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發佈時間: 2024-07-27 17: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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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宋初渺一行,自那日甩開追兵之後,又在偏僻山道間繞了兩日。

直到子星探明,後頭已不再有京中的追兵。

應是主子派人在京中拖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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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對方已經丟了他們的方位,之後只要藏匿好行蹤,也就不必再如此奔波躲藏。

而圩縣離了京城不遠,依常理推斷,燈下黑倒顯得更為安全。

鐘全考慮之後,認為表小姐所說可行,最終送人去了圩縣。

雖提議圩縣,但宋初渺此前也沒來過這兒。

之前她與陶娘子商議,決定將繡鼎閣分號定在此地。

她一直關注著此事,自然也知分號的鋪面早已選下了。

鋪子內部已籌備修繕好,並送來了些許貨品,以及鋪子需要的銀兩。

除了從繡鼎閣派來看管的兩人外,夥計未請,門匾也未掛過。

沒有人知道那是繡鼎閣的分號。

她想到圩縣,也是想著她分號在此,能有一處落腳之地,也可用經商的身份遮掩。

況且逃得匆忙,他們身上本就沒帶什麼,人多總是要花用的。

若能等封城結束,還可通過繡鼎閣知曉京中情形。

只是她既著急,又擔心表哥,怕屆時來的是壞消息,面上瞧不出什麼,心裡卻揪擰成結。

能被派來分號看管的兩人,手裡拿著些許配方和分號的銀兩,品行都是陶娘子最信得過的。

夥計一眼認出了小姐,急忙將人請入。

之後又被鐘全叫去,不知說了什麼。

分號內裡的佈置和繡鼎閣很相似。

鋪子後頭相連了一個院落,院子還沒怎麼收拾過的,但該有的都有,也不算小。

一到,素夏和巧兒就趕緊去收拾了。

鐘全探問過兩個夥計後,來找表小姐。

看得出是兩個嘴風牢的,且這鋪子的消息之前也沒有傳出過。

此處暫時很安全。

至於宋家其他人,他收到信也已在別處安置。

既然鐘全這麼說了,宋初渺也就放心了。

素夏出門去買了米糧菜肉,巧兒取出方子去抓藥材。

而赫連俟一到圩縣,就不知去了哪兒,但又趕在吃飯前出現了。

見仙子妹妹問起,赫連俟笑說,是將他手頭值錢的寶貝都換成銀子去了。

銀兩交給了素夏和巧兒,還道若不夠再來與他提。

曾瞪眼嫌棄過人家的素夏,怪不好意思地鬧了個紅臉。

宋初渺想起來,赫連俟曾說他有一整個寶藏的家底。

眼下這般情形,她也就沒有推辭。

倒是想回京了再還他的,可她才有這個意思,赫連俟就一副不大高興的神情。

宋初渺也就不說了。

赫連俟他隨性,吃草也能活,但仙子妹妹不一樣。

她身子不好,天冷還要用炭,她的那些藥也不能斷。

什麼都是需要銀子的。

仙子妹妹該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姑娘,哪能去為銀錢這種東西操心呢。

晚上用完飯,宋初渺問起鐘全:“他們呢?”

鐘全知她指的是子星和醜星。

“暗衛自己能照顧好自己,表小姐不必在意。”

巧兒去熬藥了,素夏在那燒藥浴湯。

可這兒畢竟跟自家府上不一樣。

她費了半天勁,也沒弄好,正著急間,身邊突然冒出個聲音。

“要做什麼?”

素夏嚇一跳,才看清是那個隨行的暗衛。

兩個暗衛不苟言笑時,瞧著像是差不多,都是難記的樣貌。

她是侯府出身的丫鬟,知道暗衛大多如此,為了不顯眼。

不過這人瞧著,倒是比另一個要小一些。

問完了也不說什麼,素夏只好指了指那水和柴。

醜星聽她指揮,輕輕鬆松將事辦完,給她送去了房內。

素夏一回頭,人又不見了。

真是奇奇怪怪的。

弄好藥浴湯,服侍姑娘泡過後,素夏便讓姑娘好好休息。

之前兩天風餐露宿,她看著都心疼。

宋初渺躺下閉眼,直到夜深了,還是睡不著。

也許是這兒太陌生,也許是心裡不安。

最後她又輕手輕腳起來,將自己乖乖穿裹厚實了,出了屋子。

這兩日素夏和巧兒也吃了苦頭,身子極累,怕是搖也搖不醒的,自然沒發現姑娘出去了。

今夜月圓無雲,宋初渺出來,見院子裡是亮堂的,一個人也不會怎麼怕。

這兒白天都瞧過,倒是前頭鋪子裡沒怎麼看過。

宋初渺在院子裡越待越清醒,又無處可去,就點了盞燈火拿在手裡,想要去鋪子裡看看。

而走在相連的邊廊,看著越來越黑的前頭時,宋初渺又遲疑地停了腳步。

哪怕已經歷過很多,也曾半夜見過鬼怪般猙獰的樹影,逼著自己不去怕。

可姑娘家多少還是會怕黑的。

“夜間不安寧,姑娘請勿出去。”

驀地從身後飄來這石頭一樣不帶感情的聲音,嚇得宋初渺一抖,手裡的燈差點砸在地上。

她回過頭,看見了陰影裡若隱若現的身影。

認出是暗衛醜星,小姑娘提起的心才緩緩落了回去。

“我,我不出去……”

宋初渺說完,見暗衛沒再說什麼,但也沒動靜,就像個樹樁子。

這麼一打岔,她差點忘了自己要做什麼。

“你嚇到仙子妹妹了。”

赫連俟不知從哪個角落走出來,到宋初渺邊上接過她手裡的燈盞。

這些個暗衛,只知聽從命令和達成主子的任務,**的絲毫不懂怎麼體貼人。

“不用理他。”赫連俟舉燈走在了前頭。

宋初渺又回頭看了眼醜星,忙聽赫連俟的跟了上來。

赫連俟推了鋪子後門進去,將裡頭的燈都點上了。

四周一下子明亮了起來。

“仙子妹妹睡不著?”赫連俟將手中那盞放了下來。

“嗯……”宋初渺低低應了聲,走去櫃檯前看了看。

想也知道她因何睡不著。

赫連俟不自找虐,不多問。

想來仙子妹妹只知京中鬥爭,有人陷害了定安侯府。

卻不清楚真正緣由,也不知道她那位表哥,並非真是她的表哥。

他派著跟來的那兩個人,七星暗衛,只聽命大越的皇室族人。

赫連俟之前無意中得知之時,也很驚訝。

搶走他仙子妹妹芳心的敵人,竟還是個大越的天子血脈。

不過仙子妹妹心悅她表哥,並不喜歡他。

大概是這樣,沈青洵雖對他仍有敵意,但殺意倒是感覺不到了。

否則也不會見他跟在仙子妹妹身邊,卻不做什麼。

見赫連俟在看著她,宋初渺低頭打量了下自己。

好像沒什麼奇怪之處。

小姑娘問:“你在看什麼?”

赫連俟笑起,走來往櫃上一靠:“仙子妹妹,要是他沒有來,我會照顧你。我這說的可是真的。”

宋初渺微微皺了下眉頭,軟著聲道:“你別亂說,表哥不會有事的。”

“仙子妹妹都這麼想了,那還擔心什麼?”赫連俟笑笑道。

不過剛他所說的,既是寬慰,也是實話。

沈青洵這一回非生即死。

死了就丟下了仙子妹妹,活著那就是做大越的皇帝。

到時候仙子妹妹豈不是要進宮去。

當妃子多慘啊,也可能還沒進宮就被那人給拋下了。

赫連俟覺得自己真是太操心了。

宋初渺聽了赫連俟的話,想想也釋然了些。

既然她答應了表哥,要相信他,那就不要亂想了。

她再擔心,也幫不上什麼。

赫連俟忽聽仙子妹妹問他。

“赫連俟,你是哪國的人?為什麼來大越了。”

他擺弄了下櫃上放著的算盤,撥出清脆的響。

“我?很小一處地方,你不會聽過的。”

“後來……我們太弱小,被鄰國給滅了。”

宋初渺愣了下,但見赫連俟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

他總是如此,她也分不清他的灑脫不在意是真是假了。

“小時候我父母經商,一走就很久。他們常走大越,就會說大越的話。我從小耳濡……耳濡目染,也就會了。”

赫連俟說道:“後來他們染了疫病,上位者無能,就死了很多人,也包括他們。再之後鄰國趁虛而入,就被吞併了。”

疫病傳播,是他們天子毫無作為。也正因如此,才會被鄰國所滅亡。

赫連俟是生不出什麼複國之心的。

“以前總聽父母說大越國力強盛,國土遼闊,風景如詩如畫,我就來了。”赫連俟笑說,“是真的,來了就不想走了。”

後來遇見高人,說他天賦異稟教他輕功。一回迷路在山裡快死時,還挖了個寶藏出來。

他走遍大江南北,認識了各種有趣的人,文人武者販夫走卒三教九流。

當遊俠兒挺好的。

若不是遇見了宋初渺,他也不會在京城停留這麼久。

“怎麼樣?”

赫連俟說完自己的身世和各種見聞,便問仙子妹妹。

小姑娘笑得柔柔軟軟的:“很有意思。”

“天地之大,是很有意思的。仙子妹妹若感興趣,我能帶你去看。”

宋初渺聽了,仍是淺淺笑著,眼中也不見動搖和神往。

竟是半分都沒被他佑惑的樣子。

天地再大,她也只求一個心安之處。

只要在表哥的身旁,她便心安。

赫連俟一歎。

對上她目光的這一瞬,他終是將仙子妹妹從心裡輕輕放下了。

你如此待他,願他不負你吧。

將算盤端正擺回去,赫連俟往後院邊走邊說:“仙子妹妹,早點休息。”

清清淨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赫連俟,謝謝你。”

……

自閉城以來,京城的大街小巷,貼滿了沈青洵的畫像和搜捕令。

然而一夜之間,畫像忽然不見了大半,反之貼上了字聯。

上書沈青洵乃是天子血脈,是天命所歸的三皇子。

除此之外,不知從何處開始,京中私下就傳起了沈青洵是三皇子,而大皇子趁聖上病重把持宮城,與魏太傅逆謀迫害聖上和三皇子的流言。

從得知沈青洵身份以來,魏太傅最為注意的就是此事。

連親近心腹都未透露半分。

突然間傳的人盡皆知,不用想,也知定是不知身在何處的沈青洵刻意散播的。

魏斂想要以此為線索,順藤摸找出沈青洵的藏身之處。

結果順著查了一番,竟繞了回來,發現此事最先是從魏府裡傳出去的。

氣得他砸了書房幾件價值千金的寶貝。

從魏斂開始對身邊任何人都存有疑心時,他就亂了陣腳。

雖然浸銀權勢一輩子的魏太傅能夠應付,但在眼下這種瞬息萬變的情況下,卻滿是破綻。

午順面上盡忠職守,整天頂著一張狗腿子想趁機上位的臉。

實則混在魏府暗暗攪混水,壞了幾回魏太傅的事,痛快極了。

午北覺著,雖然他看起來是太得意忘形,但越如此反倒不引人懷疑,也就沒有多管。

刑部,沈如辛待在一間房內,桌上擺著剛用完飯的碗碟。

當日,她見對方突然改了主意,不再動柳家,便不介意隨他們走。

柳修謹起初拉著她不放人,僵持中,沈如辛突然看見來押她走的小卒暗暗向她使了眼色。

她直覺此事有異,遂安撫下夫君,之後隨他們離開。

他們將她押到了刑部大牢,未過半個時辰,又有人將她從牢房中帶出來,送到了這間房內。

帶她的人沈如辛不認得,問了也只言不知。

不過此處舒適,飯菜豐盛,並有留意她身孕的忌諱。

顯然對她沒有惡意。

忽然房門被敲響,沈如辛以為是那不怎麼說話的下人來收碗碟了。

結果進來的卻不是那人。

午北進來見禮道:“大小姐受驚了。”

沈如辛眯起眼打量他:“你是……”

午北道:“小的午北,依少爺的吩咐負責大小姐安危。”

少爺當初要人潛伏,刻意挑的他們這些面生的。

沈如辛恍然道:“三弟?”

見午北點頭,她一想也大致明白了,看來三弟早有準備。

“這是哪?”

“還在刑部裡。”

他們的人早就將刑部給滲透了。

而且,還遠不止這一處。

魏太傅以為他們四處搜捕少爺,當真就萬無一失了?

少爺安排的人,早就像他和午順這樣,在對方的腹地裡紮上根了。

若非如此,事出突然他們如何能做到這麼迅速的應對,又怎麼會輕易就撤了柳家的兵。

“娘她們呢?可需要我做什麼?”

“我們的人也在盯著侯府。少爺說了,大小姐只需安心養胎。無論最後是否有生路,都會有人來接大小姐離開。”

話雖如此,但午北覺得,他們恐怕是用不上失敗後的那些計畫與安排的。

沈青洵藏匿在京城中,吩咐將當年真相和魏斂的野心都散播出去。

剩下的,就看看是誰先沉不住氣。

他另命人去宮中探明形勢。

父皇人在方韋的手上,相比較而言,宮裡的情況要更為複雜。

局勢還尚在掌控,只是派出去接大越軍的人,一直沒有消息傳回。

這讓沈青洵不免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