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御花園的湖心小築裏載歌載舞,這頭御書房裏的封承允卻是奮筆疾書的批閱着那成堆的奏摺。
卓海看了眼殿內的沙漏,再看了看依舊沒有用膳意思的皇上開口提醒道:“皇上,要不先用了午膳再看吧,您今兒個早膳用的也少。”
封承允聞言‘嗯’了聲,可仍舊沒有動作,卓海見狀也沒有再出聲。
只是靜靜的退出了御書房,吩咐殿外守着的小福子去跑趟御膳房,讓他們重新上一份熱乎的飯菜。
小福子點點頭,在離開前說道:“師傅,徒兒聽聞今兒個貴妃娘娘在湖心小築舉辦了午宴,晚些還要和各宮娘娘們一道去御花園賞綠菊…”
“昂,所以呢?”
“徒兒是覺着皇上辛苦,師傅不如回稟給皇上聽…?”
卓海聽罷擡手就給了小福子一個腦瓜兒崩。
“小兔崽子,這是又收了誰的好處了?”
小福子笑着從袖口裏取出一個荷包遞到了卓海面前,笑嘻嘻的說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師傅,這不徒兒早前路過永福宮,安昭容給的,說是許久未見皇上了…”
卓海接過荷包掂了掂分量,然後丟回給了小福子,“行了,自個兒收好吧,晚些爲師看情況,先去傳膳。”
“噯~好嘞,多謝師傅。”
……
白若棠雖有預感李玥兒會藉着今日這午宴將‘喜’鍋扣在她頭上。
可她並不確定收買大雪的幕後黑手是準備朝李玥兒還是朝江卿顏下手。
所以在旁人看着歌舞閒聊的時候,白若棠的視線時不時的會掃過李玥兒和江卿顏。
李玥兒服了假孕的藥,若是要栽贓她那勢必來參加宴會前就服下過‘解藥’。
依着白若棠對藥性的瞭解,若是李玥兒中了紅花的招,加之之前她自己喝的解藥,怕是也差不多藥效該發作了。
果不其然,當白若棠的視線再一次看向李玥兒時,只見她一手捂住小腹,秀眉緊蹙,似是極力在忍耐着什麼。
李玥兒此刻心中大駭,藥效明明不該那麼早發作纔是,她原本的計劃是想在去賞菊的路上動手的。
眼下白若棠離她那麼遠,大家又都是坐着的,她如何能將這計劃好的滑胎栽在白若棠頭上。
不行,她不能功虧一簣。
……
不甘計劃就此落空的李玥兒想了想,勉強忍住身子的不適,端起面前的酒杯撐着桌子想要起身。
可腹中的疼痛愈發強烈,甚至疼的她額角已滲出一層細密的薄汗。
白若棠見李玥兒神情不對時便一直留意着她的動作,此刻見她想起身也大致猜到了她的用意。
都這樣了,還不死心的想害她呢!
呵…
白若棠也不着急,她就默默的看着李玥兒動作,直到她終於勉力站直了身子,她率先出聲說道:“玥婕妤這是怎的了?本宮瞧着你怎麼好像有些不舒服?”
聽見白若棠的話,殿內其餘人的目光也都從外面的歌舞表演上收了回來。
李玥兒很想說她沒事,沒有不舒服,可腹中劇烈的疼痛已經讓她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了。
“啊——”
一聲痛呼過後,終是再也支撐不住的李玥兒腳下一軟的跌坐在了地上。
“啊——”
“血…血…”
隨着李美人的驚呼,衆人只見李玥兒身下的地上已經鮮紅一片。
貴妃見狀心下也有些慌亂起來,雖然她沒做什麼,可如今她協理六宮,今日這午宴又是她舉辦的,若皇嗣真的出了什麼事,她難辭其咎。
強自鎮定下來,貴妃急聲道:“文杏快,快去宣太醫,瑞珠,你去找宮中侍衛過來,封鎖湖心小築,一個人都不許給本宮放出去。”
“是,娘娘。”
文杏和瑞珠領了命,快步小跑着出了湖心小築。
……
衆人看着李玥兒躺在地上捂着肚子痛苦的哀嚎,卻是沒有一人上前去寬慰,宮中人情的冷漠在這一刻展露的淋漓盡致。
就連原本與李玥兒交好的趙彩妮,也只靜靜的站在一邊看着眼前這一幕。
白若棠倒是有辦法能緩解李玥兒的疼痛,可她又怎會冒着暴露會醫術的風險去救一個妄圖要害自己的人。
疼嗎?
疼就對了…
就是不知道李玥兒知道自此以後她再也不可能遇喜時,心中會不會比眼下這身上的疼更痛!
能導致滑脈的假孕藥其實是不傷身的,只需隔幾日服用一次,根據服用的次數,在停藥一段時間後脈象自然就會恢復正常。
真正傷身的是改變脈象要服的那劑‘解藥’。
因爲要導致滑胎落紅的跡象,所以那‘解藥’裏多數都是帶着大寒藥性的藥材。
再加上那些紅花,崩漏過甚,往後子嗣是想都不要想了。
……
湖心小築發生的事很快便傳到了封承允的耳朵裏。
前朝政事繁忙,後宮還一刻都不消停,封承允自是煩躁到了極點,以至於他出現在湖心小築時,光看臉色,衆人皆是大氣都不敢喘。
“臣妾/嬪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封承允也沒出聲讓衆人起來,只垂眸掃了眼地上哀嚎的李玥兒,徑直走到了上首位上坐下。
“如何了?”
許太醫哆嗦着戰戰兢兢道:“回皇上的話,婕妤這是服用了大寒之物而導致的滑胎。”
“也就是說孩子沒保住?”
“是…是的。”
“廢物!”
“微臣無能,還請皇上恕罪。”
“來人,先將玥婕妤移去隔壁廂房治療,許攸則,你跟着去,務必將玥婕妤的身子調理好。”
“是,微臣遵旨。”
待許太醫和擡着李玥兒的人離開,封承允纔將目光掃向殿內的其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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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海,馮恪到了沒有。”
話音方落,就見馮院使疾步走的滿頭大汗的步入了屋內。
“微臣給皇上請安,微臣來遲,還請皇上恕罪。”
封承允隨意的擺了擺手,“起來吧,給朕好好查查桌上這些喫食。”
“微臣遵旨。”
馮恪在檢查桌上的膳食時,封承允則是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底下跪着的一衆嬪妃。
他微眯着的眸子裏隱含着蓬勃的怒意,但在眸光掃過白若棠時,見她雖跪的恭敬,卻是百無聊賴的擺弄着自己的手指,心裏到底是得到了些許寬慰。
因爲他覺得就算整個後宮都是污糟的,至少他的小姑娘仍舊給他留下了一方淨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