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很快就被侍衛帶了出來，只說遷宮，所以面上還算體面。
剛出宮，方晴就對上了正在等顧景行的曲挽寧。
眼底嘲諷畢露：“你現在是不是在沾沾自喜？覺得自己贏了?”
曲挽寧笑笑，懶得答她。
“覺得他很愛你？不知東窗事發，他對你的情能剩幾分呢？瞞了又瞞，有用嗎？”方晴呵呵笑着，眼裏卻淬滿了怨恨。
曲挽寧並不能理解方晴在說什麼，望着她被侍衛帶走的蕭條背影，不由皺起了眉。
罷了，帝王之愛本就算不得靠譜。今兒說愛你，明兒又能摟着他人入懷。
顧景行在鳳澤宮坐了好一會兒，收拾好情緒才從宮裏走出來。
“她和你說話了？”恰好看到曲挽寧正在發呆，便小聲詢問。
曲挽寧也不瞞他，點點頭，卻並沒有說具體講了什麼。顧景行大致能猜到，無外乎都是嘲諷的。
“不用理她。未央宮傳來消息，婠婠已沒什麼事了，你隨朕去養心殿吧。”
能感覺的出來，顧景行的心情並不算好。
即使極力掩飾了，依然能感覺到他的悲慼。
是在爲方晴悲慼嗎？不見得，這一段時間的觀察下來，他對方晴更多的是責任感，身爲一個父親以及丈夫的。
應該是身爲帝王，卻無法阻止自己的後宮發生這樣的事，那種無力感吧。
回到養心殿，顧景行屏退了下人，只留了曲挽寧。
只有她在身邊，他的心才覺得有一絲鬆懈，能有一絲喘息的時間。
“挽寧，我覺得我很失敗。”
過了許久，顧景行纔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
卻沒想到開口竟是這麼一句。
他失敗嗎？
十四歲登基，力排衆議，政績卓絕，是百姓人人愛戴的皇帝。
“跟我這麼大的時候，父皇應該已經有……十幾個孩子了吧。”
“我從小在後宮長大，女人間的勾心鬥角戕害孩子，我實在看太多。我登基後便下定決心，我的後宮不想有那麼多女人，可沒想到，即使如此，還是依然出現了戕害孩子的事。還不止一個……”
此時的他，就像一只受傷的小獸。
曲挽寧其實並不理解，爲何顧景行會在自己面前暴露出這麼脆弱的一面。
但她還是輕輕從後面抱住了顧景行，不看他的臉，是給他留的最後的面子，用自己的身子溫暖她。
“皇上，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對每個孩子都很好，只是後宮的鬥爭……皇上都明白，並非只是後宮的爭風喫醋而已。”她不能說太多，但是憑顧景行的聰明，必然是一點就通。
他的挽寧，總是這麼善解人意。
既沒有對方晴落井下石，甚至沒有詢問爲何只是讓方晴遷宮，而並沒有懲罰她。
一來，確實證據不足，二來，他還有更深的打算。
發了會牢騷，心情顯然好了許多。
曲挽寧卻是知道，他如今願意同自己說這些話，如今在他心中的地位，怕是又上漲了不少。
顧景行吩咐曲挽寧在一旁陪着，自己則去辦政事了，曲挽寧心裏戰戰兢兢了許久，一直在想怎麼解釋那粒解毒丹的由來。
他卻始終也沒問。
她不說，也無所謂。
不知不覺中，他對曲挽寧愈發在意與信任。
這幾日，顧景行也沒再進後宮，前朝很忙。
二皇子和二公主暫時被養到了長樂宮裏。到底是沒留在方晴跟前。
當然了，也有好消息。
在顧景行的授意下，幾道聖旨飛往各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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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旨的太監都面帶喜色，而給曲挽寧傳旨的，自然是福安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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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安剛到門口，就遇上了小土豆，正在院子裏和山茶玩鬧，臉色一黑：“你這臭小子，咱家怎麼教你的，誰讓你在主子院子裏玩？？？”
小土豆嘿嘿一笑，拉過山茶：“回師父，是主子讓奴才滾出來的呢！”
得，還挺自豪。
“晚些再來教訓你這個兔崽子，快去喊你家主子出來，有天大的好消息，快來接旨。”
曲挽寧這兩日，身子愈發不爽利，因此看到下人在屋子裏都不順眼，才把他倆趕了出去在院子裏玩。
只留了芍藥和臘梅在屋子裏侍奉。
“小土豆，本小主都讓你滾去院子裏玩了，還進屋子，是不是想罰月俸？”曲挽寧有些不耐煩。
“哎喲，奴才的天仙小主，福安公公來啦，說有好消息呢，快去接旨。”
好消息？
曲挽寧從榻上起來，只覺得腦袋天旋地轉，好久纔算站起身來。
“小主，你快去找太醫看看，奴婢的醫術瞧不出問題啊。”芍藥扶着曲挽寧，滿臉緊張。這太離奇了，她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的醫術。
曲挽寧心中疑惑：“臘梅，你去太醫院請李太醫來看看。”臘梅得令，小跑着去搖人了。
剛到院子裏，強烈的陽光一下子迷得曲挽寧睜不開眼。
又是一陣眩暈。
“哎喲，親主兒唉！”福安驚呼一聲，急忙也上前攙扶。
“福安公公，主兒已經派宮女去叫太醫了。”
福安這才恢復了神情。正襟道：“雲煙閣錦貴人接旨！”
“貴人曲氏，淑慎性成，才德兼備，茲仰承皇太后慈諭。以冊寶封爾爲嬪。欽此——”
封嬪了……可她如何能封嬪？
許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接旨謝恩後，福安小聲說：
“小主心眼好，幫公主脫離了險境。是大功德。”福安笑眯眯的。
嬪，往後便是正經的主子了。
再也不是低位嬪妃，不是高位主子可以隨意打罵責罰的了。
“錦嬪娘娘，前途無量。”
“承公公美言。”
芍藥忙塞了一袋子銀子到福安手裏：“我家娘娘請公公喝茶。”
福安也不推卻，笑着說：“那謝娘娘了，芍藥姑娘可有空陪咱家喝一杯？”
芍藥臉一紅，剛想答應，曲挽寧卻忽然腿一軟，眼一黑，癱倒了下去。
再次睜開眼，已是一個時辰以後。
屋子裏來了不少人，尤其是顧景行正坐在自己身側，面露喜色。
見曲挽寧醒了，更是止不住高興：“挽寧，你懷孕了，咱們有孩子了。”
這個消息，對曲挽寧來說，卻如遭雷劈！
“怎麼可能？”曲挽寧一時失言，而顧景行卻只以爲她是高興過了頭。
“已經快兩個月了，想來是在杭州便有了……”
這個月，月事確實沒來，可曲挽寧卻一直認爲是最近天熱心煩氣躁導致的，她月事向來不算規律的，也沒放在心上。
“恭喜主兒，賀喜主兒，剛封了嬪便又有這等大喜事，我們雲煙閣真是福澤庇佑呢！”臘梅真心實意替主兒高興。
皇后依然還是端莊的，嫺淑的：“錦嬪真是好福氣。”
可曲挽寧臉上，卻絲毫看不見一絲高興。
顧景行疑惑極了，剛想詢問，曲挽寧卻道：“皇上，臣妾有些不舒服，可以讓臣妾單獨歇一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