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盈迷迷糊糊的揉著眼睛。「他壯得跟頭牛一樣,能生什麼病?」
結果一低頭,當看到身邊顧拓的模樣,她當即嚇得魂飛魄散!
「他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只見現在的顧拓躺在牀上,他的身體卻莫名其妙緊繃得厲害,不止雙手緊緊扣住身下的牀褥,甚至就連他的雙腳十指都蜷縮起來。
他整個人都維持在一種高度緊張的狀態下。
夏盈伸手摸摸他,馬上就被顧拓一把推開。
「把你的臟手拿開!別碰我!」
他的力氣這麼大,直接就把夏盈從牀上推下去了!
盧月娘見狀都傻眼,她忙不迭上前將夏盈扶起來。「夫人您沒事吧?」
「沒什麼大礙。」夏盈連忙擺手。
只是看看剛剛被驚醒,還懵懂的坐在牀上的寶姐兒,夏盈趕緊又過去把女兒抱過來。
「你帶著寶姐兒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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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夫人,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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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魘著了。這模樣可別嚇壞了寶姐兒,所以你趕緊帶寶姐兒出去。我留下照顧他。」夏盈道。
「那,奴婢去請個道士先生來給老爺驅邪!」盧月娘忙問。
「不用!」夏盈立馬拒絕。
「夫人?」
「暫時不需要,他可以自己扛過來的。」夏盈堅持道,「而且你想想,咱們顧記的傢具賣出去就是主打可以驅邪。結果現在,家主自己都需要請道士先生來驅邪,那之前打出去的名號就全都白費了!」
盧月娘立馬想起來這件事,她這才點頭。「奴婢知道了,奴婢這就出去。不過,如果真的不行,夫人您還是說一聲,奴婢偷偷的派人去請了道士先生來,保證不讓外人知道!」
「先等等再說吧!」夏盈疲憊的擺手。
盧月娘就趕緊抱著寶姐兒出去了。
吱呀一聲關門聲響,房間里只剩下夏盈還有依然渾身緊繃、嘴裡喃喃自語卻聽不清在說什麼的顧拓。
夏盈才輕嘆口氣,她在牀沿上坐下了。
「雖然我一直勸你要直面心裡的噩夢,但我沒說讓你立刻就去對抗它啊!而且……看來你的這份噩夢比起我一開始預想的還要兇猛得多哩!」
她都沒有想到,他一旦他真的開始追憶起往事的時候,反應居然比上次還要大得多!
夏盈都有些後悔了。
「或許我不該把你逼得這麼緊的,我應該一點一點引導你克服這些陰影才對。只是現在……既然都已經這樣了,後悔已經沒用。那我也就只能陪著你一起面對了!」
她低聲說著,就也躺回去,她的雙手再度抓住顧拓的手。
毫不意外的,顧拓再次將她給推開了。
「別碰我!滾!滾!」
他的反應居然比剛才還要激烈得多。
夏盈再努力幾把,顧拓反抗的情緒也越發高漲。到最後,他都已經不是在喃喃自語,而是放聲大吼——
「你不許過來!再過來我就殺了你!我說到做到!大不了弄死你后我也自盡!想碰我,你做夢!我是不會給你們玩弄的!你想都不要想!」
等等,他說什麼?
雖然只是隻言片語,但夏盈還是被震驚到了。
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心裡正琢磨著,顧拓忽然腔調一轉,他不再憤怒的低吼,而開始低聲的呼喚。
「娘,您別走!娘,您別把我一個人留下啊!娘……」
慢慢的,他的呼喚中帶上了哭腔,那絲絲縷縷的哀求就像是一隻大掌牢牢的攫住了夏盈的心臟。
她想起來:從他們認識到現在,他決口不曾提過他的母親。她一開始以為他只是不願意追憶往日家族的繁榮,再和現在的落魄相比較,那就更讓人心情沉鬱。但是現在看來,這裡頭另有隱情。
這時候,顧拓的聲音忽的又變為急促而哀婉。
「爹,您救救我!爹!爹!」
他滿臉的無助,雙手不停在半空揮舞著,彷彿想要抓住什麼,卻註定什麼都抓不住。
夏盈心痛得無以復加。
「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你的爹娘都這麼不的靠譜?你小時候到底都是活在什麼樣的黑暗之下啊!現在你能長到這樣完整健全的一個人,xin子也沒有扭曲,你也是不容易。」
「不過好在,現在你身邊有我了!」
她一聲輕嘆,就伸出手去握住了顧拓依然在半空中揮舞的手掌。
然而被她這麼碰觸一下,顧拓竟是狠狠一抖,他就又將她推開。
「別碰我!噁心!」
然而夏盈這次是下定了決心,所以她再次緊緊握住顧拓的手。這還不夠,她還將腿一撩,就把顧拓給抱了個滿懷。
顧拓頓時掙扎得更厲害了。
然而夏盈死活不放。任憑這個男人怎麼想要把自己甩脫,她都緊緊攀附在他的身上,死活不准許他把自己給甩下去。
眼看甩脫不掉她,顧拓的身體又開始發抖,他很快就抖得跟篩子一樣,甚至就連嗓音都顫得不像樣。
「你放開我、放開我……別碰我……」
夏盈一顆心都揪疼得不行。
她徹底理解了為什麼他光是當初想到曾經的事情就會那麼大的反應,她也明白了他為什麼會一直避免去直面這些過去。
有些太過黑暗的東西,真的是所有人一輩子都不願意回顧的所在。就算顧拓是個堅毅的大男人,但他心底也還是殘存著幾分脆弱的。
人生在世,莫不如此。
她連忙開口,柔聲的安撫他。「你別怕,是我!是我,夏盈,你的媳婦!我在這裡哩!」
她不停重複著這句話,重複了至少有十遍,顧拓才終於沒有那麼激動了。
只是他的身體還是在小幅度的顫抖著,甚至連兩排牙齒都咬得咯吱咯吱作響。
夏盈忙又道:「好了好怕,別怕了。我說了會陪著你,就一定會陪在你身邊。有什麼事我都陪著你一起去扛,你不用怕,你不是一個人!」
她不停的對著他的耳朵輕聲說話,將所有自己能想到的安撫的字句全都給說了出來。
說了至少有已一炷香的功夫吧!她把自己都給說得口乾舌燥了,可算把顧拓給安撫得差不多了。
儘管直到現在,這個男人的身體依然緊繃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