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妃被鄭貴妃此話問的魂飛魄散,語無倫次道:
“臣妾怎麼敢?臣妾是在教訓江答應。貴妃娘娘在皇上跟前侍疾辛苦,是臣妾等的榜樣。”
“是嗎?”
鄭貴妃打了個哈欠,翻了一個正宗優雅的白眼,
“皇后娘娘都還沒教訓,你倒是喧賓奪主起來了,真是叫本宮大開眼界。那個誰,比起江答應來,你這宮規學得可太好了!”
寧妃見貴妃還是一如既往用那個誰稱呼她,充滿了不屑和鄙視。想來貴妃久不出門,又不記得她是誰了。
但聽貴妃言辭犀利,倒是嚇得她咚地一聲磕在地上,哭喊道:
“皇后娘娘,臣妾並無此意啊!”
皇后坐在上座,這才停止了和淑妃的悄悄話,懶懶地揮了揮手,
“行了行了,這一大早的,寧妃你哭哭啼啼成什麼樣子。貴妃有孕,也彆氣壞了身子。還有你們,都起來吧,也別拘着禮了。”
衆人這才謝過皇后,紛紛起身。
江書晚不得不告別地板,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鄭貴妃哼了一聲,經皇后提醒終於想起寧妃的名字,道:
“皇后娘娘好說話,本宮卻瞧不得這樣沒上沒下的。想是寧靈兒你入宮日子久了,宮規都生疏了,那就罰你抄上一百遍,溫故而知新!”
寧妃欲言又止,被一旁的吉嬪拉着連連稱是應下。
江書晚低着頭,心中暗笑。
方纔她進來的時候,老遠就看見了貴妃華麗張揚的轎子從延禧宮方向而來。
寧妃昨日在重華宮耀武揚威要打要殺,今日又當衆爲難她,這口氣自然是要出的。
她算準了貴妃進來的時機,要的就是借刀殺人。
寧妃自己蠢說話不過腦,就真是怪不得她了。
只是,今日得見這傳聞中寵冠後宮的鄭貴妃,江書晚還是略略喫驚。
寧妃身爲妃位,鄭貴妃說罰就罰了,皇后也沒有多言一句就默許了。
要說喧賓奪主,她才真是不遑多讓。
鄭貴妃環視了一圈,繼續教訓在場的新人,
“寧……妃雖跋扈,但她有句話卻說得對。後宮是個講規矩的地方,你們日後要謹記宮規,莫要行差踏錯。”
衆新人齊齊屈膝行禮,道:“謹遵貴妃娘娘教訓。”
直到皇后欣慰的點點頭,這一場風波才暫歇。
“皇后娘娘!”
江書晚身邊同爲新人的李常在突然開口,她衣着鮮亮,一襲水湖藍的長裙剪裁得體,襯得她光彩奪目,明豔照人。
“妾劍南道御史李益之女李氏,有禮獻上。”
李常在豐腴的身材如水蛇一般一扭一扭的,笑盈盈的朝着身後一拍手,兩個小太監擡着兩只樟木大箱子上前。
江書晚心中一動,這便是江豐年所說的李家娘子了。果然氣度不凡,出手又闊綽。
只聽李常在的聲音如夜鶯般清亮高亢:
“妾的舅家在蜀中經營綢緞生意,妾特獻上今年新出的樣式浮光錦十匹,望皇后娘娘笑納。”
說着親自打開箱子,裏面秀美的浮光錦隱隱閃着柔光,叫人挪不開眼。
殿內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有嬪妃伸長了脖子往箱子裏瞧。
皇后笑着點頭收下,道了聲有心了。
寧妃剛被鄭貴妃罵過,此刻不敢高聲說話,嘟囔着嘴似自言自語道:
“這是將生意做到宮裏來了。李家祖上經商出身,李常在果真有乃父之風。”
李常在聽到寧妃譏諷她是商賈之後,原本得意洋洋的小臉瞬間垮了,
“給各位娘娘的禮物妾也已備下,稍後妾就親自送到各位娘娘宮中,望娘娘們不要嫌棄。”
寧妃哼了一聲,偷看了一眼一旁撫摸着肚子的鄭貴妃,陰陽怪氣道:
“跟誰沒見過似的,誰稀罕!”
李常在沒想到馬匹拍到馬腿上,嚇了一跳。倒是皇后娘娘及時解圍道:
“行了。本宮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李常在這才擦了擦眼淚扭着回到隊伍中。
一旁的孫貴人踏前一步,她身材高挑,鵝蛋臉,俊眼修眉,瞧着顧盼神飛,是這次新人中位份最高的。
她瞧着李常在雖搶在她前頭卻吃了癟,心情大好,擺出名門閨秀的端莊持重,盈盈一拜,
“家嚴聽聞皇上病情,昨日特地命妾帶了一些野山參及其他滋補之物呈給皇上和皇后娘娘。”
她身後一位宮女提着一個錦盒送上前來。
內侍海德祿接了,回到皇后身邊。皇后作勢探頭看了看,笑道:
“孫大學士有心了。”
寧妃一翻白眼,
“幾棵草根爛木頭就算有心,那皇后娘娘每日每夜的照料算什麼?孫大學士未免寒酸了些吧。”
孫貴人有些尷尬,但終究矜持着默默不語,溫婉恬靜的退下了。
立時,其餘柳趙宋三位常在也紛紛獻上了禮物。只不過那些禮物中規中矩並不出挑。不出意外的又都被鄭貴妃嗆一通“沒誠意”!
最後只留江書晚一人呆立當場。
寧妃一臉看好戲的樣子,覷着眼睛一直瞧江書晚。吉嬪更是誇張地問道:
“這個,江答應,你有什麼獻給皇后娘娘呀?”
江府送江書晚進宮,不過是頂替江書意來受罪的。江夫人怎麼可能會爲她準備禮物孝敬各位娘娘?
江書晚此刻全身上下最拿得出手的,唯有今早出門前淑妃送的一只金釵。
十數道目光頓時在江書晚身上來回凌遲。
江書晚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匍匐在地上,帶着哭腔道:
“皇后娘娘恕罪,妾……妾不知道要準備……準備禮物,妾身無長物,實在不知送什麼……妾……”
皇后溫婉的笑了,
“你這孩子,怎麼動不動就跪呀跪的?”
說着又擡手指着淑妃說道:
“你怎會沒有禮物?你今日能帶了淑妃出門,就是給本宮最好的禮物了。還有啊,淑妃的胭脂顏色純正,很是稱她。你若是有多的,不妨也送本宮一盒。如何?”
江書晚趴在地上,嗡聲道:
“妾的手藝粗鄙,若皇后娘娘不嫌棄,妾自當全力爲娘娘制一套胭脂獻上。”
“好,就這麼說定了。起來吧。”
皇后擡了擡手。江書晚有些遺憾的從地上爬起來,她頭暈眼花,還想在地上多趴一會呢。
皇后又道:
“內務府今日就會將你們的綠頭牌掛上。皇上身子一向不好,不常來後宮。但本宮還是會提醒皇上常召你們保駕的。日後你們也要盡心伺候,早日爲皇家開枝散葉。
本宮和皇上另有賞賜,稍後就會送到你們的住處。按着位份,還會另外撥宮女和內侍給你們。本宮乏了,今日就這樣吧。”
衆人齊齊告退,按照位份出了永和宮。
錦心走到江書晚身邊,語氣和態度明顯比昨日平和了許多,
“皇后娘娘還要留淑妃說話,你自個兒先回去吧。”
江書晚出了殿門,紅綃匆忙跑過來一把攙住她,讓江書晚靠在自己身上。
“主子,怎麼樣?”
“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走吧,回去睡覺。”
主僕二人互相攙扶着,沿着長長的宮道往回走。
才轉入通向御花園的垂花拱門,江書晚就被伸出的一條腿絆了個狗喫屎,踉蹌了好幾步直直往前頭竄去。
幸好被紅綃牢牢拉住,纔沒有摔在當場。
“喲,江府的小庶女!走路都走不穩,還怎麼伺候皇上?”
李常在囂張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柳趙宋三位常在也在身後鬨堂大笑。
“就是不知今日這跟頭比昨日的如何?呵呵呵!”
江書晚彎着腰,眼中慍色一閃而過。待起身時,已經換上了一臉的溫順和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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