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下不為例
臨川說週末晚上會過來找她,如果她考慮好了,就給他留門。
話都已經說很清楚了,沒什麼好考慮的。
明瑾這幾天忙自己的事情,也沒把臨川那日的約定放在心上。
偏偏今天一整天,哪哪兒都不對勁。
想到那愣頭青興許就站在她家門口,叫門沒人應聲。一臉失落,明瑾便隱隱覺得心裡難受。
她還是翹了話劇團的排練,匆匆地趕回家,路過超市的時候,還進去買了些菜,準備回家做一頓香噴噴的晚餐。
要是臨川來得早,興許還能趕上吃晚飯。
人真的是非常奇怪,分明理智告訴她,兩個人不合適,你不應該這樣…
可是管他娘的,明瑾就是喜歡這半大的小伙子,捨不得見他傷心難過,至於什麼合適不合適,管不著了。
明瑾匆匆趕回家,門口沒人,他還沒來呢。
她鬆了一口氣,把家裡收拾得乾乾淨淨,然後穿上圍裙,去廚房拾掇飯菜去了。
她已經好久沒有親自下廚做飯菜,一來是因為話劇團走南闖北的演出,她是話劇團的頂樑柱子,實在沒這個時間和精力,二來她也不太喜歡做飯,因為做得不好吃。
今天晚上心情不錯,她倒是也多處一份閒情逸致,洗手做羹湯。
飯菜上了桌,晚上七點,人還沒來。
明瑾坐到沙發邊,打開了電視機,隨便調到一個熱鬧的綜藝節目。
不過電視裡演什麼,她一點沒看進去,心裡七上八下,煩躁得很。
這男人不會是忘了吧,不能啊,看著挺真誠一小伙子,要是這都能忘,明瑾鐵定這輩子都不會見他了。
時間嘀嗒嘀嗒地過去,一轉眼,便到了八點,桌上的飯菜都已經涼透了。
明瑾關了電視機,躺在沙發上,這時候,她收到了一條短信,來自臨川——
「今晚有事耽誤,我遲些過來,好不好?」
明瑾的臉色也越發地難看了。
果然,男人的話一個都不能信,你還真以為他把你捧在手心裡,想什麼呢。
「你不要過來了,我不在家。」
明瑾將這條信息發出去以後,便關了手機,換了身衣服,出了門去。
………
陸氏集團的年會,幾位不速之客的到來讓現場的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詭異。
商戒大步流星走進來,淺灰色的襯衫搭黑色的西褲,襯衫紮在腰間,剪裁得體的西裝將他的身形修束著,高大頎長的身影在明亮的燈光下,筆直挺拔。
臨川跟在他的身後,面無表情。
陸氏集團幾位董事乃至下面的員工,其實都明白是怎麼回事,唯獨陸家的兩位兄弟,老大陸無盛臉色緊繃,而老二陸無泉,則是一臉驚愕。
在商戒宣佈了陸氏集團的整體併購案已經落實,現在陸氏集團不歸陸家的兩兄弟所有的時候,陸無泉徹底炸了。
他指著商戒,手指顫抖,氣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你之前說好要幫我的!你騙我!我陷害了我還把我的股份搶走了!」
陸無泉本就是個有勇無謀的庸才,商戒輕掃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的確幫了你,至少我幫你把公司從你哥的手裡奪回來了。」
「公司只是經了我的手,現在又落到你的手裡!」
陸無盛站出來,對商戒說道:「我陸氏集團,幾十年的老企業,說什麼也不可能跟著你姓了商,我老爸那裡還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呢,這裡的董事都是陸氏集團的老人了,你別想打我們陸氏的主意!」
「姓商?」商戒冷冷一笑:「不,我對你們興趣不大,陸氏集團還姓陸,這不會變,我只是把它從你們兩兄弟的手裡奪回來,交給另外一個陸家的男人。」
他微微側頭,於是西裝革履的臨川站了出來,面對著公司的一眾董事和員工,沉聲說道:「我叫陸臨川,現在名下握有陸氏集團百分之五十九的股份,是目前陸氏集團最大股東,也是你們的新任總裁。」
「你說是就是,你哪來的股份!別以為你姓陸,就真是我們陸家的人了!」
陸無盛惡狠狠地看著臨川,那樣令人惡寒的眼神,瞬間喚醒了臨川記憶中最痛苦的記憶。
「大哥,還記得我嗎?」他嘴角溢出一絲冷笑:「這麼多年,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暴躁。」
陸無盛愣了片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不可置信地看著臨川:「是你,居然是你這個野種」
「大哥,你在說什麼,他是誰啊?」陸無泉不解地問。
「是他!小時候老爸帶回來的那個野種。」
「什麼!他不是死了嗎?怎麼還活著!」
「老頭子騙了我們。」
商戒打了個響指,說道:「臨川名下的百分之五十九的股份,其中有百分之二十九,是陸無泉出賣給商氏集團的,另外百分之三十,是你們的父親,親手寫下轉贈協議,送給給他的。」
「這怎麼可能!」
「老爸怎麼可能把股份讓給這個雜.種!」
「轉贈協議在哪裡!給我們看!」
就在兩兄弟鬧得不可開交之際,商戒接了電話,然後給臨川遞了個眼色,臨川會意,匆匆出了門。
當他再進來的時候,手裡正扶著陸氏集團的老總裁,陸雲夕。
陸雲夕的身體狀況日益惡化,商戒也沒有料到他會親自到場,此刻他在護工還有臨川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走進來。
一看見自己的兩個兒子,陸雲夕便氣不打一處來,舉起枴杖便要揍他們:「孽子!孽子啊!」
「爸,你怎麼來了。」
「對啊,爸,你不在醫院好好養病,來這兒做什麼。」
「我要是不來,非得看著你們把陸家敗光了不可!」陸雲夕轉身,對著一眾人沉痛地說道:「轉贈協議是我親手寫的,陸家不能再由這兩個孽子這樣耗下去了。」
他拉著臨川的手,用那沙啞的病嗓,擲地有聲地說:「從今天開始,陸臨川就是我陸氏集團的第一位當家人!」
德高望重的老總裁帶頭鼓掌,台下一眾董事員工也跟著鼓掌,臨川在陸氏集團的身份這回算是真正地定了下來。
商戒冷眼旁觀,明白了各種緣由。前幾次他和臨川去醫院探望陸雲夕,他對於臨川這個私生子滿心愧疚,想要彌補,手裡的百分之三十股份轉贈於他。
這還不算,今晚的年會,他竟然不顧病體親自前來,就是為了在公司眾人面前,為臨川正了這個名。
哪怕有了股份,但是作為一位外來者,要真正讓手下人聽話信服,恐怕並不容易,現在陸雲夕給臨川正了身份,將來他要做起事來,也沒人敢說一個不字。
今晚的這場年會,進行得出奇順利,後半場,商戒帶著臨川與公司的董事們周旋,推杯換盞觥籌交錯間,關係親近了不少。
當然,他也看出來臨川今天晚上的狀態,有些不對勁。
倒不是說表現不好,他的xin格一貫如此,平靜淡泊,踏實穩重。只是今天晚上,分明應該是高歌凱旋的收穫之夜,他卻一直在看手錶的時間。
商戒將他帶到廊台邊,理了理他的領帶,說道:「今天晚上以後,你不再是我的助理,你是陸氏集團的總裁,陸雲夕欽定的當家人。」
「大老闆,公司的事情我全部吩咐給了小周,但如果有任何問題,你盡可隨時找我。」
商戒淡淡一笑:「怎麼,沒了你我還不行了?」
「不是,反正」臨川也不知道怎麼說,心情挺複雜的:「反正你要多聯繫我。」
商戒拍了拍他的手臂。
很多話不必說,兩個人十多年朝夕相處,關係甚於親兄弟。
商戒轉身,望著清冷月色下的小花園,漫不經心問:「今晚約了人?」
臨川心裡「咯登」一下,心說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大老闆」
「很重要?」
臨川點點頭:「很重要。」
「比今晚的年會更重要?」
今晚的這一場年會,是他和商戒這麼多年苦心孤詣的籌謀,無論是出於情還是義,他都必須與商戒並肩而戰。
但是
若論本心,什麼陸氏集團的總裁,什麼當家人這些都比不上他心裡裝著的那個人。
「剛剛陸雲夕在,沒你說話的份,現在他人剛走,待會兒你不進去說幾句?」
臨川的眉頭擰了起來:「我一定要說嗎?」
商戒漫不經心道:「你自己覺得呢。」
臨川想了想,說道:「大老闆,這回不成了,對不起。」
商戒回過頭,深深地凝望了他一眼,突然輕鬆地笑了:「去吧。」
「大老闆」
「你從年會一開始就在看時間,磨磨蹭蹭到現在,我再不放你走,只怕你這輩子都要恨我了。」
「不會的大老闆,我怎麼會恨你。」
「快滾。」商戒踢了他一腳:「出去自己打車,給我把車留下。」
「好!」臨川身形敏捷地躲過,也不做多想,轉身匆匆跑出了酒店大門,直接把商戒的車開走了。
………
臨川一口氣沒停,開著車衝進了明瑾家的小區,也不管邊上禁止胡亂停車的標語,車卡在人家單元樓大門口。
來不及等電梯,臨川一口氣直接跑上了五樓,衝到明瑾的單元門前。
他停下來,大口地喘息著,心臟瘋狂地跳動起來。
可他沒有立刻敲門,而是站在門邊,猶豫了好半晌,直到呼吸漸漸平復,他才忐忑地,輕輕叩響了鐵門。
房間裡什麼動靜都沒有,靜悄悄,似乎沒有人。
臨川一下一下,輕輕地敲著大門:「明瑾,我來了,你在嗎?」
誠然,人沒在家。
他一個火熱沸騰的心,漸漸涼了下去。
其實原本就不應該抱任何希望,只是人總是喜歡對殷切期待的事情心存僥倖。
事到臨頭,一場空。
明瑾拎著白色的塑料口袋,從電梯門裡走出來,迎面便看見男人背靠著牆,站在她的門邊。
昏惑的路燈將他英挺的五官籠入陰影中,他低著頭,深邃的眼廓裡,那雙單眼皮眸子顯得格外落寞。
分明是一身規整的西裝革履,可他垂頭喪氣的模樣,看著真是狼狽。
明瑾沒好氣地走過來,拿出鑰匙開門。
臨川見她過來,連忙站直了身子:「我我以為你不在」
「在也不給你開門。」明瑾進屋之後,轉身便要關了門。
臨川連忙伸手過來,擋住門縫隙:「明瑾」
「怎麼,還有事嗎?」
「對不起,我遲到了。」
「可別這麼說,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呀。」明瑾說道:「我本來也沒有盼著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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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川固執地問道:「那你這算是給我開門了不算?」
「當然不算。」明瑾瞪他一眼,憤懣地說:「我只是下樓去買點東西,誰知道你這時候還會過來,快走吧你,我可沒打算給你開門。」
「噢。」
臨川的手縮了回去,他不會對女人死纏爛打,如果她不願意,他也絕對不會強求。
「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會再來了,晚安。」
臨川眼底滑過一絲落寞,轉身,邁著碎步子,失望地離開了。
明瑾沒有關門,她望著他的背影,眉頭擰了起來——
「喂。」
臨川連忙轉身,滿眼期待。
明瑾倚在門邊,抱著手肘,沒好氣地說:「今晚就算了,以後不能遲到了。」
臨川微微張了張嘴:「啊?」
她留了門,轉身進屋:「進來吃飯,為了等你,飯菜都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