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的人看到他走到了宋家三房的大門口,紛紛又露出了鄙夷之色。
宋青雲又難堪又生氣,伸手使勁敲了敲大門。
此時,雲芍藥和宋宣之不在家,而宋明之也遠在去滄州的路上,家裡就只剩下一個瞎了眼睛的宋墨之。
宋墨之雖然看不見,卻不缺乏生活自理能力,他剛剛燒火溫了午飯,此時還未來得及吃呢。
聽到外面的敲門聲,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走到門口開了門。
「青雲堂哥,不知你用過午膳沒有?若是沒有用過,不妨進來一起用點午膳吧。」宋墨之的臉上露出柔和的笑容,好似月光下盛開的曇花。
宋青雲傲慢地抬起了頭,有些嫌棄地後退了一步,皺了皺眉說道:「我和我爹都很生氣,吃不下飯。」
「氣大傷身。」宋墨之淡淡地說道。
「既然你知道什麼叫做氣大傷身,那你們家就別做讓別人生氣的事情啊,」宋青雲撇了撇嘴,「我和我爹都等了你們一上午了,怎麼還不見你們上門賠禮道歉呢?」
「賠禮道歉?」宋墨之的臉上露出了茫然與驚訝之色,「不知宋家三房何錯之有?若是有錯,我代替他們向你道歉了。」
「你!你這是在嘲諷我們不講道理嗎?」宋青雲更生氣了。
「墨之絕無此意。」宋墨之輕輕搖頭,面上並無慍色。
兩相對比之下,就顯得宋青雲更加斤斤計較,蠻不講理了!
「你根本就不是誠心想道歉!你若是要道歉,就拎著那一匣子銀子,在我家門口跪幾個時辰,求長輩的原諒啊。」宋青雲趾高氣昂地說道。
「墨之雖未曾去過學堂念書,卻也知道士可殺,不可辱,」宋墨之抿了抿唇,聲音微微有些冷硬,「堂哥若依舊是為此事而來,墨之恕難從命。」
「你!你們!你們這群窮酸鬼,真是給臉不要臉!好啊,你們現在不肯上門賠禮道歉是吧?那你們就等著,我遲早要讓你們乖乖上門賠禮道歉,到那時候,賠禮道歉的方式可就不是這麼簡單了!」宋青雲咬了咬牙,拂袖而去。
一路上,迎接他的又是村民們的冷嘲熱諷。
「這孩子真是太過分了!宋墨之多好一男兒啊,竟然被他欺辱成了這樣!」
「不就是讀過幾本破書嗎?有什麼了不起的?到現在連個童生也沒有考上,真不知哪來的底氣這般得瑟!」
「不僅得瑟,還肆無忌憚地欺負人,真當咱們村裡人都眼瞎呀!咱們雖然沒有讀過書,可是論大道理,他們還遠不及我們呢!這父子兩人滿口仁義道德,行的卻是吃人血饅頭之事!我呸,真叫人唾棄!」
……
宋青雲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又灰溜溜地回去了。
回去之後,宋青雲被他的父親訓斥了一頓,沒過多久,他又被父親打發了出來,走向了宋家三房。
這一回,宋墨之倒是已經用完了午膳,並且將剩下的熱飯菜放到了一個小籃子里,打算提著這個小籃子上山,將中午的飯菜送給在山洞裡隔離養病的宋鴻之。
他剛一出門,就被正要推門而入的宋青雲給撞上了。
小籃子里的熱飯菜被掀翻了,亂七八糟地灑落在了宋青雲身上,燙得他慘叫了一聲。
「宋墨之!你瞎啊!」宋青雲大喊了一聲。
宋墨之默然無語。
「皮都被你燙破了!」宋青雲更生氣了,「我說你們家到底肯不肯上我們家來賠禮道歉的?」
「那自然是絕無此意。」幾次三番之後,宋墨之的態度也冷了下來。
「這是誰的意思?是你們全家人的意思嗎?我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你們可千萬別給臉不要臉!否則,要是我爹中了舉人,以後當了大官,小心他跟你們秋後算賬!」宋青雲傲慢地說道。
「堂哥,晌午都快過去了,千萬別餓壞了身子,依墨之拙見,你不如先回去用午膳吧。」宋墨之壓抑著怒氣,剋制而又疏離地說道。
他的態度很溫和,可這卻更加激怒了宋青雲。
「好!好!好!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這麼不給我面子,我要回家告訴我爹去!我告訴你們,這件事情絕對不能善了,這賠禮道歉的銀子,你們想給得給,不想給也得給!」
說罷,宋青雲再次拂袖而去,然而迎接他的還是村民們異樣的目光,以及一句句難聽的話。
宋青雲又羞又氣,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回家之後,宋千鍾放下書本,第一句話就是:「怎麼樣?他們肯過來了嗎?」
宋青雲搖了搖頭:「不肯。」
宋千鍾捏緊了指關節,簡直是怒不可遏:「怎麼還是不肯?這幫窮酸鬼這麼不把我們放在眼裡嗎?」
「爹,就連那個死瞎子都硬氣得很呢!他們這一家現在可真是了不得了,眼睛都長到頭頂上了,才沒有將咱們一家放在眼裡呢!你還希望他們有小輩的樣子,可他們現在還有把你當長輩嗎?」宋青雲滿腹怨氣。
宋千鍾臉色鐵青,沉默了半晌時候,點了點頭:「我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
「在哪兒啊?」宋青雲悻悻地問道。
「在小雲氏身上!要不是那個死丫頭,他們這一家對我能是這種態度?真不知這丫頭最近給他們灌了什麼**湯,讓他們一個兩個都硬氣了起來,此乃婦人之禍!」
「那咱們該怎麼辦啊?」
「讓宋明之休了她!」宋千鍾沉下了臉,斬釘截鐵地說道。
「宋明之能聽您的話嗎?」宋青雲持懷疑態度。
「他現在是有些鬼迷心竅,不過不要緊,」宋千鍾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鬍子,臉上露出了一個狡詐的笑容,「我自有辦法。」
「什麼辦法?」宋青雲連忙問道。
「你附耳過來。」宋千鍾朝他招了招手,低聲說道。
宋青雲立刻湊了過來,宋千鍾在他耳邊嘀咕了一陣,他聽了之後,連連點頭。
「妙啊,爹,你這個主意實在是太妙了!」宋青雲的眼中閃過了一抹亮光。
「你儘管去辦吧!這件事情越快辦成越好,省得她繼續禍害我們家,鬧得我們家雞犬不寧!古人說,媳婦娶不好,會禍害祖孫三代人,此話誠不欺我也!」宋千鍾感慨地說道。
宋青雲迫不及待地去辦了,因為,他也覺得雲芍藥就是這一切禍端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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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宋明之也快馬加鞭地從滄州趕回來了。
去滄州的時候,他的手裡抓著一張畫,那是他昨天從當鋪裡面買來的畫。
回來的時候,他的懷裡多了一沓銀票,那幅畫已經不見蹤跡了。
昨天,宋明之問雲芍藥管中窺豹的諧音是什麼,雲芍藥念了好幾遍,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其實管中窺豹的諧音很簡單,那就是管中窺寶。
意思就是,有寶貝藏在空心的畫軸管當中,讓收藏了這張畫的子孫們,務必在家族危難時刻,將畫軸當中的東西取出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道暗語竟然不為後人所知了。
宋明之之所以能在那間當鋪找到這幅畫,也是因為有了上輩子的記憶。
在他上輩子,就有人為了附庸風雅買下了這張畫,那人回去之後,妻子知曉他花了一兩銀子就買了這麼一張破畫,氣得當即要將這幅畫給燒了。
兩人在爭搶之中,這張畫摔在了堅硬的地上,摔得畫軸兩邊的軲轆都裂開了,就露出了藏在畫中的一串稀世珍珠。
這種珍珠極難採摘,即便採摘上來了,也要經過嚴密的挑選,才能選出一顆顆大小一致、飽滿圓潤的珍珠。
那個人因此大發了一筆橫財,這件事情因而在整個小縣城不脛而走,傳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連茶樓的說書先生都以此為原型,編造了一段離奇的故事。
重來一世,這份機緣屬於他宋明之了。
宋明之將這幅畫帶到了滄州,然後取出了畫軸當中的珍珠,足足賣了八千兩銀子,全部兌換成了銀票,揣在了身上。
所以說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
回到鎮上之後,宋明之先是在街上找了一群專門的打手,說了一下昨天有幾個賭徒為難雲芍藥的事情,又給了他們幾兩銀子。
他們這些在市井之中混的二流子,消息十分靈通,不一會兒就查出了昨天想要搶劫雲芍藥的那幾個人,將他們抓到巷子里毒打了一頓,這才心滿意足地掂量著銀子離開。
宋明之站在巷子盡頭,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幾個被打得滿臉是血的人,神色淡漠,策馬而去。
他的下一站,就是發財當鋪了!
「怎麼又是你?」當鋪里的夥計見宋明之下了馬,朝店鋪裡面走來,頓時有些不悅地問道,「你不會是想將那幅畫退了吧?我告訴你,貨物售出概不退換!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我今天不是來退畫的,」宋明之徑直越過了他,走向了接待貴客的座位,施施然地坐下了,「我今天是來見你們東家的!」
「呵呵,你還真是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夥計翻了一個白眼,「我們家東家,也是你想見就能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