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嗯?”宋初渺側頭看他,見表哥一副篤定的樣子,疑道:“為什麼說是女孩?”
沈青洵嘴角輕輕一彎:“掐指一算的。”
表哥一本正經的模樣,小姑娘當真信了。
宋初渺納悶道:“真的麼?”
沈青洵笑意更深。
不論何種時候,似乎只要能看見她在身邊,他便心安無憂。
他不答反問:“渺渺信表哥嗎?”
宋初渺遲疑了片刻,看著別處輕著聲地在嘀咕:“這個也要信麼……”
沈青洵不禁輕笑出聲,不多說什麼,問起她是否要回去了。
“我送你回府。”
宋初渺點點頭,跟在表哥後頭走過步廊,又探身來問他:“那麼大表嫂呢?”
“渺渺覺得?”
“男孩吧。”
沈青洵有些詫異,問她:“為何?”
小姑娘軟軟地說:“我猜的。”
其實也是上回聽大表嫂身邊的婆子說起的。
那婆子頭頭是道說了一大堆,她都沒怎麼記得,只記得說表嫂這樣的,很可能會是個兒子。
她也隱隱覺得會是。
一路出了柳府,表哥都沒說什麼,宋初渺忍不住問他:“我猜的對不對呀?”
沈青洵不置可否,扶小姑娘上了馬車,逗她:“不知。”
“表哥一次只算一個。”
小姑娘蹙眉歪了歪腦袋,還能這樣麼?
“那下一次是什麼時候?”
馬車駛動,小姑娘支著下巴,扒在窗子邊問。
沈青洵笑說:“寒冬臘月的時候。”
宋初渺點了下腦袋,接著才後知後覺,那時表嫂都生了,還掐指算什麼呢。
明白過來表哥在同她玩笑,小姑娘默默小歎一氣。
表哥自咬了她後,就變得越來越幼稚了。
……
得益于沈青洵的來信,大越軍中很快就摸清了韃靼奇丸的特性。
起初算准他們虛弱期進攻,確實有所成效。
韃靼一方顯然難以理解,大越究竟是如何知曉他們新投入試用的奇丸弱點。
但他們很快做出應對。
他們讓營中將士分開服用,一旦有一部分兵士到了虛弱期,便留于營中不出,派其餘的兵士出擊。
用過奇丸的韃靼兵一人能抵三人之力,即便此戰下來,折損遠遠大於大越軍,也絲毫不受影響。
沈璋帶軍突襲幾次後,因韃靼的應對,此法也漸失成效。
韃靼那邊,似乎打定主意要拿這一軍的兵士來試驗奇丸。
若能順便多殺幾個大越將領,更是大功。
如此僵持著,一拖拖到北地都開始轉冷了。
沈衛驄起初也沒想到,這一次他隨父親過來,竟然會在邊關待這麼久。
本以為花上半個月,就能把韃靼打得屁滾尿流。
眼下看這情形,能不能回去過年,都是不好說了。
沈衛驄本就是氣難平,得知娘不隨軍後,又擔心爹才會主動跟來的。
如今經了戰場廝殺,不僅沒消,反倒更憋氣了。
在京城時,他好歹也是個體面的公子。
如今在這種地方待久了,軍中沒人有時間講究,連他都糙了。
看了眼堆在帳中角落的包袱,沈衛驄穿上軍甲走出。
在軍中,他認識了些人,一起吃飯一起殺敵。
有些還在,有些死了,更有死在他眼前的。
那包袱的主人已經死了,死前撐了口氣求他幫忙,把他的包袱送回去給他妹妹。
但又不讓告訴他妹妹,他已經死了的事。
沈衛驄回來後找到包袱,很不講究的給人拆開看了。
積攢的銀錢一大堆,還有些給女兒家的小玩意,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有。
沈衛驄當下生氣地想,這種東西送回去,當他妹妹是傻的麼,還能相信他活著。
這不是為難他沈二少。
沈衛驄出帳後不久,見營中都在跑動,便知又是韃靼有異動了。
他長.槍一提,上馬跟出。
軍中都知,沈小將殺敵激猛,不愧是沈將軍的兒子。
沈衛驄偶爾聽到,也都不會在意。
大哥能文能武,而他至今切磋還沒贏過三弟。
飄是飄不起來的。
沈璋也知道自家老二什麼脾性,打架還算放心,大局和領兵那是沒可能的。
就算一直放在身邊看著,偶爾也有顧不見人的時候。
此戰時,大越軍起初就被敵方衝開了些。
沈衛驄越殺越深入,逐漸帶起了士氣。
最後大越軍優勢大漲,將韃靼打得收兵撤退。
韃靼兵逃竄,該是收翼時,沈衛驄卻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
他仍是一股腦兒往裡沖,很快他一人就與大越軍割裂了開來。
像顆丟進了對方黑棋堆裡的唯一白子。
他身邊將士看見,要他莫追,可再著急也喊不住他。
沈衛驄殺紅眼了,聽不見,他死死追著對方那個將領。
他記得清清楚楚,那個整日惦記妹妹的傻子,就是死在這個人手裡。
那韃靼將領一開始領兵在退,後見追來的人是那沈璋的兒子,就緩了馬勢,回身迎擊。
周圍韃靼兵聽令,也逐漸在縮小包圍。
沈衛驄是鐵了心要殺人,方才殺了一圈韃靼兵後,更是在勢頭上。
韃靼將領一對上,發現他攻擊刁鑽兇猛,殺意寒寒,當下知道自己抗不住。
他起了退意,打算靠人圍攻。
沈衛驄殺上頭了,本能多於思量。
得益他一向熱衷於找很能打的人來切磋,身體比腦子的反應要更為迅捷。
就在對方萌生退意的瞬間,駕馬沖上一槍橫掃,就將人頭收繳。
韃靼兵正要圍合,見將領突然死了,圍攏的陣形陡然一滯。
沈衛驄單手一提人頭,趁此機會,轉身衝破包圍回奔。
就在這時,身後一支羽箭破空而來,射向他的後心。
……
此回出戰,韃靼兵幾擊不成就開始退去。
沈璋正覺古怪,便得知另一支韃靼兵在包圍他們後路。
這一支兇猛無懼的樣子,恐是剛吃下奇丸。
沈璋當下帶著兵士轉去後路圍守,葛延在不遠處一琢磨,也緊跟其後。
葛延一開始和沈璋在小事上鬧鬧,還是很有力氣的。
可如今這麼久耗下來,他也沒了精力。
眼見沈璋就跟個銅鐵所鑄的一樣,指揮戰事不出錯,受了傷也從不耽誤。
他知這麼下去,不是辦法。
得讓沈璋躺下去,最好傷個昏迷不醒,他也好趁機行事。
屆時哪怕送韃靼軍嘗點甜頭,回了京主將也脫不了責任。
若讓沈璋最後全無疏漏大勝而歸,他就真沒法跟太傅交代了。
沈璋面對大力兇猛的韃靼兵,本就需要更加謹慎。
可忽然之間,他卻感覺到他這方的壓力變得越來越大。
尋得一絲喘息之機時,他往四下一看,才發現竟是葛延做的手腳。
葛延就在他身邊不遠,與韃靼兵交兵時,都刻意將人和攻擊往他這邊引帶。
如此一來,沈璋又要應付面前的韃靼兵,又要提防突然被葛延推來的襲擊,一時間險象環生。
沈璋擊殺一人,沖他喝道:“葛延,你要反不成?”
葛延也擊退開一個韃靼兵,故作不知:“沈將軍在說什麼?”
戰場之上瞬息萬變,作戰時場面本就混亂,即便葛延在其中渾水摸魚,可只要他沒親自對沈璋做什麼,又能有何證據。
葛延擋開韃靼兵的刀刃,本能趁機殺死,力卻往邊上卸去,又暗中推了一把。
那韃靼兵的兵刃突然就調轉了頭,直朝沈璋而落。
沈璋回身一槍挑開,氣急,倒是想將葛延給砍了。
可當下不便分心內鬥,大越軍更不知發生了什麼,若對敵之中,突然見主將與自己的副將殺起來,一番大亂,能直接被敵方衝殺進來。
宋安昱趕至時,也察覺了葛延的一番小動作。
他本就對葛延多上了些心。
如此情形下,他想起沈璋所說的,稍稍一想便駕馬往葛延沖去。
沈璋一人就引去了敵方大半攻勢,宋安昱身邊壓力較輕,當下就刻意引來一個韃靼兵,假意躲逃使對方緊咬不放。
吞用奇丸之後,人會變得嗜戰嗜殺,輕易就能被挑動起。
那韃靼兵眼見追上,想也不想一刀狠狠捅下。
宋安昱側身伏倒,刀鋒緊緊貼著他面龐而過,挾起一道血腥的冷風。
而他伏倒後,馬蹄不停正好與葛延擦身而過,身後顯露出的是葛延的後背。
韃靼兵一刀越過了宋安昱,最後狠狠砍在了葛延的腰上。
葛延還在忙著給沈璋找麻煩,殊不知同樣的伎倆最終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砍翻下馬。
這一刀勢大能摧木破石,他幾乎被攔腰砍斷,當下就瞠目氣絕。
這刀若是差了分毫沒躲開,或是與葛延交身的時機不對,都會砍在宋安昱的身上,可見兇險。
葛延一被韃靼兵殺死,沈璋身邊陡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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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璋看了他一眼,二人互一點頭,便轉身清繳起剩下的韃靼兵。
此一戰後,仍是大越軍險勝一二。
戰後清點時,也將葛延的屍首帶了回來。
蓬廣待在軍中,打的是有機會就撿漏的心思。
平時不是隨便攪和兩句,就是龜縮在營中,能不出戰就不出戰。
這會正要出來做做樣子,就得知了葛延已死的消息。
他又不是不知葛延什麼打算,怎麼可能真去奮力殺敵,還被砍成快兩截拖回來。
當下神情大變,看向沈璋。
蓬廣對上沈璋警告的眼神,後背一寒。
他沒想到沈璋竟真敢動手殺人。
那沈璋這一眼就絕不僅是警告,既然已經動了手,下一個肯定也不會放過他。
當時作戰不便,回營之後,沈璋便直言了葛延的罪行。
蓬廣本要悄悄退去,才離開就被常五帶人團團圍住。
殺了葛延,扣押住蓬廣。
又將二人在軍中的心腹拉出來處置後,沈璋總算能好好鬆口氣。
就在醫士幫他處理傷處時,他忽見身邊人神情不太對勁,直覺到了什麼,眉頭狠狠一跳。
“發生什麼了?”
將士硬著頭皮稟報:“沈小將追敵深入,如今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