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出去,我還要再借錢!」江姍姍大喊道。
她被黑子粗魯地趕了出去,還想再進門,卻被幾個打手聯手擋在了門外。
江姍姍忌憚地盯著他們手裡的棍子,不敢再往前走一步,只能鬱悶地哼了一聲。
「我說什麼來著?輸光了吧?」躺在賭場門口的乞丐吐出了嘴裡的草葉,送了她一個白眼,「你還不相信我的話!這都是老祖宗留下來的真理啊,十賭九輸!」
江姍姍氣得雙眼通紅,之後,又是一陣失魂落魄。
「你別急著難受啊,你現在難受還早了呢,」乞丐想起她之前對他的冷嘲熱諷,也忍不住對她冷嘲熱諷了起來,「你信不信,不出一天的功夫,賭場里的人就會去你家逼債?這幫人可不是什麼好惹的對象,什麼三教九流的人都認識,軟的不行就會來硬的。不然的話,你以為他們能在這鎮上開賭場?」
不然的話,他現在能淪為乞丐?想到這裡,乞丐的眼裡一片黯然之色。
江姍姍聽到這裡,面上倒是沒有什麼異色。
來逼債就來逼債嘍,反正,那借條上寫的又不是她的名字!
江姍姍這個人不僅踩低外高,而且還極為小心眼,上一回,宋明之來她家還債的時候,對她不假辭色,這讓她很不高興。
因此。這一回在當鋪借銀子的時候,她留了一個心眼。
噹噹鋪的夥計問她的姓名時,她報出來的是雲芍藥的名字,還說今天她若是在賭場輸了銀子,就讓他們上宋家三房要錢。
當鋪的夥計寫了兩張字據,上面都署上了雲芍藥的名字,然後示意江姍姍用大拇指按一下印泥,蓋在借條的名字上。
今天輸光了銀子和首飾是讓她很傷心,可還不至於讓她感到絕望,反正,賭場的人就算是來逼債,也逼不到她的頭上,就當是宋家三房倒霉了。
江姍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打算回娘家躲幾天。
下午,雲芍藥忙完了官道上的生意,就和宋宣之一起回了家。
此時,宋明之在鎮上有些事情沒辦完,現在還沒回來。
雲芍藥剛進家門,還沒來得及給自己倒杯水喝,就見外面有群人氣勢洶洶地朝大門口走了過來。
那群人的身後,還跟著一幫看熱鬧的村民,一起圍到了宋家三房的門外。
「雲芍藥在不在家?快給我出來!還有你們的當家人,也一併給我出來,今天你們必須把債給我還了!」一道凶神惡煞的聲音響了起來。
雲芍藥趕緊放下了水壺,然後按住了宋宣之的肩膀:「小四,你和你二哥千萬別出去,我出門看看!」
「不行,我要保護嫂子!」宋宣之連忙說道。
「聽話,他們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你們趕緊躲一下!」
「可是嫂子,你是女人……」
「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們總不能不講道理吧?」雲芍藥抿了抿唇,「再說了,我從小干慣了體力活,真要打起來,他們還不一定是我的對手呢。」
「嫂子……」宋宣之的眼中滿是擔憂之色。
「聽話,我去去就來。」雲芍藥摸了摸宋宣之的腦袋,然後朝門口走去。
宋宣之想要追上去,卻被宋墨之扯住了衣角。
宋墨之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跟出去。
「二哥,為什麼不要跟出去啊?你就不怕嫂子被欺負嗎?」宋宣之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好像不太對。」宋墨之沉銀道。
「什麼不太對?」宋宣之一臉疑惑。
「人不對。」
「人不對?」宋宣之聽不懂。
宋墨之難得耐著xin子,跟他解釋了起來:「如今親戚們和村民們的錢,我們宋家三房都已經還了,我們家就只剩下阿彪賭場和阿彪當鋪的外債沒還了。阿彪賭場和阿彪當鋪每次來的人都一樣,可是,外面來的卻不是那幾個人。」
「所以說,嫂子不會有危險了?」宋宣之有些放心了。
宋墨之卻沒他那麼樂觀,外面的人那般凶神惡煞,一看就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可回想了一下雲芍藥方才的語氣,這件事情好像又與她無關。
那這到底是誰惹出來的麻煩呢?
雲芍藥來到門外后,為首的那個彪形大漢,拿著一根棍子在手裡掂量了一下,然後,兇狠地打量著她:「你們家當家的人呢?」
「我可以做主,有什麼事情?你就跟我說吧!」雲芍藥絲毫沒有表現出害怕的樣子。
「你就是雲芍藥?你男人呢?」
「不在。我說了有什麼事情你可以直接跟我講,我能做主。」雲芍藥不卑不亢地說道。
「松哥,好像不對啊,」彪形大漢身後一個夥計打扮的人說道,「今天來借銀子的人好像不是她,是個半老徐娘!」
「什麼對不對的?借條上寫的是她,那就是她!」然後彪形大漢掏出懷裡的一張借條,轉過身來對周圍看熱鬧的村民們說道,「鄉親們,今天,雲芍藥上我們當鋪來借錢,足足借了一百兩銀子,這裡是借條,我是來催債的!」
村民們聽后,一片嘩然。
「這宋家三房到底是什麼風水啊?怎麼娶進來的媳婦兒都是這種人啊?」
「是啊,當年的白蝴蝶是這樣,如今的雲芍藥又是這樣,我之前還當這雲芍藥是個好丫頭呢,沒想到,她連這種事情都幹得出來,當鋪的高利貸是那麼好借的嗎?他們連阿彪當鋪和阿彪賭場的債都沒還清的呢!」
「你等著看吧,宋家三房那大小子一回來肯定得休了她!這死丫頭真是好事不做,凈做這種害全家人的事!宋家三房可真是倒血霉了!」
「我之前還當她在官道上賣吃食能有多賺錢呢,沒想到就是打腫臉充胖子啊!這下好了吧?又被逼債了吧?我看啊,宋家三房還真是風水不好,永無寧日!誰要是住在宋家三房附近,家裡要是有點閑錢,還是趕緊搬家吧!」
……
在眾人不善的目光里,雲芍藥鎮定自若,面上毫無難堪之色。
「你說我去你家當鋪借了一百兩銀子,可有證據?」雲芍藥問道。
「我有借條在手,你還問我要什麼證據?這張借條放到公堂上去,難道不是鐵證如山嗎?」彪形大漢冷哼了一聲。
「那你能不能把借條給我看一下?」
「這……」彪形大漢面露猶豫之色。
「這什麼?」
「萬一我把借條拿給你看,你當場撕了這張借條,然後吞到肚子里怎麼辦?那我不就沒證據了嗎?」彪形大漢狠狠地瞪著她。
「你要是不放心,那就這樣,你把這張借條展開,然後舉起來,我站在你兩步遠的地方看一眼就好。」
彪形大漢嗤笑了一聲:「你現在看這個有什麼用呢?難道你這個村婦還識字呢?」
「我得辨別真偽吧?」雲芍藥微微勾唇。
「就你?還辨別真偽?」彪形大漢嘴角嘲諷的弧度更大了。
好吧,那就給她看看,他倒要看看一個沒文化的村婦要怎麼辨認真偽,更何況這張借條本來就是真的,也不存在造假之說!
彪形大漢展開借條,舉起來給雲芍藥看了一下。
雲芍藥盯著借條上的落款處,沉思了片刻。
「這署名不是我寫的!」雲芍藥斬釘截鐵地說道。
這群前來逼債的打手們全都笑了起來。
「哈哈哈,這署名當然不是你寫的,你會寫字嗎?」彪形大漢冷笑一聲,「別說我讓你寫你自己的名字了,你怕是連一、二、三都不會寫吧?」
「這署名既然不是我寫的,那這張借條我就不能認!」雲芍藥堅定地搖了搖頭。
「不能認?你當我們好欺負啊,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彪形大漢火了,「古往今來當鋪的規矩從來就是這樣,給你們這些沒讀過書的泥腿子寫借條的時候,都是由我們當鋪的夥計寫名字的,然後,你們只管用手指蘸了印泥,蓋在名字上就行了。」
村民們也跟著點了點頭。
「對於不識字的人,你們當然可以這麼做,那對於識字的人呢?」雲芍藥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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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字的人?你是說誰?說你嗎?」彪形大漢譏諷道。
「沒錯。」
「你要是能把你自己的名字寫出來,從今往後,我周松的名字倒過來念!」
「這可是你說的!」雲芍藥轉身朝屋裡走去,外面頓時議論紛紛。
「她進屋幹什麼?吹破牛皮沒法見人了嗎?」
「也許是回去拿銀子了呢,畢竟誰不知道她從小在雲羅村受盡折磨,哪有機會念書啊?」
「別說她沒有機會念書了,咱們這十里八鄉有幾個姑娘念過書?唉,何必說出這種話來自取其辱呢?」
……
在打手們不屑的眼神里和村民們的議論聲中,雲芍藥從廚房裡拿著一根燒火棍走了出來。
打手們警惕地看著她,還以為她要撒潑打人,村民們也跟著後退了一步,生怕看熱鬧不成反而被誤傷。
沒想到,雲芍藥卻是當著他們的面,在院子里的泥土地上,用燒火棍劃出了自己的名字,一筆一畫極為工整。
「這就是我的名字,我寫出來了,你們可以拿著那張借條對照著看看。」雲芍藥後退一步,抬了抬手。
彪形大漢露出了驚訝之色,他走到雲芍藥身邊,一會兒低頭看看手裡的借條,一會兒仔細打量著地上的字。
這地上的字還真沒寫錯,一筆一畫都能對上。
這、這就有些尷尬了,彪形大漢伸手摸了摸鼻子。
都怪自己當時把話說得太滿,說是只要他能寫出自己的名字,從今往後他周松的名字就倒過來念。
這下好了,當場打臉!
「好,就算你沒在借條上簽字,可這張借條上寫了你的名字,又蓋了手印,那就是證據確鑿!你今天,必須要還出一百兩銀子來!」周松惡聲惡氣的說道,「否則,我們就燒了你家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