冷風驟起，將紙錢吹得四散紛飛。
白氏驚叫一聲，跌坐在地！
謝霄雪嘴脣不停顫抖，眼淚開閘般涌出：“四、四姐姐她……”
聲音太大，驚動了其他謝家人。太傅不耐煩地走出門：“白青萍，大白天的你哭什麼？等下本官還要去赴宴，快拿銀兩……”
話沒說完，聲音戛然而止。
孤光冷然道：“其他人也在啊，那領賞吧。”
厲風又起，紙錢啪地拍到太傅臉上。
“這明明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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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嚥了咽口水，強作鎮定：“殿下他，是不是哪裏搞錯了？送禮應該送珠寶啊？”
“王妃親手挑的。不會出錯。”
孤光神情平靜如水：“還有，皇恩厚重，殿下和娘娘說您要立刻拆開，不然您要挨罰的。”
皇恩？一個鄉下來的粗鄙之女，算個什麼皇室！
太傅內心冷聲咒罵，迎上孤光的眼神，卻連個屁都不敢放。
他深吸口氣，故作從容地揚袖：
“殿下盛情難卻，臣高興還來不及，開匣。”
下人應聲照做。太傅暗暗想，他到底對謝予音有生養之恩，不至於詛咒太過吧？
第二個箱子裏，是一束白菊花。
第三個匣子裏，是一對輓聯。
其他箱子裏，全是香燭，符紙。
符紙上的字歪歪斜斜，太傅夫婦、三兄弟和謝霄雪的名字，一個不落！
很快，箱子全部打開，物件要麼是驅邪用的，要麼拿來祭祀死人！
明明是白天，卻讓人覺得寒意刺骨。太傅氣得胸口起伏，這個逆女，不孝子！
謝聞城怒火中燒，一把抓住孤光衣領！
“謝予音，她什麼意思？”
“這些都是祭奠死人的，她把太傅府當什麼了！”
孤光道：“至少把你們當人，有進步了。”
“你！”謝聞城青筋暴起，揚手就扇過個耳光！孤光目光一凜，握住手腕，咔地擰斷了他關節！
跟暗霄門影衛動手，開玩笑。
他慢條斯理後退一步：“大人，王妃的盛情您看到了，請您務必掛在家裏，半月內不能撤下來。”
太傅氣血翻涌，恨不得殺了親女兒。
潑婦！
謝予音不讓着小的，他們不追究；謝予音開店，他們也寬宏大量沒要銀兩；災星所有的脾氣，他們都包容。
他們已經井水不犯河水了！爲什麼還不放過他？
謝予音，就不能照顧下親人的感受嗎？
孤光雲淡風輕，自從跟了王妃，他最常見的就是這種表情。
感覺……還挺爽的。
他漠然道：“殿下還交代，他看到你們不舒服，可能是你們命格克到他了，今日的宴會，諸位全在家休息吧。”
謝予音打嘴仗打得煩，讓他們在家好好養養，爲未來的捱揍做準備。
輕飄飄一句話，抹消了謝家人的全部準備。
“我們克他？”謝聞城氣笑了，“生病了不找太醫，相信神鬼說辭，什麼破理由？”
孤光面不改色：“是啊，什麼破理由？”
“你——”
謝聞城剛要罵街，眼睛猛地瞪大，一堆話卡在喉嚨裏！
謝聞舟把頭扭到一邊，不說話。
過去十五年，謝家一旦出壞事，錯立刻歸咎到謝予音頭上。
每次見面，他們都要求四妹戴避邪手串、玉器，不能出席宴會，不能到人多的地方去，豔麗的衣裳更不許穿，生怕把邪氣傳給別人。
府中的符紙，永遠寫着謝予音的名字，做法事從來不避諱她，連鄉下的謝恆，都對此嗤之以鼻。
謝予音哭，謝予音生氣，他們嫌她矯情。
謝聞城晃晃腦袋，一點點心虛消失殆盡。肯讓她回家，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四妹後來也說不在意啊。
孤光冷哼一聲：“你們把親妹妹當妖魔，她也把你當邪祟，公平。屬下告退。”
離開時，他還吩咐手下：“待會把匣子也帶走，王妃說了，太傅配不上這麼好的匣子。”
宸王府的手下應了聲是，拎起匣子。
紙錢、符紙、香燭稀里嘩啦往外倒，今天風挺大，紙啪啪吹到太傅臉上。
武功最強的謝聞城被制服了，誰也阻止不了這場鬧劇。白氏哭得歇斯底里：“她這是仗勢欺人，仗勢欺人！”
哭聲、罵聲、呵斥聲混在一起，好不熱鬧。太傅急火攻心，兩眼一翻倒了下去。
“哥哥……”
謝霄雪哭着去扶謝聞城：“大哥，都是我的錯，是我讓姐姐不開心，我去給她下跪道歉！”
“對了，只要我死，姐姐就再不會針對太傅府吧？我現在就……”
她哭哭啼啼往牆上撞，但白氏哭嚎，太傅暈倒，根本沒人攔她。
怎麼回事？謝霄雪心頭一跳，她擡頭，正對上謝聞舟漆黑的瞳孔。
謝聞舟抱着胳膊，冷眼旁觀。
“三哥？”謝霄雪淚眼朦朧，“你怎麼了？雪兒好害怕……”
“沒什麼，就是看看你會不會真撞。”
謝聞舟笑了：“果然是說說而已。”
“三哥你……”
“先別叫哥哥，我有事問你。”紫衣少年似笑非笑，“雪兒，四年前的病，你是不是故意不好的？”
謝霄雪嬌軀一顫，臉色瞬間雪白！
她水靈靈的雙眼漫上霧氣：“三哥，你什麼意思，我不記得了……”
“要我幫你回憶？四年前重陽節，我說四妹做的糕點不錯，想接她回來住幾天，你嘴上說好，第二天就生病了。”
當時，他還看見雪兒倒藥，謝霄雪哭着說討厭苦藥，自己也沒多想。
謝聞舟一步步上前：“本來，也沒人想到四妹，是姨娘主動找的巫醫，也是你提起凶煞命格，父親這才說她是災星……謝霄雪，你當時是怎麼想的？”
越說，他心底涼意越甚，少年指節被捏得泛白，緊盯着謝霄雪無辜的眼睛。
這，是他寵了十四年的庶妹！
謝霄雪淚珠還掛在臉上，她輕咬貝齒：“三哥，你這是懷疑我？”
“是的，還有一件事。”謝聞舟一字一句道，“一個多月前的騙嫁，是不是也和你有關？紅拂本來是你房裏的婢女，可能是你告訴姨娘，給她出主意的。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