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君玉的個子不算高,身子又很單薄。
往那裏一站,都讓人擔心萬一一陣大風颳過來,得把人給刮跑了。
她說話的聲音也不高,就跟她這個人一樣婉約柔和,可她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卻句句鏗鏘。
葉初七原本還想說些什麼,可是在聽了葉君玉這番情真意切卻又擲地有聲的話之後,她卻抿了下脣,不說話了。
在她的性格里,雖然有鋒利的棱角。
然而,在該軟化的時候,她還是能拿捏得住分寸的。
就比如,葉君玉也替她道歉,並且承認自己當初教女無方的時候,葉初七就知道了當年因爲任性無知,貿然做出了一個不理智的決定,不僅坑了自己,還傷害了所有愛護她關心她的人。
也許,她確實是太自我了。
她現在的生活被愛包圍着,就自然而然要考慮那些愛她的人的感受。
靳斯辰願意無條件的縱容她,卻不代表靳家所有的人都願意跟着她淌渾水。
葉君玉是通透的,所以一切以她的幸福爲準。
葉初七看着靳斯辰,再看着在場的每一個靳家的人,忽然之間就恍然大悟,其實在她如今所擁有的這些幸福面前,其他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比起已經死去的蕭瑜,比起與她不共戴天的蕭瑾母女,眼前的這些人才是最值得她去珍惜的。
所以,她也不說話了,乖巧的站在葉君玉身後。
那意思很明顯,我聽媽媽的。
客廳裏,十幾個人,同時陷入了沉默中。
葉君玉母女此番之舉,算是充分的尊重了大家的意願,但卻也相當於把難題扔給了靳家的人。
到底是讓葉初七考慮一下婆家人的處境,息事寧人?還是他們全家萬衆一心,全部都站到葉初七的身後,助她報仇雪恨?
一下子,所有人都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靳斯辰沒有說話。
他是靳家的所有人中,與葉初七關係最密切的,若是他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挺自己老婆,難免會在家人眼中落下個娶了媳婦忘了孃的話柄。
所以,他乾脆保持沉默,讓其他人來說。
丁冠榕難得和靳邦國統一了,兩人都是一張嚴肅臉。
他們心裏都明白,這事兒可不是小事兒,反正他們兩個年紀已經大了,未來的世界是年輕人的世界。
他們若是不支持葉初七吧,好像不太說得過去。
可一旦表示支持吧,萬一幾個女兒女婿那裏有異議,說不定會覺得他們二老這是在偏心靳斯辰。
所以,他們也不適合表態。
最終,選擇權落在了靳家三姐妹手上。
靳斯雅和薛一鳴向來只顧着過自己的小生活,他們如今衣食無憂,只要薛一鳴沒放下畫筆,憑他的能力就足夠給靳斯雅和女兒優渥的日子。
他們如今根本就是不問世事的狀態,自然也不會左右葉初七的決定。
所以,還是靳斯蘭和靳斯琴夫婦的態度最重要。
沉默,一直持續着……
最後,率先開口的人是馬斌。
“既然大家都不知道怎麼說,那麼我先來說兩句吧!”
他一開口,全家人的目光都匯聚過來,紛紛望向他,聽他接着說道:“雖然我們兄弟姐妹幾個如今各有各的事業,表面上互不相干,不過道理大家都懂,牽一髮而動全身,而將我們聯繫在一起的,就是靳這個姓……”
這一番開場白,儘管鋪墊很足,但卻沒有什麼實料。
他究竟什麼意見,也不敢定論。
馬斌接着又道:“雖然如今靳氏一脈都興旺發達,我們各自爲營,安於一角也不是不行,但是有句話又叫做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他說到這裏,即使別人還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靳斯蘭與他夫妻多年,兩人之間的默契不必言說。
靳斯蘭已經明白他此話是何意了。
於是,她接過了馬斌的話,往下說道:“在京都這個圈子裏,我們靳家的子孫,幾乎都已經站在了最高處,如果可以選擇安逸,我相信沒有人願意冒險,可自古以來高處不勝寒,這人一旦到了一定的高度,就停不下來了,否則曾經那些仰望着我們的人,就會想方設法將我拉下來,往地上踩……”
經過靳斯蘭的一番解說,靳斯琴夫婦也有數了。
與馬斌不同,馬斌本來只是個小警員,他是憑藉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爬上今天這個位置的,但靳斯琴的丈夫許開源卻是出身外交世家,現任外交部一把手。
許開源出身顯赫,別看他代表國家對外發言時口才出衆,但私底下話不多。
如果非要跟薛一鳴一較高下的話,那他也就比薛一鳴好那麼一點點而已。
難得他這次居然也主動開了口,慢條斯理的道:“大姐和姐夫說得極是,蕭家目前的位置……很微妙!當年蕭瑾剛上位的時候,很多人也不看好她,後來因爲池海峯鬧了一陣醜聞,恆豐集團也在他們夫妻手中陷入危機,可她一介女流,在所有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話時,她卻咬牙挺過來了,如今還和沈家聯手,沈家那邊自不必說了,都知道沈耀文不是個省油的燈,若是沈家和蕭家真的穩固了戰線,對靳家可不是好事兒……”
提及此,馬斌又補充了一句,“換屆在即,下一屆京都的一把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非江弘林莫屬,而江弘林……這幾年跟沈耀文可是來往密切啊……”
江弘林,曾經是馬斌的親家。
可是,隨着江淑媛的死,兩家的姻親關係自然解除。
雖然最終證明了江淑媛並非馬俊超所殺,但是這件事情梗在兩家人中間,他們的關係自然不可能恢復如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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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弘林夫婦雖然明面上沒有公然與靳斯蘭夫妻決裂,但實際上卻已經捨棄了靳家這條線,慢慢的向沈家那邊靠攏。
先是蕭瑾,再是江弘林……
這一步步的,壯大的可都是沈家啊!
葉初七一直沉默着,但是卻聽出一點門道來了。
她與蕭瑾的個人恩怨,已經弱化成小事來,聽他們這麼一分析,反而已經演變成兩個家族的較量。
靳家和沈家都在仕途上,關係向來很微妙。
所以……
一山不容二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