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管理學院的答辯日期定在了五月三十號, 從月初到月末,北佳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改論文。
週一到週五, 早上徐臨風開車帶著她去學校, 晚上再開車帶著她回家,但北佳也清楚自己現在已經結婚了, 有家庭需要照護, 為了調節學業和生活,她週末的時候會約徐臨風一起逛街看電影, 有時候徐臨風也會開著車帶著她去西輔周邊的景點城市玩一玩。
小兩口還報了孕期胎教班, 每週五晚上一起按時去上課。
沒上胎教課之前, 北佳一直覺得她老公的雙手還挺靈活的,畢竟是雙藝術家的手,但自從上了胎教課後,北佳才發現,男人和女人之間還是有差距的。
比如,給模型嬰兒換尿布。
這是夫妻雙方都必須參與的一門課程。因為報的是小班教學,所以一節課總共就五對夫妻, 五個准媽媽們的動手能力不錯,老師教了一遍就看會了, 而且給模型寶寶換尿布的時候動作又輕又溫柔, 真的把這個模型當成自己的孩子了。
媽媽換完之後,就輪到了五位准爸爸上場,被裝修成粉藍基調的溫馨教室裡瞬間換了畫風,爸爸們不是把尿布換反了, 就是把孩子放反了,但這些錯誤,徐臨風並沒有出現,北佳剛開始的時候還挺放心,甚至還有點驕傲,覺得她老公最優秀,結果誰知道她老公出的錯誤最致命——粘尿不濕的時候直接把模型小孩的一條腿掰下來了……
那一刻,北佳嚇得渾身一個哆嗦,就連上課老師都看不下去了,無奈中又帶對未來小孩的擔憂提醒道:「這位准爸爸,換尿布的時候要輕點。」
此言一出,剩下的四對夫妻都笑了。
但是徐臨風的心理素質相當不錯,在整個教室的嘲笑聲中,人家面不改色又把被自己掰下來了的那條腿接回了,然後繼續淡定從容的給「孩子」換尿布。
北佳也沒笑,因為實在是笑不出來,肚子裡的孩子還踢了她一腳,她趕緊把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一邊揉一邊安撫自己的崽:「沒事沒事,不怕不怕,以後不讓爸爸給你換尿布。」
這天晚上下課後,開車回家的路上,徐臨風再也淡定不下去了,嚴肅又認真地跟他老婆解釋了句:「那個模型有問題。」
北佳捂著肚子,委婉地回:「我剛才也用的那個。」
徐臨風沉默片刻,然後倔強又固執地說了句:「下次上課我自己帶!」
北佳:「……」唉,養個孩子容易麼,看看她老公都被打擊成什麼了。
她本以為徐臨風這話只是一句賭氣的氣話,結果誰曾想人家第二天真的去買了個嬰兒模型,不僅上胎教課的時候帶著,平時在家的時候沒事就拿著模型練習換尿布或者換衣服。
雖然沒再發生過掰斷腿的慘案,但北佳還是覺得,徐天才從小到大的自尊心可能都沒有這麼受挫過。
……
平時在學校的時候,北佳早上到校後會直接拎著電腦和資料去圖書館或者自習室,快到中午的時候去找徐臨風吃飯,有時候會回寢室午休,有時候會去徐臨風的畫室午休。
以前來的時候北佳也沒怎麼注意過他畫室裡的擺設,因為她之前每次來的時候都很緊張——第一次是來面試,第二次是來給他當模特,第三次就是喝醉了那次,哪次也沒心情觀察環境。
直到那天中午在三食堂吃完飯後她忽然犯困懶得回寢室了,於是就去了他的畫室,本想著躺在那張充滿了故事的陳列臺上眯一會兒算了,結果去了之後才發現他畫室裡竟然有張長沙發。
關上門後,徐臨風為了讓她睡個好覺,還特意去把窗簾拉上了。
窗簾的遮光效果不錯,拉上之後畫室瞬間變暗了,非常有睡覺得氛圍。
北佳躺在了沙發上,徐臨風把自己的外套披到了她的身上,這時,北佳才特別特別小聲地問了句:「你那次幹嘛要把我抱到陳列臺上呀。」
這個問題雖然非常羞恥,問完之後她的臉都紅了,但她就是特別想知道為什麼不在沙發上?沙發多軟啊,陳列臺上隻鋪了張白布,又硬又硌……
徐臨風神色淡定地回:「沙發太窄了。」言畢,又一本正經的補充了句,「不好發揮。」
北佳:「……」當我沒問!
自從開闢了新的領域後,北佳隔三差五的就會來徐臨風這裡睡午覺,不僅是因為他的畫室比寢室安靜,更是為了讓她閨女提前接受藝術氛圍的薰陶。
為了讓他老婆睡得舒服,徐臨風特意從家裡拿來了毛毯和枕頭,還給她買了好幾盒蒸汽眼罩。
某天中午北佳睡醒之後,一摘眼罩就看到徐臨風坐在畫室的小角落裡,身前放著畫架,旁邊的窗簾隻拉開了一條小縫,借著這點微弱的光線,他正在專心致志地畫畫。
那一刻北佳又是感動又是想笑,堂堂大藝術家都為了她蜷曲在一個小角落裡創作了,這幅畫面看起來還怪可憐,簡直像是賣火柴的小女孩和鑿壁偷光的結合體。
但她卻沒有說話,像個乖巧的小姑娘一樣枕著手臂側躺在沙發上,安安靜靜地看著徐臨風。
四周一片昏暗,只有他所在的那方角落是明亮的。
從窗簾縫隙處投過來的一縷光就像是舞臺上的聚光燈,光束細長,卻強而有力地照亮了那方寸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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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臨風現在就在這束光下,姿態優雅地坐在畫架後,目不轉睛地盯著面前的畫布,從容不迫地移動著手中的畫筆。
在繪畫的領域,他就是王,畫布與畫筆就是他的江山與戰馬,在這片寬闊疆域,他全然可以做到信馬由韁。
她願做他的不二之臣,亦願為了他生死相隨。
許久後,北佳才從沙發上起身,為了不打擾他畫畫,她依舊沒有說話,穿鞋的時候動作也很輕,整個人靜悄悄的。
徐臨風還是發現她睡醒了,立即放下了手中的畫筆,剛要起身去找她,北佳趕忙制止住了他:「你繼續畫吧,別管我,我去上個廁所。」
等她上廁所回來後,徐臨風已經把窗簾拉開了,畫架還在角落裡放著,北佳好奇地走了過去,想看看他畫了什麼。
是一幅油畫,長方形的畫布,但畫面卻被分為了黑與白兩個世界。
以對角線為分界點,左下角的世界黯淡無光,基調是灰紫色,深灰色顏料畫出的地板磚上站著一個五六歲大的小男孩,小男孩的穿著打扮很高檔,但是周遭的環境卻相當破敗,身後落滿了蛛網的牆壁上掛著一個分裂的木質相框,裂痕將相框一分為二,左邊是個女人,右邊是個男人,皆看不清臉。
在小男孩的腳下,零零落落地扔著幾個高檔玩具——機器人、小汽車,遙控飛機等等,但是小男孩卻並不喜歡這些玩具,他的眼神中有渴望有期許,但卻是在看向對面的世界。
畫布右上角和左下角是截然不同的畫風,左下角陰暗,右上角卻充滿了光明。
明媚陽光下,是一望無際的碧綠田野,天空有風箏,不遠處的那棵大樹上有個鳥窩,樹下圍著幾個頑皮的小孩。
在畫面中間的那條小路上站著一個身穿白底碎花群的小女孩,紮著一對俏皮的小辮,笑意嫣然地與對面的小男孩對望。
兩人之間有一座黑白漸變的橋,但卻被畫上了細微的橫格子,一共十八道。
小女孩似乎是在邀請孤獨的小男孩過來玩,小男孩也很過去,但是兩個人之間卻隔了十八年。
北佳讀懂了這幅畫,眼眶瞬間就酸了,她要是早點遇到徐臨風就好了,這樣就能早點陪著他了。
這時,徐臨風從身後抱住了她,北佳側抬起頭看著他,神色中全是眷戀與愛意,徐臨風低頭在她的唇上印了一下。
北佳轉身,抱住了他的腰,將臉埋進了他的胸膛,發誓般說道:「等下次回家,我帶你去放風箏,我還要帶你去捉蛐蛐粘知了。」
徐臨風笑了,回道:「行,反正我以後就跟你混了。」
北佳抬頭看著徐臨風,信誓旦旦道:「我不是跟你吹,我小時候放風箏可厲害了,以前我們鎮上的風箏比賽我每年都能拿少兒組的獎。」
徐臨風眉頭輕挑,故意逗她:「只有少兒組的獎?成年組沒拿到?」
北佳不樂意了:「你這人!」
「逗你玩呢。」徐臨風趕緊安撫他們家小狐狸,「我老婆肯定是最厲害的。」
切,這還差不多。
北佳滿意地勾起了唇角。
徐臨風又笑了,而後問道:「餓不餓?」
「不餓,還沒到餓的時候呢。」她現在懷孕快五個月了,肚子大了不少,胃部受到了擠壓,每頓飯吃的都不多,但是餓得快,而且現在孩子需要的營養也多了,所以每天只好少吃多餐。
說完,北佳鬆開了徐臨風,歎了口氣,不情願地說了句:「我要去圖書館寫論文了。」
徐臨風道:「下午在畫室不行麼?」
北佳十分堅決:「不行,影響我奮鬥的效率。」
徐臨風想了想:「也是,你總偷看我。」
北佳:「……」狗男人你是不是開始得寸進尺了?
隨後徐臨風把她送到了圖書館,下午四點多的時候來給她送點吃的,六點多的時候來接她吃晚飯,再到晚上九點,開車來接她回家。
時間匆匆而過,轉眼就到了五月三十號畢業生答辯的日子。
學校規定一個專業要抽兩個學生參加校答辯,幸運的是,北佳沒有被抽中校答辯,劉思彤卻被抽到了,她們倆的學號緊挨著,也就是說她差一點就中標了。
答辯過後便是照畢業照。
西輔大中央行政樓是所有學院照畢業照時必取場景之一,為了避免各學院間起衝突,學校每到畢業季就要安排行政人員為每個學院調節好照畢業照的時間。
管理學院照畢業照的日期被安排在了六月三號早上七點到八點,剛好和美術學院一天,但美院卻是她們後面那一批,八點到九點。
清晨六點四十左右,徐臨風把北佳送到了行政樓前的廣場上,然後就開著車去了停車場。
因為照相時間還沒到,大部分學生都坐在廣場上的草坪上聊天,有的人已經把學士服穿好了,有的人嫌熱就沒穿。
北佳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室友,走過去後也坐到了草坪上,和她們三個圍成了一個小圈。
說話間,她的目光在不經意間掃過了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夏日炎炎,樹幹枝繁葉茂,濃鬱的樹蔭下站著個漂亮女人,皮膚白皙身姿窈窕,穿著黑色吊帶長裙和墨綠色的尖頭綁帶細高跟,波浪長髮披肩而下,清純動人中又帶著些性感嫵媚,是個出挑的美人。
北佳不由多看了她兩眼,一是因為她長得好看,二是喜歡她穿的那條裙子。往年過夏天的時候她也經常穿吊帶裙和小高跟,外面再配上一件薄外搭,又美又清爽,但是今年不行了,她懷孕了沒法穿吊帶裙,更別說細高跟鞋了,粗跟都不能穿,只能穿鬆鬆垮垮的孕婦裝和運動鞋。
孕婦的夏天真是又醜又熱,都怪徐臨風這個狗男人!
歎了口氣,北佳又一臉羡慕的看了那個女的一眼,結果這次卻猝不及防地和她來了個對視。
秘制尷尬,還有點不好意思,嚇得她趕緊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和室友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