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能讓他藏藏躲躲、不肯直言、甚至不肯登車面對他們的理由,除了江舫,還能有什麽?
江舫是他們中至今唯一一個沒能回來的。
誰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按時回來。
而元明清之所以會對南舟產生懷疑,是因為在大約半小時前,那乘務員再次來提醒登車時,南舟所問的一個問題。
那時,他問:“我想要什麽時候發車都可以嗎?”
乘務員的答案是:“可以。您是第一個到達車站的,優先級最高。在您的車票有效期內,您有隨時發車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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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乘務員的語氣熱切了一些:“所以,您要登車嗎?”
南舟:“謝謝。不要。”
乘務員:“……”
當時,李銀航還在車廂裡笑。
元明清卻笑不出來。
南舟的提問聽起來搞笑,但讓元明清注意到了兩件事。
第一,一般的列車時刻表和車票本身,都會標明X時X分發車。
但他們的車票並沒有標明發車時間,契約書裡和他們約定的,也是使用車票的時效期限。
既然不存在“死時間”這個概念,也就意味著發車時間可以是彈xin的。
南舟嘗試向乘務員明確這一點,的確是有價值的提問。
但另一件事,就讓元明清不得不起疑了。
他之所以這樣問,是不是在盤算什麽?
由於做過一段時間的對手,元明清對南舟還是有所了解的。
以他閉塞的成長環境和匱乏的生活常識,應該不知道世界上還有“列車時刻表”這種東西存在,也不會知道,一般的火車票上都會在最醒目的地方標注登車時間。
換言之,他本來應該不會察覺到這點怪異之處的。
除非……他有私心。
南舟並不是憑借常識想到這個問題的。
他是擔心江舫在他的發車時間內回不來,所以不得不把每個細節都考慮得面面俱到。
如果南舟想靠引起別人對列車的懷疑,從而不敢登車,給江舫留出更多的時間,元明清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當然,這是基於南舟在列車內什麽東西都沒看到的情況下做出的判斷。
如果他真的看到了什麽,元明清也必須知道不可。
如今,他們距離勝利真的是字面意義上的“一步之遙”。
元明清的身上還牽系著他的前隊友唐宋,他不肯去冒任何風險。
元明清直視南舟,想要從他平靜的面目上看出一些端倪來:“……你到底在車裡看到了什麽?”
南舟現在的模樣很狼狽。
他的睫毛被霧氣浸得濕漉漉的,愈發黑得驚人,幾絲長發沾在嘴角和鬢邊,黑色的西服風衣緊貼著皮膚,勾勒出漂亮的胸線輪廓。
南舟望了一眼元明清抓住自己手臂的手。
怕他不能理解,他又看了一眼。
表意相當明確:放手。
元明清自然不放。
南舟啪的一聲打開他的手:“我會告訴你的。但不是現在。”
“你——”
元明清頓時氣沮。
是,如果南舟抵死不肯說,單從武力值方面,他也無法強行撬開南舟的嘴。
只是他還是不肯退卻,盯住南舟,神情不虞地和他對峙起來。
……
打斷他們對峙的,是從破碎的窗口上方探出的一張臉。
木偶臉的乘務員站在呈鋸齒狀的窗框間,像是一幅後現代的詭異畫作。
他彬彬有禮地詢問:“兩位先生,要不要登車?”
這意味著,距離發車只剩下2個小時。
在他一連串的機械式發問開始前,南舟率先提問:“如果我手裡的車票過期了,發車時間要怎麽算?”
乘務員僵木著一張臉,呆板道:“南先生,您手裡的車票有效期只有6小時,超過6小時,就會自動作廢。發車的時間,會自動順延到元先生的車票作廢時間。”
南舟點頭,應道:“好。”
那舫哥至少還有接近3個小時的時間可以用來通關。
聽到他這樣問,元明清愈發明確了自己的判斷。
南舟是真的不在乎自己能不能通關。
他只在乎江舫能不能回來。
想到這裡,元明清反倒松了一口氣。
……算了。
等到南舟手中的車票過期,發不發車的主動權就捏在元明清自己手上了。
高維人最恨的就是南舟和江舫,而這兩人偏偏就是高度一體的。
如果江舫超時回歸,導致南舟手裡的車票過期,不管江舫之後還能不能回來,他都不可能獨自登車,把南舟孤零零地扔在車站裡。
到時候,他能把李銀航和陳夙峰帶走,就算仁至義盡了。
想通了這一點,元明清也不再庸人自擾。
他願意死就死吧。
眼見那乘務員離開,元明清口吻也輕松了不少:“你非要打破這個報刊亭做什麽?……這個問題總可以問吧?”
南舟指著眼前的飲料架:“想看看這裡的水。你要喝水嗎?”
元明清反問:“你敢喝這裡的水?”
南舟眨眨眼睛,居然像是想通了什麽關竅一樣,認真地一點頭:“……哦。你說得對。”
元明清:“……?”奇奇怪怪。
對話間,南舟的目光在元明清手中的雜志封面上停留了一瞬,但馬上收回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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