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前方正走的慕喻停下腳步，盯着地上散落的湯水，有一瞬的錯愕。
所以，她愣不登敲門是嚇到英子了？致使她把碗摔破了？她才那麼久沒有來開門？
慕喻有些自責。
見慕喻停下腳步，目光灼灼的盯着地上的湯水，葉天順神情微妙，：“不好意思，見笑了。”
“該說不好意思的是我，若非我突然敲門，也不會害得英子摔了碗。”
葉天順並未接話，但仔細看去他嘴角微微上揚，顯然對慕喻的說辭很滿意。
他轉頭對趕上來的英子道：“英子，把這裏打掃一下。”
被點名的英子，順着葉天順所指的方向望去，見是剛剛自己慌亂之下打破碗灑落一地的粥水，在頭巾包裹下的小臉微紅，有些羞赧。
交代完這個，葉天順開口道：“慕記分員，這裏交給英子，我們進屋吧。”
慕喻頷首。
屋內雖簡破，卻很乾淨，能看的出有人經常打掃。
想到葉愛國跟自己提起過的，葉天順身體不好，常年臥病在牀，所以這打掃衛生的活計應該不是他做的，家裏只有一老一少，不是他便是英子，想到這個慕喻微微訝然，但更多是對葉英的心疼。
六七歲的年紀，正是孩子貪玩的時候，可葉英卻包攬了家中所有活計忙碌的像個小大人。
“慕記分員特地登門可是有什麼事？”
慕喻正了正神情，將來意緩緩說出，
聽完，葉天順難得沉默許久。
一是爲英子隱瞞他被葉癩子推倒在地的生氣、心疼，二是對他這副老骨頭護不住葉英的無奈、自責。
半晌，葉天順突然來了這麼一句：“英子，很喜歡你。”
慕喻面色色古怪：“我也很喜歡英子。”
葉天順很想追問一句“有多喜歡”，然而話到嘴邊，卻停住了，不能急，不能急，得慢慢來。
葉天順和慕喻就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葉天順時不時就會吐露一句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讓慕喻有種面對自家一肚子壞心眼二哥的既視感，不得不打起精神應付。
很快，葉英收拾好院子的贓污，貓着身子輕着腳步走了進來。
注意到她，屋內談話聲戛然而止。
“慕記分員，時間不早了，該上工了。”
聽到葉天順話語裏的驅趕之意，慕喻起身告辭。
葉英一下子急了，眼巴巴的盯着慕喻，似在抱怨：怎麼不多待一會兒？這麼快就走了？她還沒跟慕姐姐說上兩句話呢！
對上葉英控訴的小眼，慕喻微微一些不自在，她也想多待一會兒，跟英子聊幾句，但是英子爺爺不知出於什麼顧慮明顯不願二人過多接觸，她也沒得辦法。
倒是謝妍眼睛猛的一亮：“要走啦？”挽着胳膊就朝外走去。
她早就聽困了，真是佩服，明明是聊天，卻硬生生被二人讀出了誦經的感覺，聽的人直髮困。
葉英幽怨的眼刀子往謝妍牽着慕喻的胳膊上扎去，明顯對着這個帶走慕喻的謝妍沒什麼好感。
葉天順不知何時走到葉英身邊，蒼老的大手撫摸上葉英腦袋：“英子，跟慕記分員說再見。”
“慕姐姐，再見。”
慕喻回頭，笑意一瞬間收斂，到嘴邊的“英子，再見。”變成了壓抑着怒火的質問：“英子，誰打你？”
只見，英子本來包着腦袋瓜子的頭巾滑落，露出那張鼻青臉腫的小臉。
眼前一抹黑色擦過，又聽見慕喻的質問，葉英手忙腳亂想要遮臉，卻被彎腰蹲下的慕喻攔住。
“英子，告訴慕姐姐誰欺負你啦？”
“慕姐姐……我……”想要小心保密的事隨着頭巾滑落被暴露最在乎人的眼前，葉英“哇”的一聲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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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抽噎着，一邊道歉着：“對不起，慕姐姐。是英子不好，沒有保護好你給英子的大白兔奶糖，讓它被人搶走了。”
葉英頓了一下，目光膽怯又暗藏一絲期冀：“慕姐姐，英子真的有去阻攔，可他們有好幾個人，英子實在反抗不了。所以，慕姐姐你不要生氣，也不理英子好不好？”
最後一句，葉英說的極爲忐忑。
慕喻鼻頭髮酸，傻孩子，都被人打成這樣，還在乎着她給的一顆糖。
人比糖重要，糖有很多，人就這麼一個。
不，糖比她重要，這是慕姐姐，她最喜歡的姐姐，也是唯一一個堅定選擇她的姐姐，給的，比英子重要。
見慕喻久久不語，葉英眼底的亮光緩緩熄滅，眼前光影越發朦朧。
她爲什麼這麼笨？連一顆糖都守不住？
慕姐姐生氣討厭她都是應該的，可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慕姐姐，跟喜歡爺爺一樣喜歡，一想到以後再也不能喊慕喻姐姐，葉英心臟一抽一抽的疼。
突然，頭上出現一雙柔軟的大手：“英子，不哭。”
隨着這聲軟語安慰，謝妍眼前黑濛濛的一片土地照進一束暖光。
“英子，不要說對不起，你沒錯！錯的是那些恃強凌弱的人。英子，跟姐姐說清楚是怎麼回事？姐姐帶你去報仇。”
“報仇？”葉英咀嚼着這兩個字，心中涌現出一股難以言喻的竊喜，被在乎的感覺真好，也真讓人眷戀。
這種感覺太過美好，讓葉英膽子大了不少，她撲過去抱住慕喻，嗚咽着交代了事情經過。
聽完，慕喻臉色更難看了，就連一直漠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謝妍臉上都出現一絲暴怒。
霸凌，這是霸凌！
安撫好葉英的情緒，慕喻承諾道：“英子，放心，姐姐會替你報仇的。”
聽着慕喻耐心又溫柔的安慰，葉天順眼底閃過一絲深意，他有幾分好奇，眼前的慕喻會如何報仇？
又說了一會兒話，熟悉的喇叭聲響起，慕喻和謝妍才離開了葉英家。
當然，沒了顧忌的葉英，也跟隨她們一起去上工了，英子要努力掙公分，給爺爺買肉，補身體。
下午，久違露面的大隊長終於回來了。
他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找上慕喻。
他把慕喻叫到一個僻靜的地方，面容嚴肅，上來就是一句叮囑：“你近日務必當心，儘量不要落單，以免遇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