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發佈時間: 2024-07-27 17: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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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葉世子說這話的時候,葉榕這個女兒就站在一邊角落裡。聽到這樣過分誅心的話,葉榕只是輕輕垂下眉眼,依舊安安靜靜立在一旁,似乎幷沒有受太大的打擊。

因為早看得明白,也不再對這個父親抱有什麼奢望,所以,就不存在失望。既然他隻拿自己當可以撑侯府門面的一個工具,那麽,她就當他是可以給自己帶來利益的工具好了。

以真心才能換真心,他對自己沒多少心,自己也就不必自作多情巴巴去祈求那點可憐的父愛。

這輩子只要娘跟哥哥好好的,她也就別無他求了。

葉榕不在乎,但刑氏疼女兒,她不可能容忍丈夫當著女兒的面說這些混賬話。刑氏有意要與丈夫算賬,不想女兒夾在其中尷尬,只撇頭對葉榕道:「榕兒,你先回去歇著,不必侯在這裡。」

葉榕這才抬眸朝父親看去,見他眼神躲閃,也猜得著想必他是知道說錯了話。

「是,母親。」朝著母親福身行禮後,又朝父親行禮,「女兒先告退。」

葉世子面露尷尬之色,隻淡淡衝女兒點頭,却有些不敢正面看女兒眼睛。女兒的懂事大度知禮節,更無形襯得他這個父親很不稱職,他不喜歡這種感覺,莫名有股子壓迫感。這種感覺,就跟妻子給她的感覺一樣,讓他無時無刻不想著要逃避。

葉世子真是受够了,也不想繼續留下來挨駡。葉榕才走,他一甩手也要走,被刑氏喊住了。

「莫非世子爺自己也知道錯了,所以不敢獨自面對我?」成親這麽多年,刑氏早摸清他的脾性,知道怎麽對付他,「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既然爺知道錯了,道個歉就行。你是榕兒的父親,自然沒有父親向子女道歉的規矩……爺可以與我道歉,我替榕兒受著。」

葉世子暗罵她癡人說夢。果然急了,轉身跳脚指著刑氏:「你這個毒婦!想我在你面前低一頭,別痴心妄想了。」

「到底誰痴心妄想,我想爺心裡清楚得很。」論打嘴仗上,刑氏對付葉世子,實屬綽綽有餘,面對葉世子此刻的狂躁,她淡定得很,繼續言語上極盡羞辱,「唐氏一個賤婢生的賤種,也敢妄想跟我的女兒爭?她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的德行。」

「果然是沒什麽教養的女人教出來的孩子,從小就知道怎麽勾引男人。我早說了,當初桃兒那丫頭就該養在我的名下、聽我的教誨,再不濟,至少也得教得規規矩矩的懂些禮數。哪像現在,一點世家女該有的規矩都沒有,成日裡跟著爺一個大男人滿大街的跑。」

「說好聽了是可愛灑脫,說得難聽,那就是沒家教。她沒家教不打緊,咱們侯府可是要臉面的。」

刑氏罵人不吐髒字,但句句都是錐心的狠。葉世子句句都懂,却憋紅臉楞在一處,反駁不了一句。

但刑氏越是這樣說,葉世子就越偏寵唐姨娘母女。

「你以為你多厲害嗎?你若厲害,怎麼蕭兒那般不成器?」終於尋到妻子的一處軟肋,葉世子緊緊抓住不放,盡可能羞辱,「蕭哥兒都二十了,連個舉人都不是。榮哥兒才十二,明年都要下場考舉了。別回頭弟弟都中了舉,哥哥還什麽都不是。」

他笑話她:「呵~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啊。考不中就考不中,偏說什麽先成家後立業,怪到沒娶媳婦頭上,現在媳婦也娶了,不還是一樣?」

刑氏覺得他簡直可笑之極:「怎麽哥兒考不中舉,也得怪到我頭上?世子爺就不自己檢討檢討嗎?我們女人可不需要科考。爺若是如二爺一樣本事,蕭哥兒早出息了。」

「你! 」葉世子一口老血卡在喉嚨,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老二是他不願承認的痛。

葉世子吵不過妻子,開始放狠話:「刑氏你等著,你想榕兒嫁去顧家,我偏要桃兒嫁過去。至於最後到底誰能嫁,各憑本事。」

撂完這句狠話後,葉世子怒氣衝衝走了,刑氏却皺起了眉頭來。

葉榕其實一直沒走,先是假裝走了,但後來又悄悄折了回來。她擔心父母吵得太厲害,想留下來聽聽看父母都說了什麽。萬一吵得過分了,她好及時想法子勸開二人。

等父親走了後,葉榕才又重新往外走,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想到了哥哥。

前世的哥哥,活到三四十歲,一直都碌碌無為。她記得哥哥小時候念書挺上進挺聰明的,他也是打小上家塾開始就被夫子誇,也是小小年紀就中了秀才的。可後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越來越混賬。不肯好好讀書也就罷了,還在外頭結交一群狐朋狗友。

娘雖然嚴厲,但畢竟是內宅婦人,手伸不到前頭去,有心無力,管不著哥哥。而爹爹則隻把哥哥當成他對付、羞辱娘的工具,每次看到哥哥就駡,駡完他爽了,就繼續放任哥哥不管。葉榕知道他不是個好父親,或者說,不是她跟哥哥的好父親。

或許,在他心裡,巴不得哥哥不成器呢。這樣的話,他就能在娘面前挺直腰板了。

在他潜意識裡,葉千榮才是他親兒子,而哥哥只是娘的親兒子。

葉榕不想哥哥繼續上輩子的悲劇,她想哥哥成為國之棟樑。哥哥其實是聰明的,他墮落,肯定有墮落的原因。

這幾日,葉榕除了早晚去給母親跟祖母請安外,其餘時間都待在自己院子裡好好休息。下過一場雨後,天氣陡然就凉快了下來,沒了暑熱,日子也好過很多。

這兩天葉榕也常常一個人待坐著,對著銅鏡看。她是希望能再看到一些東西的,但可惜的是,那次之後,什麼都沒再看到過。

她到現在都覺得荒唐,這是給她開了天眼了嗎?爲什麽隻她一個能從鏡子裡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但又會想,連死掉不投胎重活一回這樣的事都經歷了,還有什麽是荒唐的?

鏡子的事兒她倒也沒多想,畢竟是對她有利的事兒。這些日子來,想的最多的,還是哥哥的事兒。

明年又是三年一次考科舉的日子,她希望哥哥可以高中。

但哥哥現在在京郊的成賢書院念書,很少回來,就算偶爾回來一趟,他也是待在前院的時間多。回後院來,不過就是給祖母母親請個安,略坐坐的功夫。

如今她想見哥哥一面都難,更別說督促他好好念書了。

葉榕正一臉愁容,桂圓走進來說:「姑娘,顧家大夫人來了,正在夫人院裡坐著。夫人差了人來,喊姑娘過去。」

對顧大夫人的造訪,葉榕倒是不意外的。只是葉榕現在比較頭疼的是,怎麽婉拒了這門親事才好。

很明顯她娘跟顧家大夫人是非常想撮合成這門親事的,她如果這個時候跟她娘說不肯,多半沒什麽用。而顧大夫人那裡,她更是不好說什麽。

葉榕心裡其實也有個拒婚的法子,但總歸是下策。如果有更好的法子,她也不想行下策。

葉榕換了身衣裳去母親院子,恰好在門外遇到了自己嫂子馮氏。馮氏的娘這些日子病了,刑氏讓她回家侍疾去了,所以這些日子都不在。

遠遠瞧見小姑也過來了,馮氏就駐足站在院門口等。見小姑走得近了,她便笑著迎了幾步:

「聽說大姑娘前些日子病了,可大好了?」

葉榕笑著道:「早好了。也沒有病,就是受了點暑熱而已,多謝嫂子挂心。」又關心她娘家情况,「嫂子怎麽不在家多陪陪伯娘?伯娘身子如何?」

馮氏似是沒料到一向嚴肅板正的小姑會對她說這麽多話,且今兒還對著她笑,她有些受寵若驚。

「多謝姑娘關心,我娘已經大好了。」

其實她母親沒有好全,但出嫁的女兒哪有一直待在娘家的道理,婆婆能準她回去陪著幾日,就算是很明理了。她不能得寸進尺,所以,在家待了幾日就被母親「趕」回來了。

好在娘親的病是老毛病了,就是每逢換季的時候就會腿疼,沒什麽大事兒,她這才能放心回來。

姑嫂倆簡單絮了幾句家常後,一幷去了刑氏屋裡。刑氏問了兩句馮氏母親身體的情况,馮氏一一答了後,見婆婆沒再說話,她則安安靜靜站在婆婆身邊。

顧大夫人眼裡則只有葉榕,拉著她手好生瞧了一圈後,方才說:「你娘說你前些日子病了,我聽後嚇了一跳。好在沒什麼大事,否則別說你娘了,我也心疼。」

葉榕恭恭敬敬朝著顧大夫人行了一禮,方說:「讓夫人勞心記挂著了,榕兒給您請安。」

「快起來快起來。」顧大夫人就是喜歡葉家這個大姑娘,覺得她端惠賢能,知書達理,與她那長子正是天生一對。若是他們倆成了,當真是佳偶天成。

顧大夫人之所以這般著急定下來,也是怕葉榕被別人家聘走。其實早兩年,來葉家替葉榕說親的就絡繹不絕,只是刑氏大多沒看上,直到如今的顧家上門來。

見葉榕來了,顧大夫人才說出今兒來的真正目的:

「這場秋雨過後,也算是真正凉快了。我今兒來,除了瞧瞧大姑娘,也是有心想請你們去城外我一處莊子上游玩。也沒別人,就我帶著我家旻丫頭,你們就當是去陪陪我。」顧大夫人還怕葉家母女不肯去,怕她們認爲這還沒上門提親就去男方家莊子住不好,又懇切道,「旻丫頭鬧騰的,非說要她榕姐姐一起去,也怪我平日寵壞了她。」

刑氏明白顧大夫人的意思,她也想去,只是,畢竟是女方,總得矜持一些。

於是刑氏笑說:「你也知道,家裡大大小小的事兒都得我操心,我怕一時走不開。」

馮氏還算機靈,立即站出來說:「母親若不嫌兒媳愚笨,這幾日,就讓兒媳替您操心吧。也正好,給兒媳一個歷練的機會。」

「你?」刑氏上下打量馮氏,「你是新婦,我還沒教過你這些,怕你累著。」

馮氏說:「以前在家做姑娘的時候,兒媳的娘也指點過媳婦一二。兒媳雖然愚笨,但定會盡心去做的。若有不懂拿不到主意的,定派人快馬加鞭去問母親您。」

刑氏還在猶豫,顧大夫人接話:「正好給孩子一個機會,我瞧你這兒媳婦挺機靈的,未必打理不好。」又調侃,「你如今也是做婆母的人了,何必再抓著掌家大權不放?讓孩子歷練歷練,你也偷個閒享享福,多好。」

「姐姐說得是,倒是我小家子氣了。」刑氏順坡下驢。

顧大夫人說的這莊子,叫梅花莊,是她的一處陪嫁,因爲景色優美,在整個京郊,小有些名氣。前世的時候,葉榕去過,知道這莊子正好坐落在成賢書院後面。

既是來了梅花莊,想必娘會派人去書院給哥哥遞個信。只要哥哥來請安了,她就有機會單獨與哥哥說幾句話。

這也是葉榕願意過來的原因之一。

秋日的梅花莊很美,遍野的菊花開得燦爛。秋高氣爽的天氣,正適合出游,打從出了城開始,葉榕心情也好了很多。

梅花莊離京城也不遠,就在京郊。起早出發,正好到莊子上用午飯。

顧旻非要與葉榕擠一輛車上,刑氏則去了另外一輛車上與顧大夫人說話。馬車行至莊子口的時候,葉榕忽然聽到一陣鐵蹄聲由遠及近。

原沒多想,直到聽到外面傳來一道略低沉的男聲,她才反應過來,顧旭也來了。

顧旻聽到哥哥聲音,立即撩開簾子伸出頭去打招呼:「大哥,我跟榕姐姐在這裡。」

透過車窗,外面騎在棗色高頭大馬上的年輕男子一身戎裝。筆挺的背,修長的腿,深邃的背影,以及沉默不苟言笑的一張臉……

葉榕忽然想到前世母親被斬首的那一日。

那日男人穩成老練的樣子還歷歷在目,如今乍一瞧見年輕了十多歲的他,葉榕總覺得恍惚。

但葉榕也只是衝他略一頷首,盡了禮數後,別開頭,看向了別處。

顧旭,這輩子,最好不要再有交集。

第7章

顧旭之前有見過葉榕幾回,不是在宮中舉辦的宮宴上匆匆瞥過一眼,就是在哪家夫人舉辦的花宴上遠遠照過面。葉家大姑娘名聲在外,他不可能沒聽過。

既是聽過,再有機會見的時候,自然也會多注意幾分。

倒是沒動過什麽心思,就是大家都說好,他也想看看到底多好。直到這回母親同他說,有意聘葉家大姑娘給他做媳婦,他才第一次覺得那葉大姑娘離自己這麽近。

無法描述自己是什麼心情,或許心裡也是隱隱期待的。這麽好的姑娘,能做他的妻子,是他的福氣。

從前都是遠遠瞧上一眼,今兒離得近,顧旭雖只是匆匆一瞥,但也瞧清楚了女孩子的長相。很標誌,細眉杏眼,眉目端正,即便坐著,也瞧得出身量高挑。同齡人中,她個頭應該算是高的。

他曾與葉府唐姨娘的親哥哥一起共事過,常常去唐府的時候,葉三姑娘也在。所以,他與葉家三姑娘還算熟一些。姐妹倆相比,倒是截然不同的性子,一個活潑,一個嫻靜。

顧旭心中念頭一閃而過,回過神來,只看向妹妹道:「知道你們要在這裡住上幾日,所以我來看看。若有什麼需要的,直接跟我說就行,我來安排。」

在來之前顧旭不知道葉家母女也在,母親沒說,來了之後才知道是怎麽回事。不過對母親的事先隱瞞也不反感,他明白母親的意思。他跟母親也是一個意思,只要葉家同意這門親事,他也會同意。

「忠孝,先讓你兩位妹妹進莊子去,有什麼話,等安置好歇下來再說不遲。」

忠孝是顧旭的字。

母親發話了,顧旭這才意識到有些失禮。於是立即勒了馬繮靠在路邊,讓馬車先過去。

見一向穩重又得母親喜歡的長兄出了醜,顧旻有些幸灾樂禍。俏皮衝兄長眨了眨眼睛後,顧旻這才撂下車簾,然後就手捧著臉盯著葉榕看,故意說:

「我大哥好笨哦,讓榕姐姐笑話了。」

前世,葉榕與顧家一家都相處和睦,待小姑也像是待親妹一樣。顧家三房共四位爺,除了很多年後三房又添了一位姑娘外,很長一段時間,顧旻都是國公府三房裡同輩中唯一的女孩子。顧旻很得寵,性子自然也驕縱些,有時候說話會有些越矩,但葉榕全然不在乎。

尤其想到前世後來她過得凄慘,她更是於心不忍,所以再面對她,本能就帶著包容跟寵溺。

「你這樣說你大哥,小心叫伯娘聽見,回頭罰你。」

顧旻訕訕的,倒真有些嚇著了。

雖然娘平時很疼她,但眼下是特殊時期。來前娘也耳提面命特意叮囑過她,要給大哥說媳婦呢,讓她一定要在葉家大姑娘面前說大哥好話。

娘交代要說好話的,她怎麽能說大哥笨呢?

反應過來,顧旻立即說:「榕姐姐,我說錯話了,我大哥不笨的。大哥很厲害,十二歲就被我爹扔到軍營裡吃苦歷練去了。但大哥不覺得苦,他完全不靠家裡只靠自己,他現在的功名,都是自己掙來的,半分沒靠家裡。」

「真的,我大哥就是這麼好。」

顧旻花式誇自己大哥,半點不害臊,就差說「你嫁給我大哥一定會幸福」這樣的話了。

這時候的顧旻才九歲,葉榕只拿她當孩子看。不論她說什麽,葉榕都笑著,等她說完了,葉榕才道:「你別怕,我不會在顧伯娘跟前打小報告的。」

顧旻更急了:「我大哥是真的很好,榕姐姐你……」

「你看那邊。」葉榕幷不想繼續聽任何有關顧旭的事,無奈這丫頭急於替她哥說好話,她只能無情打斷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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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她也單純,被葉榕打個岔,她就全然忘了她哥,只開心欣賞起莊子裡的美景來。

「這裡有魚塘,榕姐姐,我們一會兒去釣魚吧。」

葉榕跟顧旻約好了吃完飯睡了晌午覺再去釣魚,但吃了飯後,葉榕一直在等哥哥,沒心情午休。她知道母親已經派人去書院給哥哥遞消息了,下了課,哥哥就會來。

她不知道哥哥什麼時候下課,就怕錯過,所以一直等著。

見女兒一直陪在自己身邊,刑氏正好問她:「跟那顧家大爺照過面了?」

葉榕就知道,躲過顧旻,也躲不過她娘去。所幸葉榕早有準備,反正不管她娘怎麽問,她只要堅持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就行。

能糊弄就糊弄,等她尋個機會私下找顧旭說清楚就行。

顧旭這個人,她算是瞭解的,不會强人所難。再說,前世一起過了十多年,他心中都沒能完全裝得下自己,何况眼下才開始相看而已。

顧旭對她沒什麼所謂,若是知道她不願結成這門親事,定會想法子終止。至於他怎麽勸說他母親,就跟她無關了。他一個男人,能想的法子總比自己多。

之後,他跟葉桃再怎麼糾纏,也不關她的事。他若是真有那個本事跟魄力力排眾難求娶得葉桃,她倒是敬他是條漢子。

「也不著急,咱們慢慢相看。」刑氏雖想促成這門親事,但上趕著不是買賣,這定親前,她勢必要矜持住的。否則的話,將來女兒嫁去了,也是叫人家輕看一眼。

「顧大夫人倒是不錯的,對你也十分有心,依娘看,她倒是真喜歡你。」

葉榕就舔著臉玩笑說:「女兒被娘教養得這麽好,滿京城裡,哪家夫人不喜歡女兒?」順便拍了馬屁哄了她娘高興後,葉榕又說,「只是,成親後畢竟是兩個人過日子的,與婆母之間的相處固然重要,但夫妻相處更重要。娘,若是顧大爺瞧不上我,我也不願上趕著。」

刑氏忽然想到自己,當年她跟世子爺就是盲婚啞嫁。嫁了來才知道,日子有多不痛快。

疼女兒自然就不願女兒過自己這種日子,但刑氏莫名相信這個顧家大郎,總覺得他很是不錯。若真錯過了這門親事,她會遺憾。

雖說女兒好,但顯然目前爲止,顧家是她們所能攀附的最好的親事,且難得顧大夫人如此不錯。

除了希望女兒好外,她也是有別的私心的。蕭兒不爭氣,日後若有顧家這門姻親在,凡事也能多有照拂,不至於將來爵位真被踐人之子奪走。

想起兒子,刑氏就有些提不上神。又不想女兒看出自己的失落,只能打發女兒走。

「顧大姑娘午休去了,你也去吧,不是約好了一起釣魚嗎?也趕了一上午車,你也好好休息休息。娘不需要你陪著,去吧。」

葉榕不肯:「有些日子沒見哥哥了,女兒也想趁這個機會見一見。」

知道她娘的心結是什麽,其實她娘的心結也是她的心結,都擔心哥哥的前程。面對母親,葉榕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明年又是下場考科舉的日子,女兒相信,這次哥哥會高中的。」

刑氏倒沒那麼樂觀:「希望吧。」

讀書這種事兒,靠的是日積月累,一旦心散了、那口氣鬆懈了,就很難了。兒子雖然早早便中了秀才,但已經連著兩次考舉不中。

有句話叫「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前兩次一次比一次差,誰又知道明年會怎樣?

像他們這種世家子弟,倒也可以蒙祖蔭,但吃老本的能有什麽出息?能吃一代,能吃世世代代嗎?京城裡最不缺的就是勛爵府第,不爭氣,也就只有沒落一條路可走。

要麽從小扔軍營裡歷練走武官出路,要麽,就考科舉,將來走仕途。兒子從小聰慧愛讀書,她覺得走仕途文雅,總比成日舞刀弄槍要好,所以,武學這塊,兒子是不行的。

如今蕭兒已弱冠之年,再開始習武,顯然來不及了。

這就有些進退兩難,她不著急才怪。

「夫人,大公子來請安了。」一個丫鬟進來匯報。

「這麼快。」刑氏嘴裡念叨一句後,立即讓叫進來。

沒一會兒,葉蕭就大剌剌走了進來。外頭再怎麼混,母親跟前總是恭恭敬敬的。

葉蕭一身院服沒來得及脫,顯然是得了消息就趁著午休的時間立即趕過來的,身上還帶著些風塵。

「兒子見過母親。」葉蕭規規矩矩抱手彎腰行一禮,後又跟葉榕打招呼,「大妹妹好。」

等哥哥給母親請完安後,葉榕朝哥哥福身:「哥哥。」

「蕭兒坐吧。」刑氏關切,但待兒子卻比待女兒嚴厲客套許多。

例行問了功課後,刑氏難免又要叮囑:「好好收收心,先咬牙熬過這兩年。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爲了將來你的子女好,爲了你妹妹,你也該好好拼一場。」

一提科考葉蕭就緊張,還沒說幾句話呢,他腦袋上就冒汗了。

「兒子謹記母親教誨。」

說來說去,一個就是空洞的打鶏血,一個也只是附和著敷衍,怎麽能行呢。以前或許葉榕沒有注意到這些,但她也是當母親有兒子的人,她跟辰哥兒的相處,絕不是這樣的。

葉榕一眼就看出了問題所在,哥哥雖出身尊貴,但却爹不疼娘不愛。

爹是真的不疼,但娘可能是無奈吧,畢竟後院的女人手就那麽長,兒子大了天地寬闊了,她伸不到那麽遠。

這樣一對比,葉榕倒是要感激顧旭的。

至少,顧旭有十分用心去好好教養辰哥兒。

葉蕭母子相處比較客套,說不了貼心的話。刑氏又怕耽誤他下午上課,所以,叮囑幾句後,就讓他回去了。

正好,葉榕掐準了這個機會說…….

「我送送哥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