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嬈一過來便連續射殺了四人,被派過來解決她的刺客再也不敢輕視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著。
魏嬈不敢冒然探出腦袋,憑借對方的腳步聲調整著位置,繞著樹乾挪動了一點點距離,魏嬈微微偏頭,看不到刺殺她的刺客,卻看到了陸濯那邊的情形,有一個包抄陸濯的刺客,暴露在了她的視野之內。
魏嬈自然送了他一箭。
包抄陸濯的六個刺客已經從六個變成五個了,此刻突然又倒下一個,還是後方射來的箭,其他方向的四人大驚,第一個念頭便是剛剛派出去的兩個夥伴已經被人撂下了。陸濯就趁他們心亂的時候,再一次三箭齊發。
被瞄準的三人倒了兩個,一個及時避開了。
陸濯躲回樹後,笑了笑,高聲問魏嬈:“我這邊還剩兩個,無需你再幫忙。”
魏嬈聽他中氣十足,放了心,眸光一轉,魏嬈嬌聲朝西面的方向道:“虎叔,娘娘派你護送我與世子,您再不出手,不怕我去娘娘面前告您一狀嗎?”
三個刺客大驚,竟然還有人?
魏嬈剛喊出虎叔的時候,陸濯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趁刺客們四處張望的短暫空隙,陸濯猛地將腳下的屍體往旁邊一踹,同時從另一個方向閃出樹後,人未站穩,兩支利箭飛速射出,他則再次隱到了另一棵樹後。
伴隨兩聲重物倒地的悶響,魏嬈與陸濯之間,只剩一個刺客。
兩人走出樹後,僅存的刺客見了,丟了弓箭便要逃跑。
陸濯的箭已經用完了,拿著弓做樣子而已,魏嬈一箭瞄準刺客的右腿腿窩。
伴隨著一聲慘叫,刺客撲倒在地,只是傷了右腿,刺客還想起來,搖搖晃晃剛站穩,有一箭沒入了他的左腿腿窩。
這一次,刺客再也起不來了。
陸濯看向魏嬈,碧綠清翠的樹林之間,她平靜的臉呈現出一種冷白色,使得她的眼越發黑如曜石,她的嘴唇越發豔如丹朱。
她穿了一條白色的男裝錦袍,才殺了那麽多人,她的衣擺上竟未沾染半分血色,恍惚間兩人又回到了雲霧山,她只是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另一個獵者。
唯一的區別,她美豔不改,他卻狼狽至極。
確定刺客跑不了了,魏嬈這才放下弓箭,一邊觀察地上的十幾具屍體一邊走向陸濯。一番觀察下來,她與陸濯的箭射中的都是刺客們的要害,死就死了,絕無裝死的可能。
“這些刺客……”
隨著魏嬈抬起頭,看清陸濯的樣子,魏嬈震驚地忘了說話。
陸濯穿的同樣是淺色長袍,只是此時此刻,他的右臂上方、左側小腿分別被血色染紅了一片,兩截折斷的箭身突兀地插在他的身上。他應該近距離殺過人,錦袍上血跡斑斑,如果不是他在笑,蒼白的臉色過於俊美,這樣的陸濯,分明就是踏著血海而來的劊子手。
“我沒事,扶我過去。”陸濯指了指唯一的活口,溫聲道。
魏嬈看眼他的左腿,肅容走了過來。
“冒犯了。”陸濯抬起左臂,搭在了魏嬈單薄的肩膀上。
魏嬈豈會在這種時候介意那個,配合陸濯的速度,兩人慢慢地走到了雙腿被廢的那個刺客前,然而刺客一動不動,歪著的腦袋死不瞑目,嘴角周圍一圈白沫。
陸濯沉聲道:“死士,完不成主人交代的差事,便服毒自盡,以免留下活口暴露幕後真凶。”
魏嬈抬眸看他:“太后派來的,還是你招惹了什麽仇家?”
她心裡有個猜想,可她想聽陸濯怎麽說。
陸濯自嘲地笑:“只想殺你,過去的一個月他們有無數機會動手,這次,是我連累姑娘了。”
他肯承認刺客是衝著他而來,魏嬈滿意了,不過還是禮尚往來道:“其實還是我連累了世子,如果世子沒有陪我來錦城,也不會給他們可乘之機。”
這些刺客,可能早就盯著她與陸濯了,陸濯平時出門都有趙松兄弟或八個都頭跟隨,只有這次來行宮,刺客們才找到了機會。這條路是進出行宮的必經之路,刺客們肯定猜到了他們的目的,知道他們還會原路返回,便設下陷阱在此,以逸待勞。
“我心甘情願,姑娘不必再自責,有人想除掉我,這次不來,以後也會等到機會。”陸濯低頭,迎著魏嬈清澈的目光道:“今日若沒有姑娘,我可能無法全身而退,還要感謝姑娘救命之恩。”
魏嬈看得出,陸濯是真的在謝她。
可她並不習慣這樣的陸濯,抿抿唇,魏嬈看著地上的屍體道:“世子的命是我衝回來的,我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再被刺客害死,再說了,你若死在這裡,回京之後我如何向國公爺老夫人交差?”
兩人同路而行,誰出事,另一個都沒法向其長輩交差。
“你的傷怎麽辦?”魏嬈轉移話題道。
陸濯沒有性命之憂,他讓魏嬈扶著他,先一具一具檢查這些刺客的屍體,對每具刺客,陸濯都會先看對方的臉,然後脫去對方的衣裳,看看刺客有沒有攜帶什麽信物,或是身體四肢有沒有什麽明顯的胎記或傷疤。
魏嬈只管扶著他四處走動,陸濯檢查屍身時,魏嬈便轉過去。
陸濯揶揄她道:“我還以為姑娘毫無忌憚。”
魏嬈對著樹林冷笑:“我是毫無忌憚,只是擔心世子又來說教,乾脆不看,圖個耳根清淨。”
二十具屍體都檢查完了,魏嬈在陸濯的堅持下將他扶到一棵樹下休息,她好奇問:“有什麽發現嗎?”
陸濯頷首,卻道:“就不告訴你了,知道的越多越危險。”
魏嬈有句話都跳到嘴邊了,看眼他的傷,又給咽了回去。
陸濯忽然吹了聲口哨。
稍頃,飛墨一轉一轉地繞著密布的林木來到了陸濯身邊,低下馬頭,蹭了蹭陸濯的腦袋。
“我沒事。”陸濯拍拍它的頭,回頭對魏嬈道:“馬鞍裡備著傷藥,還勞姑娘替我拔箭止血。”
魏嬈跟師父學過包扎,只是拿來練手的全是雲霧山中的兔子。
“前面就是村莊……”
“你我去行宮,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陸濯閉著眼睛道。
魏嬈便不再多說,看看陸濯的腿,再看看他的胳膊,先去飛墨背上拿東西。
馬鞍兩邊都有側袋,一邊放得是乾糧,一邊放的是傷藥,陸濯還單獨準備了一個小包袱,裡面是他的兩件袍子。
“箭上並未淬毒。”魏嬈觀察陸濯傷口的血色,欣慰道。
陸濯一直閉著眼睛,道:“他們一開始要活捉你,定是要辱你,到時候將你我的屍首放到一起,偽裝成禍事因你的美色而起,倘若箭上有毒,便容易令人猜疑到刺客頭上,畢竟普通的山匪不會準備帶毒的武器。”
魏嬈全身發冷,陸濯的這個仇家,心思歹毒且縝密,太后再恨她與母親,也不至於如此暗算陸濯的性命,陸濯好好地活著,神武軍主將後繼有人,對皇上對本朝都是幸事。
從陸濯沾血的外袍上割下幾條當做紗布,緊緊地系在陸濯的傷口上方,準備好了,她看眼陸濯,又快又準地拔出箭頭,在拿紗布捂住他的傷口。
腿上的箭也拔出來,陸濯一聲沒坑,只是臉色更白了。
好在,血止住的很快。
魏嬈再拿出陸濯一件乾淨的中衣割下幾條,上了藥後,替他包扎傷口。
第一次看到這麽多的血,魏嬈汗珠直冒。
陸濯睜開眼睛,看到她跪在他的腿前,一縷碎發垂了下來,汗珠從她額頭滾落,滑過她緋紅的臉。
“再有下次,你不必管我,自己逃命要緊。”陸濯低聲道。
魏嬈一邊給紗布打結,一邊回道:“不會再有下次,回到京城,我不會再隨你遠行。”
陸濯失笑,是啊,有人能動用二十個刺客來殺他,魏嬈豈會冒這種風險?
“還要勞煩姑娘替我換身袍子,這件太扎眼了。”
魏嬈猛地看過來。
陸濯解釋道:“只換外袍,我帶了一件深色的。”
魏嬈抿唇,可陸濯一身血,又不能擅動一臂一腿,只能求助於她。
魏嬈先扶陸濯依樹站起來,這樣方便換衣裳。
陸濯看著近在咫尺的樹乾,倒是沒有趁機佔魏嬈什麽便宜,身上的兩處傷無不在提醒著他的大意。這是魏嬈會功夫,箭法高超,否則他被刺客纏住,她一個嬌滴滴的姑娘獨自面對兩個刺客,會發生什麽事?
包括他自己,如果他死了,祖父祖母母親諸位親人該如何痛心?
陸濯攥緊了撐樹的手。
魏嬈為他系好腰帶,見他神情冰冷地對著樹乾,不知在想什麽,便沒有打擾他。
陸濯回神,看到魏嬈在搬運那些被他隨便披上黑袍的刺客。
“你做什麽?”
魏嬈一邊搬一邊道:“那邊有個坑,我把他們埋起來,免得附近村落的孩子們跑過來,看到一地死人害怕。”
陸濯沉默片刻,問她:“你不怕嗎?”
殺人與狩獵有天壤之別。
魏嬈沒有回答,只要想到這些刺客是來殺她的,而她現在還活著,她就沒什麽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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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濯幫不上忙,拍拍飛墨,飛墨便走到一具屍體前,用牙咬住對方的小腿,拖到魏嬈找到的窪坑中。
魏嬈拖一個,飛墨能拖兩個。
終於忙完,魏嬈汗如雨下。
她衣襟都打濕了,貼在胸口,隨著她的呼吸起伏。
陸濯沒有多看,更不好提醒她什麽,提醒了,就說明他注意到了,反惹她生氣。
“休息半個時辰再出發吧。”陸濯坐在樹蔭下道,他的傷也不宜馬上行動。
魏嬈聞言,往草地上一趟,對著樹梢大口大口地喘起氣來,側臉一片潮紅。
陸濯看了一眼,馬上又轉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