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汀晚輾轉了一夜,第二日還是沒忍住去了蕭妃的營帳。
她來到帳篷外,福了福身道:“臣女蘇汀晚求見蕭妃娘娘。”若是回了上京,她連蕭妃娘娘的面都見不到,所以她必須在漠南時問個清楚。
蕭妃娘娘明明許她側妃之位,爲何臨時變卦了。
蕭妃聽到通稟後冷笑一聲,“本宮當她是個聰明的,如今看來卻是心機有餘,聰明不足,讓她進來吧。”
蘇汀晚一進了帳篷便直接跪下了,“臣女見過蕭妃娘娘。”
蕭妃自上而下的打量着她,卻沒有急着讓她起身。
原本就忐忑的蘇汀晚更加忐忑了,她深深地埋着腦袋,大氣都不敢喘。
不知過了多久,頭頂上方終於傳來一道輕飄飄的“請起”,她陡然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依然低着頭,不敢直視蕭妃尊容。
“你有何事求見本宮?”蕭妃漫不經心地瞥了她一眼。
蘇汀晚卻被瞧得如芒在背,剛站起來便再次跪了下來,後背繃直,“臣女,臣女想問問蕭妃娘娘,爲何,爲何郡王殿下的側妃突然換了人。”
她的心底很是驚慌,但還是大着膽子問出了心底的疑惑。
這是她僅有的機會了。
“哦,換人?本宮怎麼不知道這回事?”蕭妃優雅地抿了口茶水,壓根不接蘇汀晚的話。
蘇汀晚着急,“您,您明明答應過臣女,要讓臣女做郡王殿下的側妃的,爲何昨日皇上卻將太常寺家的小姐賜給了郡王殿下?”
“住口!”蕭妃陡然變了臉色,“本宮何時說過要讓你給長平郡王做側妃了?爲了自己的名聲,蘇小姐還是謹言慎行的好,萬一哪天損了清譽被送進庵堂裏做姑子,再後悔可就晚了。”
蕭妃心底冷哼,這就沉不住氣了。
對付她真是多費工夫。
蘇汀晚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蕭妃娘娘的確沒有親口說過讓她做長平郡王側妃的事,但她讓她和杜香雲一起陪長平郡王打獵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有關女兒家清白的事,總不能是她會錯了意?
蘇汀晚來不及想這些,她知道,蕭妃娘娘這是在威脅她,若是她敢將這件事宣揚出去,她就讓人將她送去庵堂。
她跪在地上,雙手交疊着磕了個頭。
“臣女知道了,多謝蕭妃娘娘提醒。”她眼中包着眼淚,緩緩起身告退。
看着女子挺得筆直的背影,蕭妃眼底露出譏諷,“本宮在這裏再提醒蘇小姐一句,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香雲已經爲她所做的事情付出了代價,那麼蘇小姐也要爲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
她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說她沉不住氣,她蘇二小姐的美名傳遍整個上京,即便她內裏陰狠毒辣,至少她表面上維持了十幾年的良善。
說她善於僞裝,但她又在事成之前着急的露出了馬腳,功虧一簣。
難不成她從前全是靠着這些小手段贏得的好名聲?
也不知她是怎麼敢的。
她從侍妾一步步爬上側妃之位,又生下老七,穩居妃位,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這樣的伎倆,也敢在她面前賣弄。
說到底還是她大意了!
蘇汀晚腳步一僵,身子一矮,險些跌倒。
她拼盡所有力氣穩住身形,跌跌撞撞地離開了帳篷。
蕭妃娘娘都知道了!
還說要讓她爲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她會怎樣對付她?
一想到廢了雙腿,癱瘓在牀的杜香雲她就止不住的發抖,她可不要像她一樣變成癱子。
她只不過“稍微”提醒了兩句,杜香雲便要以身犯險。
是她自己蠢,跟她有什麼關係?
她只想讓杜香雲提前與長平郡王殿下有肌膚之親壞了名聲,以庶妃的身份進府,她好壓她一頭,從未想過要廢了她。
蘇汀晚失魂落魄的回了帳篷。
她該如何解釋?又該向誰解釋呢?
見過蕭妃之後,蘇汀晚便惶惶不可終日,在一次騎馬時不小心從馬背上跌落,後腦勺磕在了石頭上,血流了一地,不過半晌的功夫人便沒了。
除了蘇家人傷心外,這件事根本沒有掀起半點風浪,更沒有影響秋獵的進行。
悄無聲息的,一條人命就這樣沒了。
自從顧明禮和顧明謙兄弟二人受傷後便不再入林狩獵,每天待在營地內養傷。
每到飯點,他便和送飯的小太監一同去顧明禮的帳篷。
兩兄弟一起用飯。
顧明禮看向那道菜,顧明謙便極有眼色的夾了菜放在他的碗中,不多一會,他面前的小碗便堆滿了。
一開始顧明禮還有些不習慣顧明謙的照顧。
兩天後,他便適應得很好了。
甚至還會向顧明謙提要求,支使他跑腿、幹活。
顧明謙樂此不疲。
顧明禮架着一條胳膊靠在椅子上,完好的那只手正端着一盞茶細細的品。
顧明謙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手中捧着一本《二十四史》在讀。
“志士不飲盜泉之水,廉者不受差來之食。”
顧明禮微微皺眉,糾正道:“志士不飲盜泉之水,廉者不受嗟來之食。”
顧明謙:“聚如丘山,散如風雨,迅如雷電,捷如鷹鳥。”
“聚如丘山,散如風雨,迅如雷電,捷如鷹鶻。”顧明禮看了眼書,糾正。
顧明謙:“居官當廉正自守,毋賣貨以喪身敗家。”
顧明禮再次糾正:“……居官當廉正自守,毋黷貨以喪身敗家。”
讀字只讀一半是什麼習慣?
“這上面有好多字我都不認識呢。”顧明謙不好意思道。
他去年纔開蒙,還沒學多少字呢。
簡單一些的他認得,複雜的就不認識了。
“我來教你。”顧明禮將書拿來,顧明謙指一句,他便念一句。
過了半晌他才反應過來,他不是在支使顧明謙麼,怎麼變成顧明謙支使他了?
翊王自從回來後,便整日隨皇帝狩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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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老當益壯,雄風不減當年,以至於每日都要入林。
這次,晉王世子顧明煜也隨翊王來了漠南,除了東宮的顧明朗,顧明煜是皇帝最疼愛的孫子。
當然,皇帝對顧明朗是欣賞,是惜才。對顧明煜則是疼惜,偏愛。
他是晉王唯一的血脈。
就憑這一點,皇帝都會對他一直偏愛下去。
九月初一,賜婚的第三日,長平郡王妃便病了,聽說急病如山倒,她一夜之間連牀都起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