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番外一
天道隕落後,魔尊與劍尊共同掌管天罡城,修真界一大三小的格局被徹底打破,只剩下天罡城如日中天。
市井小巷中隱隱傳出正道式微之謠言,然而天罡城城民卻並未仗勢欺人,依舊執行著嚴厲的城規,諸界凡塵這才安下心來。
笑青山和葉易將二人欲重新舉辦合籍大典的事情昭告天下,在修真界內掀起了一陣風波。
須知他們之前恩愛百年,而後反目成仇,如今又重修舊好,其中愛恨恩怨難以說於他人評判。
合籍大典當日。
月沉日昇,晨光熹微,斜斜照進太羲宮內,給玉宇瓊樓鍍上一層金光。
觀天塔,屋簷還殘留著落雪,一道靈敏的身影閃過,撞了一下簷下的紅色燈籠,紅光與雪色交相輝映,又被黑影遮蓋。
如今灰狼已經能熟練地自己開門,它趴下身,爪子伸入門底的縫隙,彎曲的狼甲一勾,門就向兩側打開一道縫,它擠開門,鑽了進去。
爪子上留下的雪粘在毛絨絨的地毯上,跳到樓梯口上時,梅花爪已經乾乾淨淨。
飛雲梯嘎吱一聲,載著灰狼朝上飛去。
梯面與地面相接觸,灰狼邁出爪子,外灰內白的尾巴一搖一搖,走向坐在窗沿的那個男人。
男人背倚著窗框,一條長腿曲起,另一條則平放在窗沿上,雙手抱胸,面朝著窗外。
他不再如往常一般穿著沉悶肅穆的黑衣,而是著一身紅衫,上面用金銀二色的絲線繡著複雜的暗紋。
明亮的紅色,更顯張揚狂妄。
聽見灰狼的腳步聲,葉易轉過頭來。
灰狼的嘴裡銜著一條玉錦髮帶,上面還殘留著淡淡的熏香。
葉易放下兩條長腿,蹲身接過髮帶——被灰狼叼著的那一節浸出一片深色。
葉易失笑:「你這傢伙……」
卿卿以後怕是不能用這條髮帶了。
灰狼狐疑地歪了下頭,對於它而言,舔毛是親密的行為,唾液也沒什麼骯髒的,沾染上氣味更是關係好的標誌,它倒絲毫沒覺得二主人的髮帶都是它自己的味道有什麼不好。
不如說還可以讓某些虎視眈眈的小妖精死了心,比如溜進宮裡的那只栗色花貓!
葉易捏著這條髮帶,拇指擦過上面凹凸不平的繡紋,嘴角勾起一抹笑。
合籍大典前一天,要成婚的二人不得見面,他從寢宮裡搬出來,在觀天塔裡過夜。
但灰狼卻可以大搖大擺留在寢宮裡,好不自在。
它叼來髮帶,想必是為了給他聊以慰藉。
蠢狗。
「過來。」他喚道。
灰狼聽話地走了過來,揚起頭顱,便見大主人躍下窗,雙手一伸,一片冰涼的觸感從下巴底端傳來。
水鏡被葉易招出,灰狼湊過去,發現在自己兩個尖尖耳朵的中央,立著一個軟塌塌的蝴蝶結。
它頭保持著望朝鏡子的方向,身體轉了一個圈,全方位無死角地觀賞自己,歡騰的「嗷嗚」了一聲。
早就成年的灰狼喜滋滋,兩位主人的味道,它現在是天罡城最受寵的寶寶了!
葉易瞧著時間差不多了,白泉等人早就等候在觀天塔下,便帶著灰狼下了塔。
黑色的馬蹄在雪中踏出一個個印子,後者最終止於寢宮前。
葉易翻身下馬,推開寢宮的殿門。
前殿裡仍舊溫暖如椿,裊裊香氣從香爐中冒出。
葉易的手還未觸到那一串冰涼的玉珠,另一雙比玉更加細膩的手已經掀開了柔軟的紗帳。
鮫紗重疊,是深深淺淺的紅色,卻不如他眼尾的那抹紅更加勾魂奪魄。
笑青山的三千青絲被冠冕束起,冠上鑲嵌著上千顆紅寶石和珍珠,作為百花蕊,群花向上簇擁著最頂部的點翠牡丹,斜紅疊翠,而冠冕下端墜著九龍九鳳,口中皆銜紅珠。
飽滿的明珠遮去了他一半的面龐,但在層層珠翠間露出來的容顏,卻讓華貴的冠冕也黯然失色。
他平時打扮簡單,束髮僅用簡單的玉簪或者髮帶,如今被這複雜卻不顯得臃腫的配飾一襯托,眉眼間的冷淡去了大半,更加明妹動人,葉易不由看癡了。
笑青山淺色的眼眸一轉,波光流轉,讓他心頭一顫。
將手貼在葉易的手心,笑青山無聲地命令道:牽住我的手。
手指擠過笑青山的指縫,與他十指相扣,葉易說道:「走吧,拜堂成親。」
二人牽著手,迎著光而行,背影拉得很長。
碧霞站在暗處,嘴角的笑容逐漸消失,嘆了一口氣。
白泉問道:「姑奶奶,城主大喜的日子,你在那傷椿悲秋啥呢?」
碧霞瞪了他一眼:「你還不知道我在想什麼嗎?我只是有點擔心,害怕城主和他又……呸呸呸,今天可不能說這些!」
「你說吧。」白泉滿不在乎地抓了一把前殿的瓜子,「詛咒無效,反彈。」
「你和街上七八歲逗貓遛狗的小屁孩沒有區別。」碧霞眼角一抽,「再說了,我詛咒他們幹什麼,我巴不得他們好好的,一輩子都捆在一起!可是上一次合籍大典上,我也是這樣想的……」
白泉安慰她:「安啦,你還以為你是鐵口烏鴉嘴了?天道要搞你,你躲得過?而且天道都被二城主一劍捅穿了,我覺得你更需要擔心城主的生命安全。」
碧霞前思後想:「……我覺得城主更厲害!」
「呵呵,誰知道呢,但如果他們吵架了,城主肯定是最先示弱的。」
「那可說不定呢!」
幼稚的爭吵過後,碧霞遠遠望著窗外,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他們回到天罡城的那天,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城主直接帶著他回到了城內,他還是表現得這樣冷淡,和百年前別無二致,但是在正道中人對著城主指桑罵槐時,他站了出來……」
聽完碧霞的緩緩敘述,白泉問:「現在的他,和你夢裡的他,有區別嗎?」
碧霞憂愁道:「我不知道。」
白泉笑了笑,揉了揉她的頭:「別人小兩口的事情,我們就別摻合了,我們能做的,只是等待時間證明一切。」
碧霞怔怔地看著他,沉銀一會兒,握住他的手,狠狠一捏,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姑奶奶的髮型也敢碰,你是找死?!」
白泉:「啊啊啊啊救命啊!!!」
雖然說是從簡,但婚禮還是盛大得驚人。
太羲宮外,十里紅妝擠滿街道,前後相繼運進宮內,在車水馬龍旁,是一排如龍般的隊列,城主大濟天下,城民上前獻上對二人的祝福,便可領取仙家法器。
宮內,笑青山葉易共乘一馬,迎面是一盞盞流光溢彩的琉璃燈,連著大紅綢緞,喜氣生輝。路旁撒著金銀玉石與剛摘下來的花瓣,奢靡至極。
到了禮堂,葉易先翻身下馬,又護在一旁,等著笑青山下來。
笑青山並未戴紅蓋頭,視野寬闊,紅衣雖然繁複,但也是男子款式,便於行動,輕鬆下馬,將手遞給葉易。
葉易心領神會,再次握了上去。
白泉覺得這些天來自己簡直要累死了,既要當城主的貼心小棉襖,幫他籌備婚禮,購置禮品,還要當儐相,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
他清清嗓子,念道:「喜今日兩姓聯姻,結秦晉之好……」
二人不拜天地,直接跳到二拜高堂。
葉易父母早亡,而笑青山早和歸元劍宗斷了聯繫,高堂上無人就座,只擺著三個牌位——葉易的父母,和鑄造神劍的余長老。
笑青山望著桌位上的靈牌,恭敬地拜了下去。
沒有餘長老捨身封印,他怕是早就被天道奪去了身體,連和葉易見面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和他成為道侶了。
他又看向葉易父母的令牌,眼神中帶著決意。
今後,阿易和他,生而同衾,死亦同穴。
而葉易黑眸中帶著溫柔,他心中對著父母說道:爹,娘,就是他了——能陪我共度一生的人,我一輩子也不會放手的人。
「夫妻對拜——」
笑青山躬下腰,冠冕上珠翠響聲清亮,猶如鳳鳴。
靠近眼睛的玉石失焦模糊,而在玉珠縫隙中,葉易的臉格外清晰——
劍眉斜飛入鬢,一雙黑眸閃著光亮,瞳孔裡全是他的倒影。
而笑青山此刻的眼瞳,同樣如此。
世界彷彿只剩下他們的人。
成禮後,賀喜之聲不絕於耳,眾人起哄敬了二人幾杯酒,就放他們回了寢宮。
白泉他們也不敢跟隨著過去鬧洞房,一群單身狗坐在禮堂裡卜卦占星,看看自己什麼時候能夠成婚,然後看著無情的結果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寢宮內,二人進了屋,繞過緙絲屏風,來到牀榻前。
金紅色的絲綢牀褥泛著光滑的質感,上面撒著花生蓮子,求個吉兆。
葉易拉著笑青山坐下。
紅燭高照,笑青山的面容如椿睡海棠,昳麗端莊。
銜珠鳳墜下,他低眉垂眸,兩頰帶著不明顯的紅暈。
葉易眉眼含笑,將合巹酒倒入兩個小盞中,舉起一盞交給他。
葉易的手臂挽過他的手腕,欲喝交杯酒,笑青山卻虛虛推開他。
葉易柔聲道:「怎麼了?」
笑青山抬起眼皮,只覺面頰滾燙如火燒一般,坐上了道侶的大腿:「喝大交杯吧……」
交杯分大小交杯,小交杯即葉易剛才打算做的姿勢,含蓄一些,而大交杯則需要二人鴛鴦交頸,纏纏綿綿。
葉易低笑一聲,與他緊密相貼,手腕繞過他修長的脖頸。
小美言情 www.mei8888.com/
二人胸口貼合,隔著薄薄的布料,能感受到對方的心跳。
清冽的酒液湧入咽喉,杯盞見底,笑青山剛與他分開一寸,手腕上的酒盞便被葉易取過。
扶在他肩膀上的手滑至腰肢,帶著他倒在牀上。
葉易手上一拋,兩個小盞便一正一反扣在地上,以示婚後百年好合。
而後,牀簾散開,虛虛掩掩遮住牀中的椿色。
葉易啞聲:「卿卿,你剛才勾飲我?」
笑青山並不否認,一邊低銀,一邊坦然道:「我想做……」
笑青山眼角含淚,嘴唇因剛才的酒而泛著水色,長腿抬起,纏住他的腰。
葉易只覺頭腦一聲轟鳴,好像被狂轟濫炸過一般,理智「啪」地一下崩斷,將道侶壓在身下。
他黑眸沉沉:「哭了別怪我!」
笑青山摟住他的脖頸:「恩……弄哭我啊……」
唇齒交纏的水聲響起 ,隨後是布帛撕裂的聲音
牀榻搖搖晃晃,吱呀時重時輕。
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