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衛宴洲將她的外衣扔過去,轉身就走。
只有程寧莫名地站在原地。
良久,她動了動僵硬的脖子,嘆息一聲,找了個臨近的守衛:“能不能將上面的小鷹救下來給我?”
大鷹離巢,留在巢裏的小鷹就只有死路一條,不救下來,活不過二月還凜冽的寒風。
若是從前,程寧不用出口求人。
但是現在,十來米高的樹,她是夠不到的。
守衛將小鷹放在程寧手裏,不解道:“娘娘,這些畜生生死有命,您救下來,也不一定養的活呀。”
“總不能眼睜睜看它死在那吧。”
小鷹睜着眼睛,在程寧手上啄了一下,發出幼鳥的嘶鳴。
“這種禽類很兇,娘娘您的手流血了!”
“不礙事,”程寧用外衣將小鷹包裹完全,帶回了營帳。
等人走了,那名守衛才撓着頭,衝一邊的同伴道:“熹妃娘娘與陛下說的雲淡風輕,彷彿對子嗣全然不在意,可她明明連一只幼鷹都捨不得拋下啊。”
“噓,主子們的事,你多嘴幹什麼?”
而不遠處的樹幹後,等人都走散了都冒出歐陽曦的臉來。
小桃扶着她:“娘娘….陛下這氣生的,是不是有些莫名呀?”
歐陽曦收回眼神,淡淡一笑:“方纔我們遇見王公公,他手裏是不是捧着粥?”
“是呢,說是給陛下備的,可是篝火結束,娘娘邀了陛下去咱們營帳喫些糕點,陛下都說不餓。”
“你還不明白?那是備給熹妃的。”
小桃有些訝然:“那熹妃還不識好歹,陛下哄着她,她還總跟陛下生氣。”
“子嗣,子嗣。”歐陽曦輕嘆一聲:“誰知道陛下怎麼想的呢。”
看似恨熹妃,可是表現出來的,哪一處都透着矛盾。
她想要請過去喝茶,衛宴洲說還有政務要處理。
可轉眼,人又在程寧那。
到底是政務重要,還是只是藉口,歐陽曦分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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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宴洲沒回程寧的營帳,人不知道跑去了哪裏。
不過他有自己的主營帳,又帶了幾個妃子出來,去哪裏都順理成章。
第二日是真正的狩獵日。
起牀時程寧坐在被褥裏,感覺一陣頭暈。
春華給她佈置好了衣裳,一回頭見人還坐在那愣神,忍不住催:“我的娘娘,前頭都在集合呢,咱們得快些了。”
這幾日程寧賴牀倒是越來越過分了。
忍過那陣頭暈,程寧慢吞吞地下牀。
她覺得應該是昨夜吹了風的緣故,也不打算說。
春華一貫大驚小怪,待會又興師動衆請太醫過來。
她已經喝膩了那些苦澀的藥。
今日的衣服是一身騎裝,雖然程寧不會參與比賽,但是來參與狩獵,穿宮裙不方便。
不論是妃嬪還是來參與的王孫貴女,都會穿輕便的服侍。
騎裝有個束腰,春華替程寧繫緊時,銅鏡里程寧的腰極細。
盈盈一握都不足以形容。
春華知道程寧穿鎧甲定然好看,但是沒有想到僅僅是一身騎裝,便顯得她極爲颯氣。
“我的娘娘,真好看。”
春華站在程寧身後,銅鏡中倒映出兩人的身影,看着看着有些眼痠。
原本這般出色的女子,是不該囚困在後宮這一席之地的。
“鷹崽呢?”程寧突然想起來:“喂肉了嗎?”
春華推着她出去:“餵了餵了,在窩裏撲騰的歡呢,比您還健壯!”
“臭丫頭,拿我跟鷹比是吧?”
笑鬧着,有人突然出現在面前。
來的竟然是周闊:“給熹妃娘娘請安。”
人逢喜事精神爽,周闊大獄的事情辦得好,這兩天剛剛升遷。
他是個記恩的,看見程寧,主動上前招呼。
畢竟若不是程寧出的主意,他也不可能升的如此順利。
“周大人,”程寧卻是淡淡一點頭,不大熱絡的模樣。
周闊明白,他與程寧原本就不認得,突然熟悉才叫奇怪。
剛剛是他冒進了。
他請完安,推開一些道:“恭送娘娘。”
程寧這才被春華扶着過去。
“娘娘認得這位周大人?”春華疑惑道:“他是大獄的人吧?”
即便程寧沒有入宮爲妃,跟這位周闊應當也沒有太大的交集。
怎麼周闊會專門過來請安?
“曾經有一樁案子,跟他有過交集。”程寧隨口胡謅。
春華:“哦哦哦那這周大人還挺長情的。”
至少自從程家出事後,春華陪在程寧身邊,見多了落井下石的。
而像周闊這樣還特意來打招呼的,沒有第二個。
程寧認同,這個周闊,是個有心的。
說着話,已經入了場。
此處聚集的人已經不少了,南熵傅佑廷等人都一身騎裝坐在馬上。
其餘的王孫公子更是躍躍欲試。
而眼見程寧進來,衆人的目光都紛紛追着她。
她的騎裝是紅色,袍子不長,剛好蓋在膝蓋處,襯得她身量極高,腿極長。
有人感嘆起來:“熹妃娘娘這一身,出自哪個尚衣官的手?”
“得了吧,你是沒見過她從前穿戎裝,比這要再颯上百倍。”
“是啊,她手握長劍的時候,可比這要有氣勢得多,根本不是服飾的問題。”
是程寧這個人,她本就帶着連年征戰的殺伐之氣。
與裝扮無關,與身份也無關。
“娘娘,他們都在看您呢,陛下也看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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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宴洲原本在跟歐陽曦說話,或許底下的騷動引起他的注意。
目光便一直落在程寧身上。
直到程寧到了面前,朝他行禮,才眉頭一皺:“昨日睡一整日,今早又睡過了?”
底下的傅佑廷首先出聲:“熹妃娘娘傷愈不久,貪睡也正常。”
南熵也插嘴進來:“是啊,不過娘娘這身段,似乎進了宮也養不豐腴呢,陛下是不是該反思反思是不是沒給熹妃娘娘飯喫?”
程寧暗自瞪了他一眼,要他閉嘴。
這種挑釁的話,只會激怒衛宴洲。
衛宴洲果然表情不大好看:“看來二位都對朕的愛妃關心備至?”
語帶威脅。
“陛下,傅將軍和南熵殿下說的都是玩笑話,別耽誤了今日的比賽纔是。”
歐陽曦說完,拉着衛宴洲的袖子又繞開了話題:“不知道陛下爲今日的魁首準備了什麼頭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