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寧睡得正香,青團在識海竄來竄去將她叫醒。
“黛寧,快醒醒!醒醒!陳景來啦!”
黛寧含含糊糊道:“來就來了嘛。”
青團要是長了手,恨不得去推推她:“別睡了,他等在外面的。他對紀恬動了手,你卻一直沒理他,萬一他再覺得你是騙子就糟糕了。”
黛寧把被子捂住,充耳不聞。作為一個失去部分靈魂力的人,她隻覺得青團吵,想打爆它的小腦袋。
半夜下起了雨,黛寧口渴起來喝水,青團像個操心的老父親,還沒睡覺,催促道:“你看看短信。”
黛寧端起杯子,抽空看了一眼。
果然,晚上七點陳景給她發了條短信,說在對面街道的咖啡廳等她,現在都凌晨三點了。
也不知道陳景怎麽就主動來了,她還以為他那個口是心非的性格,得等到爺爺生日最後一天,才會過來。
“外面下大雨,他可能還在等,你去看看他吧。”
“你都說了下大雨,我才不委屈自己出門。”再說了,陳景又不蠢,等不到人,不知道自己走嗎?黛寧把手機一關,繼續睡覺。天大地大,等明天睡醒再說。
青團絕望地抱緊自己。
它看看手機燈光,已經熄滅了。
街道另一邊,咖啡廳已經關了門。外面雨下得很大,凌晨一點時李明打電話來問過一回:“景哥,你不回酒店啊?”
“有事。”他說。
李明累得不行,見勸不回來,倒頭就睡。
陳景看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他們這些人今天風塵仆仆趕來京市,雖然嘴上沒說,可他知道,心中的忐忑和期盼,各有幾分。
來了連水都沒喝一口,就匆匆來了紀家周圍。
他遠遠看了眼別墅區,皺眉沒過去,在附近等。
他本來想問問黛寧,紀老先生生日那天,他應該準備什麽?從來沒來過這樣的宴會,他應該注意些什麽?
他的時間本就不多,他的條件……也配不上黛寧,他怕到時候落了黛寧面子。
黛寧久久不來,他的心也冷了幾分。
陳景先前,是真的信了她的話。或許他自己也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把她的話當真,他才有個理由與她繼續。
! 然而陳景心中恐怕也知道,如今的冷遇,並不讓人意外。
她本來……就是個騙子。
咖啡店關門以後,陳景去了另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書店。服務生是個年輕女孩,見他高大帥氣,暗自紅了臉,引他到書店沙發上:“需要一杯熱茶嗎?”
陳景點頭,盡管心裡泛著冷,可他還想再等等。
他從一開始就做了最壞打算,接了地下賽場老板的工作,帶著李明幾人來京市。哪怕黛寧之前的話,都是耍他玩,他也可以把來這一趟,當做只是為了普通的工作而已,至少有最後的尊嚴。
陳景嘗到了嘴裡的血腥氣,眸中有幾分黯淡。不,其實已經沒有尊嚴了。
書店工作的女孩離得很遠,雨聲充斥著黑夜。
他雙手抵著唇,嘴唇動了動,發出低沉清晰的聲音。
“我叫陳景,鳳鳴市人,今年……二、二十五歲,祝您壽比南山,身體健康。”中間頓那一下,他死死咬了口舌根,疼痛讓他警醒起來。
下次再說到二十五時,一定不會再結巴。
雨聲讓書店變得靜謐,誰也沒有聽見他練習的發音。
陳景的口腔中充斥著血腥氣,他心裡突然特別難受。高中的時候,他聽同學說過,如果結巴不是天生的,結巴時狠狠咬一口舌頭,就會記住那種疼痛,讓大腦不再犯錯。
當場有人起哄,讓陳景咬舌頭來試試。
“試試啊結巴,怎麽著,怕不小心咬舌自盡了啊?”
“他舌頭那麽沒用,不如咬斷。”
“快啊,試試。”
陳景握緊拳頭,把他們狠狠揍了一頓。
可事隔經年,在黛寧說她要帶他見家人的時候,他不知道為什麽想起了這件事。
想起了那個接近自殘的辦法。
會不會真的有用?他來之前的幾個夜晚,抿唇開始嘗試。
“我、我叫……”
血腥味在他口腔散開,陳景無力地蓋住了眼。他也不想當個結巴,不想生來低賤,不想在狼群長大。
不想……喜歡紀黛寧。
可是沒有辦法,他完全沒有辦法啊。
直到來到京市,那個歹毒到近乎殘忍的辦法,竟然真的讓他說這句話不再結巴了。
! 他驚喜地來找她,但她沒來。
大雨飄在玻璃窗上,他用紙巾擦擦嘴裡的血跡,突然有幾分自嘲。
他還是陳景嗎?
黛寧吃飽喝足,懶洋洋起床,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青團盯著兩個黑得發紅的煙圈,在識海中頹廢望天。黛寧看得有趣,故意控制識海中的風戳著它玩。
青團被戳得發飆,委屈極了。
“你這個壞女人!”
青團生悶氣。
她依舊是那副懶散的模樣,也不打算哄識海裡的蠢貨,讓邱谷南帶著化妝師給她打扮。
大小姐怡然自若指揮:“淡一點,看起來清純婊氣些的妝。”
幾個化妝師嘴角抽了抽,邱谷南失笑,哪有人這樣說自己?
給她化唇的時候,黛寧抬手阻止了:“這個不用。”
她自己挑挑揀揀,拿了支水蜜桃味的唇膏,塗在唇上抿了抿,覺得味道還不錯。
黛寧不喜歡動,等化妝師都走了,她說:“谷子,把我衣櫃裡白色小雛菊那條裙子拿出來,對就是那個。你幫我穿一下。”
邱谷南寵愛她,過去幫她穿裙子。
黛寧只需要偶爾懶洋洋抬個手。
一切弄好,見黛寧要出門,邱谷南問:“大小姐要去哪裡?”
黛寧回頭,笑得活潑可愛,她衝邱谷南眨眨眼:“約會哦。”
邱谷南捂住唇,瞪大眼睛。
大小姐什麽時候有了對象,她怎麽不知道?
黛寧坐上車,讓司機開去咖啡館,很可惜,裡面已經沒人了。她也不慌,打了個電話過去:“哥哥,你在哪裡嘛?我昨天沒看見,現在過來啦!”
那頭帶著些許噪音,拿著手機的李明,被她嗲聲嗲氣搞得一陣酥,原來私底下黛寧和景哥說話這麽帶感的?草,如果不是不敢想,他都要聽硬了,李明乾巴巴笑道:“黛黛,哦不紀大小姐,是我,景哥現在有點事,手機在我這裡。”
“你也來啦李明哥?”
“對……哎景哥!”李明看見遠處的身影,就差跳起來揮手,“有你電話,是大小姐!”
陳景抬起頭。
! 他穿著黑色的風衣,手上都是血,接過電話,沒有吭聲。
那頭女孩笑嘻嘻道:“人家昨天沒看見,你不會生氣了吧。”
陳景依舊沉默。
“你在哪裡,我來找你好不好?”
李明看見,陰鬱一整天的景哥,眉宇舒展開。
他低低應了聲“嗯”,抬手掛了電話,在手機上給黛寧輸入了一個地址。
陳景脫下外套給李明,李明連忙抱住。
陳景去水龍頭旁洗手,他洗得非常細致,把指甲裡的血跡都清洗得乾乾淨淨。
唉,出門的時候,景哥那麽煞,現在一通電話,他又像個正常人了,黛寧早半小時打來電話,他們的任務目標也不會那麽慘。
黛寧到達地點時,陳景已經先到了。
他給的地址是一家賣甜品的店,知道黛寧的口味,在她還沒來的時候,陳景就點好了單。
黛寧一進來,小餅乾也烤好了。
陳景略冷淡的目光看著她,她蹦蹦跳跳在他面前坐下,拿起小餅乾啃了一口,想起什麽似的,極其自然把有個缺口的小餅乾遞到他唇邊。
一雙大眼睛又水又亮。
陳景別過頭,低咳一聲。
黛寧見他不要,自己吃得很開心。
“哥哥,你昨晚等了多久呀?”
陳景拿出本子,在紙上寫:“不久。”
黛寧歪頭看他:“你怎麽又用筆了?”
明明有一段時間,他願意結結巴巴講話了。現在又用起了紙筆。
陳景垂眸:“習慣了。”
“好吧,”她小臉湊過來,“哥哥什麽樣我都喜歡。”
店鋪對面在放歌——“愛著一個沒有靈魂的人,世界都是黑色……愛我的話你都說,愛我的事你不做。我卻把甜言蜜語當做你愛我的軀殼……”
青團“噗”一聲,黛寧當作沒聽見。
陳景看著黛寧,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聽她講情話,他眼睛裡的光輕輕散開,!陳景抬手,給她擦唇邊的餅乾碎屑。
黛寧嘟起嘴巴,眼裡帶著笑意。
“水蜜桃味,嘗嘗嗎?阿景。”
她這聲阿景喊得又軟又糯,不再喊他哥哥,陳景第一次聽這個稱呼,心裡像被人戳了一下似的,抿緊了唇角。
他繃緊身體,目不斜視把她嘴角餅乾屑擦乾淨。
見陳景沒有青天白日給她渡一發氣運的打算,黛寧無趣地坐回去。
陳景寫道:“後頭你爺爺生日,老人家喜歡什麽?”
黛寧想了想,理直氣壯指了指自己:“我哦。”
黛寧也知道他的意思,笑盈盈給他出主意:“買茶吧,爺爺喝茶。”
陳景點頭。
“我需要注意什麽嗎?”
黛寧仰起小臉,洋洋得意道:“我的男朋友,他們討好都來不及,你隨意橫!”
陳景忍不住微微彎唇。
他鮮少笑,大部分時候像座冰山,此刻一笑就特別帥。
青團看得悵惘,沒法不同情他。當一個人,他的喜怒全被別人掌控,本身就可憐幾分了。
它抱住自己,乾脆捂住眼睛,不看黛寧這個小騙子哄人感情。
這還是陳哥哥的初戀呢,也怪慘的。
伺候完黛寧吃東西,陳景要出去挑茶葉。他不懂行,請黛寧和他一起去。
黛寧也不拒絕,這混帳心想,氣運還沒到手呢,水蜜桃白塗,剛剛被自己吃掉了。
走出店外,陽光燦爛。
黛寧看看身邊冷峻寡言的男人,心思一動,握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陳景愣了一瞬,他在她靠過來時,就已經注意到。陳景下意識身體發緊,卻沒動,想看看她要做什麽。
他沒有轉頭看她,默默收緊了手指,眼睛裡變得很溫柔。
這是他孑然一身,唯一愛上的人。
她要做什麽,他都認了。
心臟被泡軟,他這輩子都沒想過,原來談戀愛的滋味,可以這樣甜,甜到讓人忘記近在咫尺的痛苦。
兩人看茶葉的時候,黛寧也沒整他,挑了一種爺爺常喝的新茶。
她嬌養慣了,不太顧及別人的想法,也沒考慮過,這價格陳景能不能承擔。
陳景沒說什麽,刷卡付了帳。
這趟過來的報酬,一瞬清零。街對面,有個儒雅的中年男士,遠遠看著他們,準確來說,是看著陳景。
他目光灼灼,難以置信。
青團放棄掩耳盜鈴生黛寧的氣,提醒黛寧:“對面關再常正看著陳景。”
黛寧來了點兒興趣:“什麽腸?”
青團無語道:“關再常,原文中,那個輔佐‘言景’,讓氣運子變得很厲害的大佬。”
它這樣一講,黛寧終於有點印象。她在經商一事上沒有天賦,也嫌累得慌。
但她爸媽健在的時候,曾經不止一次罵過這個關再常。
這人挺厲害的,如果言家屬於他,早就比紀家厲害無數個檔次了。關再常經商的手段,比起趙嶼,恐怕都不差,畢竟他是第二個氣運子言景的“金手指”。他把言景訓練成了很厲害的人,原文的“言景”不像其他言家人排斥他,反而十分信任他,與他聯合,後來紀家才會逐漸式微。
關再常是個很神奇的人,心中沒有商業抱負,只有情情愛愛。
他愛上的女人,是別人的妻子,也就是“言景”和“言明寇”的親媽。他愛屋及烏到瘋魔,連言家兩個孩子都傾盡父愛去對待。
無腦轉讓股份給氣運子什麽的,很好,很強大。言家果然厲害得一匹,關系混亂而開放。
聽青團的描述,關再常應該是懷疑陳景身份了,看一眼陳景就能聯想到早死的情人,由此可見確實是真愛。
關再常估計把自己當陳景爹了。
黛寧眼珠子一轉,要是陳景討厭這個關再常,那就有趣啦。沒了關再常的幫助,說不定第二個氣運子不會那樣厲害。
她心中有個壞主意,能讓陳景恨不得殺了關再常。
黛寧不動聲色,摟著陳景脖子,嬌滴滴哼哼:“阿景,人家腳疼。”
陳景微微別開頭,不自在地錯開她呼出來的熱氣,乾脆抱起她走。他對男朋友這個身份一時半會兒!兒適應不過來,但心裡是甜而滿足的,也願意為她做很多事情。
腳疼是假的,陳景還是帶她買了雙新鞋子。
畢竟當哥哥時就疼愛慣了,此刻也不覺得別扭。
黛寧和陳景一起玩了半下午,沒有提搞紀恬的事情,畢竟她現在“情真意切”嘛,摻雜其他雜質就不好了。
到了晚上,兩人一起吃了飯,陳景送她回家。
黛寧沒讓司機跟,她想得美滋滋,還不忘叮囑青團。
“小蠢物,待會兒我們親親時,你記得多撈點氣運!一定要多撈啊!咱們不能虧。”
青團:“……”
黛寧憋著壞水,故意去撓陳景掌心。
陳景一開始還忍住,後來有點兒受不了,握緊了她的手:“別鬧。”
這句還有點兒他之前當她哥哥的嚴厲,可惜就是沒什麽效果。
她笑嘻嘻撞進陳景懷裡,雙手抱住男人勁瘦的腰。
“你就這麽來了京市,不管陳憐星母女啦?”
陳景道:“我過、過幾天、會回去。”
黛寧不高興地瞪他:“你說,你是我的還是陳憐星的。”
“……”
“快講!”
陳景抿唇,黛寧在他腰上擰一把,陳景眼角一跳,不疼但是癢。他低頭去看她,低聲道:“你。”
懷裡少女身體馨香,她像個小霸王:“那就不準回去,我討厭陳憐星,又醜又壞。”
換成曾經十七歲的陳景,聽她這樣講陳憐星,估計恨不得打死她,可現在的陳景,連點兒火氣都沒有。
他也知道,自己早就偏心偏得厲害了。
他這輩子加起來,都沒有今天這麽快樂。
既然黛寧說,想把他介紹給家人認識沒有騙他,那麽說想和他過一輩子也可能是真的。
陳景沒有說話,也沒指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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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給她解釋,養父還在鳳鳴,需要他幫忙打點。陳繼睿那個事,是有轉圜余地的,畢竟陳繼睿確實幫人背了鍋。
陳景調查這麽多年,終於有了眉目。
等他把陳家母女安置好,就可以來陪她了。
!黛寧勉強讚同他的話,小臉鼓鼓的:“你怎麽都沒說過喜歡我啊?你快說,我想聽。”
陳景的手指輕輕摸摸她臉。
她癢得沒有憋住笑,大眼睛裡帶著水光。“陳景,你喜歡我嗎?”黛寧故意這樣問,她的耳朵靠近陳景的心臟,她聽見男人比平時紊亂太多的心跳聲,就知道他的答案。
他不僅喜歡她,還愛她,迷戀她。
陳景低頭,見她嬌憨可愛模樣,動心之至,在她唇上一吻。
風很輕,他的唇微涼,在如擂鼓的心跳聲中,他一觸及分,依舊嘗到了少女唇溫軟的滋味。
她愣愣看著他,櫻桃小嘴粉粉的,一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模樣。
陳景耳朵微微發紅,他把少女從懷中拉出來,示意她――回家吧,後天見。
青團聽見黛寧在心裡瘋狂罵開:娘希匹的陳景,你個龜孫!人家還沒準備吸氣運呢!
青團:“……”
下一刻,就見黛寧拉住陳景衣領,迫他低頭。
陳景皺眉看她,一時半會兒沒能理解她的意思,沒被她拉動。
黛寧心裡瘋狂罵他,嚶嚶道:“沒親夠,要親很久,張嘴巴那種。”
陳景喉結動了動,幸好有燈光,不然他臉色早就暴露了。初識情滋味,愛欲比火還炙熱,他也想,可是不行,他……嘴裡全是練習說話時,咬傷的傷口和血腥氣。
少女大眼睛濕漉漉的,活脫脫勾飲模樣,偏她今天打扮得純,完全沒有半點兒違和氣質,反而看上去單純可愛。
陳景用盡這輩子的毅力,輕輕揉揉她小腦袋。
“改天。”他用嘶啞的嗓音說,然後頭也不回走了。
青團:“哈哈哈哈,對不起,哈哈哈哈……”
黛寧擦一擦自己嘴巴,衝他喊:“,你聽見了嗎陳景,!”
陳景沒聽見,已經走遠了。司機遠遠跟著,很有眼色地開上來:“大小姐,回家嗎?”
黛寧臭著小臉,坐上車。
笑出淚水的青團被她一把!rua進識海中埋著,拔都拔不出來。
黛寧這輩子最恨別人無視她的魅力,她可以對別人無動於衷,但是別人不能這樣對她。
青團笑夠了,含著熱淚,發現自己出不來了,隻好指出疑點來哄這個驕傲的小作精。
“你沒發現嗎?陳景說話很不對勁?”
“他說話特別慢,咬字也不太準。”
黛寧不以為意哼一聲,還在生陳景的氣:“他是個結巴,平時不都那樣講話嘛。”
“他平時說話雖然慢,可是咬字很準的。”青團說,“黛寧,我猜他嘴巴裡有傷。”
黛寧狐疑地打量它,半晌哼道:“還想騙我,我才不把你放出來。”
夠了!真是夠了!紀黛寧和陳景相處一下午,竟然半點沒發現陳景的異樣,它一個團都發現了!這混帳東西還小人之心懷疑它騙人!
它感知著少女黑色的靈魂,無奈地歎口氣。
得,它還是被埋著吧。
黛寧回紀家別墅,正好遇上要出門的紀墨玨。
紀墨玨手中拎了個袋子,裡面裝著紀恬要的東西。紀恬住在醫院,紀墨玨每天下班後會去看她,應她的要求,紀墨玨回別墅給她拿東西。
和黛寧撞見,紀墨玨下意識把袋子往身邊藏了藏,剛要開口講話,黛寧像沒看見他似的,從他身邊走過去。
心裡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作祟了,哪怕以前黛寧和他打鬧,兩人吵得不可開交,也從來沒有這樣對他過。
“喂,紀黛寧!”紀墨玨忍不住道,“你什麽毛病?”
黛寧腳步頓住:“你說我什麽毛病?”
紀墨玨其實一開口就後悔了,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自從他和黛寧長大後,兩人相處模式總是這樣衝,她這次回來……紀墨玨本來想過往一筆勾銷,就當讓女孩子,可是一開口,彷彿他在挑釁似的。
紀墨玨心中惱,面上強撐著若無其事。
“就算你不喜歡紀恬,也不用對我這個態度吧,你和紀恬相處過就知道,她真的是個好女孩。”
黛寧從兜裡摸了顆!顆陳景給的糖,慢吞吞道:“對呀對呀,她是個好女孩,我可太感動你們之間的感情了。”
她都懶得反駁,說這些話的時候,甚至沒什麽情緒。彷彿把紀墨玨當成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工具人,每一個字都是敷衍。
青團小腦袋縮了縮,突然懂得一個道理,期盼愈深,憎恨越濃。
紀墨玨讓黛寧狠狠失望過,她明明對所有人都有辦法,可是連一點力氣都不想往紀墨玨身上使。她的心中肯定有過怨恨。
就一會兒出神的功夫,發現黛寧已經錯開他上樓了。
紀墨玨遙遙看著她的背影,眸中有片刻茫然。
紀黛寧在他面前,一直是很有活力的,可如今,她似乎連話都懶得和他說了。
他心裡像堵了團東西,悶得慌。
走在路上,紀墨玨突然想起今天收到的郵件,心思收攏,存有疑慮。
一個沒有署名的郵件,告訴他東城那塊地,有人上報說存在地下妃子墓。
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
地下有文物,這塊地自然屬於國家,半點也動不得,相當於買了塊廢土。
但是這封郵件,既沒有署名,也沒有提供證據。
甚至,妃子墓的事,此前紀墨玨從未聽說過。他只知道利益重大,連言家企業的關再常都來和他爭搶。
那可是個眼光銳利的老狐狸!
該不會這郵件是關再常的人發的,騙他收手吧?
紀墨玨心中搖擺,讓人去查,結果沒查到是誰發的。
他越發覺得這人心中有鬼,有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嗎?肯定是關再常的人騙他!
明天是最後的競標,成敗在此一舉,老爺子後天就要生日了,他可不能上當,把東城的地讓人。
但十多億不是小數目,紀墨玨到達醫院,心中又開始猶豫,萬一那人說的是真的呢?
他心裡想事情,面對紀恬時心!不在焉。
紀恬問道:“哥,你想什麽呢?”
“沒什麽,你身體好些了嗎?”紀墨玨到底不是完全沒心眼,他沒給紀恬講公司的事。
“嗯,”紀恬帶著幾分酸楚,說道,“我也想去給爺爺過生日,可是我的臉……”
紀恬咬牙,她哪裡是想表達心意。紀黛寧回來了,那樣的場合,要是自己不去,不知道出什麽么蛾子。
偏偏她的臉現在腫成這樣,想去也去不了。
紀墨玨抓了抓頭髮,突然說:“紀黛寧回來了。”
紀恬沒想到紀墨玨會說起這個事,她連忙露出驚訝而欣喜的表情:“真的嗎?姐姐還活著?”
紀恬:“……”
紀恬的臉腫,紀墨玨根本看不出她臉色,自顧自直男發言道:“她從小嬌慣壞了,雖然討人嫌,但是你誇她就對了,她本xin不壞的。我給她買條手鏈,到時候你送給她,當作見面禮,緩和關系。”
紀恬咬牙,本想勉強笑笑,臉上疼得要死。
她真是恨煞了紀黛寧,憑什麽要自己伏小做低討好她!紀墨玨不是很不待見紀黛寧嗎?還讓她誇紀黛寧,她簡直想掐死那個作精!
“我知道自己什麽身份的,哥哥。”
見她眸光黯然,紀墨玨總算覺得不對,安慰她道:“我不是那個意思,畢竟你脾氣好些,也不會和人計較,委屈你了。”
“不委屈,姐姐開心就好了。”
紀墨玨難免有點兒心疼她:“下次給你買好看的。”
紀恬笑笑。
結果第二天,紀墨玨真讓人把手鏈送到。
紀恬看著全球限量定製的紫水晶奢侈品手鏈,眼睛都氣紅了!
這條手鏈她很早就看上了,但是一看價格,饒是過慣了富貴日子,也忍不住吸了口氣,沒敢從紀家支錢買。沒想到紀墨玨買了,卻讓她拿來討好紀黛寧。
紀恬險些沒一口血噴出來,背過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