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之夜,光魅心浮氣躁,在衰弱之余,對血液的渴求越發瘋狂。
一道寒光從牆頭颯過,餓狼一樣,從後撲抱上了南舟的後背。
光魅亮出雪亮猙獰的牙齒,在空中劃出一道殘影,狠狠咬到了南舟的頸部側面!
血光四濺!
南舟被這一口撕咬衝撞得跌出兩步。
新鮮的血香味,刺激了暗處的光魅們。
衣角伏地曳動的聲響愈發急促,交疊在一處時,聽來令人頭皮發麻。
然而,就在南舟血液湧入光魅口中不到數秒,那怪物就活像是咽下了一口硫酸,口中赫赫而呼,表情痛苦萬狀地松開齒關,要從南舟身邊逃離。
南舟偏著頭,抬起手掌,面無表情地按死了它的後頸,任它尖利的牙齒在自己側頸上楔入更深,讓牙腔自動啜吸血液,再回流到光魅口中。
……光魅的原始設定,在這個世界依然有作用。
光魅體內的能量,是可以靠攻擊同類和人類進行流動和提升的。
但一旦咬噬到比自己能力更強的同類,就會被反噬。
——南舟的妹妹,就是死於這個設定。
襲擊南舟的光魅被這強者的血液逼得面上的光芒盡褪,只剩下一張面皮紫脹一片,沉浸在反噬對大腦造成的極端痛楚中,口中發出無意義的哀嚎,窮力掙扎,軟綿的肢體啪啪敲打在南舟身上。
南舟不為所動,掌心越發用力,逼得它的牙齒扎得更深一點,再深一點。
那隻莽撞大膽的光魅,在身體發出一陣恐怖的痙攣後,終於軟塌塌地從南舟身上墜下,像是一個墜滿鉛塊的麻袋,咕咚一聲摔落在地。
南舟腳步踉蹌兩下,扶住牆壁,用指尖點按住脖子上的兩處血洞,緩緩催力止血。
他自己的血順頸流下,在他雪白挺括的襯衫領子上烙下點點梅花。
他沉靜地掃視四周。
那些蠢蠢欲動的光魅眼見同類慘死,龜縮在角落,面面相覷,野獸一樣用喉音溝通。
在這瘮人的呼朋引伴聲中,南舟低下頭去,發現經過剛才的一番纏鬥,染了自己鮮血、捅入鎖心的鐵絲,居然斷在了裡面,把鎖眼完全堵死了。
……南舟皺眉。
他要盡快做出決斷。
如果這些光魅一擁而上,撕也能把他撕碎了。
他失血過多,一口氣跑到這裡,已經是強弩之末,根本不適宜長途奔走。
但南舟還是打算搏一搏。
他需要盡快設法開啟盒鎖,卻不打開,將盒子存入倉庫,再放出傀儡,在小鎮中嘗試搜索,能多查探一時是一時。
如果情況實在窘迫,或者遭遇{江舫}追殺,他也能適時開啟盒蓋,躲入下一個世界。
如果不趁著拿到盒子、又可以自由活動的時機,好好查一查車票去向的話,他極有可能會在下個世界中繼續疲於奔命,在諸多世界的泥潭中奔走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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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半途活活累死,也不是不可能的。
南舟從倉庫中取出眼鏡戴上,延展精神,釋放出那些人偶,隻留下了一個,用來保護自己。
他一面拖著傷體前行,試圖離開這片光魅集聚的區域,一面托抱著盒子,思索著開盒之法。
而他身後的光魅卻不肯輕易放他離開,宛如嗜血蟻,跗骨蛆,亦步亦趨地尾隨著他。
它們也很快商量出了計策。
當身後屋瓦傳來“格棱”一聲響動時,一片屋瓦應聲落地,發出四分五裂的清脆響聲。
南舟猛然駐足。
此時,四下裡絮語聲一齊停止,空氣中靜得詭異,只有風在陋巷中的嗚咽聲,變得格外清晰分明。
南舟手掌翻覆,把盒子貼著自己的身側放好。
同時,他雙腿微分,膝蓋下屈,腳尖也分開了一點。
寂靜持續了很久。
暴動卻隻發生在一瞬之間。
隨著一聲呼哨,原本用來保護南舟的布偶,轉眼間被野獸一樣從四面八方湧來的光魅群撕成了碎片。
南舟吸足一口氣。
轉眼間,他的身影連帶著破碎的布偶,被如海如潮的光芒簇擁其中、淹沒不見。
……
天上過了一大片雲彩,將明燦的月色掩住了十數分鍾。
待雲開霧散,一輪巨大的圓月重新懸於半空,沉甸甸的分量十足,將整個黑蒼蒼的天幕都生生地拉拽了下來。
如洗的月色,照亮了這世間,也將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的光魅屍身映得具具分明。
在這些慘死的光魅中間,在小巷的光影交錯之中,靠牆躺著一個猶能喘息的人。
他只有腳尖還曝露在月色之下。
只是他雙目緊閉,胸膛還剩下微微的起伏,氣息綿長。
如果不是他面頰染血,周遭狼藉,這畫面其實意境不差,像極了一幅安睡的美人圖。
來襲的光魅也沒想到南舟會強悍至此,一時間死的死,傷的傷,受傷的在發現實在啃不下這難啃的骨頭後,能跑得動的,全都四散逃離了這是非之地。
萬籟俱寂間,一道皮鞋的聲音踏著較為歡快的節拍,自遠而近,向南舟靠攏。
……南舟腿部受創,一路淅淅瀝瀝流下的鮮血,成了最好的指向工具。
{江舫}出現在了巷口。
就算在月圓時刻,以前的{江舫}也斷不會獨身一人來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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