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探過她體溫的那隻手略顯尷尬地揚着,顯然是被她忽然坐起的動作嚇了一跳。
“慕流光,你爲什麼會在這裏?”她問。
顧錦年皺了皺眉頭。
她的語氣中透着濃濃的嫌棄,慕流光出現在這裏,她真是看着都煩。
有些無力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顧錦年發現自己額頭上全是冷汗。
她知道她是做夢了,如果不是做夢,又怎麼會身臨其境般地重新感受一遍那些可怕的事情?
其實這些年來她經常如此,她顯然還是習慣不了。
今天顧琳拿出的那張照片,深深的刺激到了她心底那根最敏感的弦,她整個人彷彿遭遇了重創,陷入那種可怕的感覺裏出不來了。
“什麼啊,我爸不放心你,他以爲你病了,催着我上來看看。”慕流光冷淡說着。
不可否認,他的嗓音真的很好聽,就像是溫暖的夜風一般。
明明語氣很不善,但也能聽出幾分暖意。
其實慕流光有些心口不一。
顧錦年離席之後,他就着急着想上樓看看她,便一直在等着慕朝發話,待慕朝讓他看看之後,他就迫不及待準備好了東西上來了。
然而顧錦年已經受夠他了,她不耐煩地往一旁挪了挪,說:“好了,不要裝了,這裏沒有外人,不用裝得對我多好一樣,你只需要在伯父在時候表現就可以了,我也會很配合你的表演的。”
上次她發燒病了,慕流光帶她去了醫院。
她知道,慕流光之所以會那麼做是因爲慕朝叮囑過慕流光要照顧她,現在不外乎也是如此,慕流光這般上心也同樣是爲了討好慕朝。
邊說着,顧錦年的目光低垂,看了看一旁的牀頭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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牀頭櫃上不知何時多了許多東西。
插着一束帶着花苞的梔子花的花瓶下凌亂堆着一些感冒藥退燒藥等物,慕流光的手機壓在藥盒上,彰顯這些都是他拿來的,不僅如此,藥盒旁還有一杯冒着熱氣的開水。
某種角度來說,慕流光還真是挺講究的,做戲做全套。
顧錦年看到如此,情不自禁冷笑了一聲:“不得不說,你現在戲演得是越來越好了,怎麼,準備棄商從藝,進軍影壇?”
“顧錦年,我好心好意來看你,你什麼意思?”慕流光的聲音瞬間多了幾分不悅。
“好了,你可以走了,我沒有病,我只是不太舒服有點累而已,不需要你關心!”顧錦年煩躁起來。
方纔的夢再一次提醒了她有多恨慕流光,看着他時,她眼中幾乎快要噴出火焰來了。
這個人,就是一步步毀掉她一切的人。
跟他能有一句好話,那都是對不起自己受過的傷。
慕流光敏銳地察覺到了顧錦年情緒的暴躁,然而暴躁背後的真相卻是低落。
他覺得顧錦年可能是真的哪裏不舒服,雖然她摸起來不算燙,並沒有發燒。
其實情緒病,也是一種病。
慕流光是經歷過的人,自然是明白這個道理的。
他精準的分析出了顧錦年情緒煩躁起來的原因是什麼,一切必定和顧琳拿出了那張老照片有關,她現在深受打擊,可能也同時很惶恐祕密會不會被揭穿,並爲此擔驚受怕。
進來時,他已經將門反鎖,所以這會兒他也不擔心會有人進來,但慕流光不想跟她吵架,這個時候惹她簡直是火上澆油。
他努力壓抑火氣,不跟女人計較。
他拿起了紅外的體溫計對着顧錦年的額頭按了一下按鈕,“嘀”的一聲,顯示屏上就出現了顧錦年的體溫,他很認真的檢查了一下。
她的體溫很正常,正常範圍,並沒有什麼不對。
“好了,沒事,你確實沒生病,下次沒病就別裝病了,弄得一家子爲你操心。還有,你那個兒子更是誇張得離譜,這麼短時間內就學會照顧人了,還特地讓傭人給你燒了開水,非讓我送到你房間來讓你喝,說是要多喝熱水才能好得快。”
說這番話的時候,慕流光挺頭痛的。
慕子軒自己都是三歲小孩,正是需要被人照顧的年紀,倒是很能操心大人的事兒。
成熟懂事是好,但太超前了就未免有點失去兒童的天真了。
顧錦年雙手扣着被子坐着,什麼話也沒說。
她現在心情很不好,夢裏感受到的那種痛徹心扉的寒冷到現在還未散去。
除了放空自己安靜一會兒她什麼也不想做。
“藥你可以不吃,你兒子給你準備的水總得喝吧?”
他把水端起來,遞給她。
這水已經放了一會兒了,雖然還有些燙,但這樣燙燙的喝下去才舒服。
顧錦年終於動了,她接了過去,順便瞪了他一眼。
她煩躁的樣子讓慕流光沒忍住,嘴踐了一句:“怎麼,大姨媽要來了,這麼暴躁?”
於是顧錦年又瞪了她一眼。
慕流光閉嘴了,再瞪,他擔心顧錦年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她仰頭一點點把這杯水都給喝了下去,感覺好些了,然而身子還是輕輕顫動着,緊緊裹着並不算厚實的被子。
有種寒氣,熱水都祛不散。
“顧錦年,你很冷嗎?”慕流光奇怪地問她。
顧錦年不理他,手捧着依然溫暖的杯子。
這是慕子軒給她準備的杯子,真的好暖啊。
慕流光憋了好一會兒,終於又擠出來一句:“我跟你說話呢,啞巴了?”
“滾出去!”顧錦年惡狠狠地瞪他,直接把手裏的杯子重重放在了牀頭櫃上,對他沒有半點好臉色:“我說過,我不許你進我的房間!你給我滾出去!”
“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不識好歹?我好心好意來看你,給你端熱水,給你送藥,你竟然兇我?麻煩你發脾氣之前搞搞清楚,這是我家不是你家,要滾也是你滾,不是我滾!”慕流光也火大了。
他不求顧錦年跟他說一句謝謝,起碼也別這麼大脾氣吧?
難道顧琳拿出照片的時候他沒有在幫她麼?
拜託,他一直在幫着她說話,竭力地撇清慕子軒和她長得像的事實好嗎?
就因爲他睜着眼睛說瞎話,方纔慕朝還好心好意旁敲側擊的勸他去看看眼科,覺得他眼神實在不好。
“那我現在滾,行了吧?!”
天知道她是哪裏來的那麼大的火氣,顧錦年掀開被子就光着腳下了地。
她忽然覺得自己過不下去了。
明明發誓爲了慕子軒她要留下的,可是她真的受不了了。
現在她就滾,自己去找地方住,她再也不要過這種寄人籬下的扯淡日子了!
真是多看慕流光一眼,她都受不了。
簡直噁心,簡直想吐!
她這輩子真是造孽,完全不明白自己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和這種男人發生了關係,還生了一個孩子!
眼看着顧錦年發飆了,還是真一副要走的樣子拉開了衣櫃準備換衣服,慕流光又急了。
他亂了方寸,再也傲氣不起來。
可是他又不願意跟她認錯。
他怕她就這樣跑出去出什麼事兒,乾脆一把拽住她,語氣中滿是陰沉的怒火:“顧錦年你了不起了啊你,現在真是慣得你脾氣大了是吧?那好啊,我告訴你,我爸和你媽還在樓下對着軒軒那張臉研究你們兩個到底有幾分相似呢,你走的話,我現在就下去告訴他們說你就是軒軒的親媽怎麼樣?”
顧錦年正在拿衣服,被慕流光一拽,整個人都不好了。
聽到慕流光這麼說,她不可置信地擡眼對着他:“你瘋啦?你怎麼可以這樣?”
“我就是瘋了呀,你給我擺臉色,我就發瘋,我一發瘋我心裏這點事兒就得找人說,你管我?你不是很硬氣嗎?在我面前擺脾氣嗎?來,讓我看看,你還走不走?”
慕流光愉快的往還殘留着她體溫的柔軟大牀上一坐,直勾勾看着她。
他不生氣了,他捏住了她的軟肋。
只要顧錦年不想祕密曝光,她就走不了。
顧錦年倒吸一口冷氣。
見鬼了,真的見鬼了,今天慕流光神經出了新高度了?
現在顧錦年根本沒有什麼精力去難過去消極去冷了,她已經整個人都快要氣炸了。
不得不說,現在的她生氣歸生氣,倒是看起來挺有活力的,蒼白的小臉都紅潤了好幾分。
慕流光在心裏苦笑,看來讓顧錦年有勇氣過日子唯有讓她生氣了。
“你怎麼還不走?”慕流光又問。
耀武揚威的不說,得意之情簡直溢於言表。
顧錦年簡直咬碎銀牙帶着血都還得往肚子裏咽,有些能,她真是逞不了。
“呵,泄氣了?不牛了?想我不說出來,你拿出點誠意。”
纔剛壓抑住火氣的顧錦年警惕地問:“什麼誠意?”
“你懂的。”
一句你懂的,讓顧錦年備受屈辱。
男人對女人說這種話,也就只有一種含義,還是帶顏色的那種。
“慕流光,你別太過分了!”她聲音在顫抖。
“我就這麼過分,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慕流光笑。
顧錦年深呼吸一口氣,走了過去。
她擡手,伸向了他的領口。
強忍着掐死他的衝動,顧錦年解開了他領口上的鈕釦。
隨着鈕釦被解開,慕流光喉結上下一動。
其實他說的不是這種誠意,可好像顧錦年理解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