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發佈時間: 2024-05-12 07:5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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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放肆(2)

除了私生子,程池實在想不出,他還能有什麽身份,進入她的家庭,讓她管他叫哥哥。

繼母江依絡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換了個姿勢,雙腿交叠坐在沙發上,準備好好欣賞眼前的這出大戲。

程正年的手重重拍打在茶几上,厲聲斥責︰「放肆!」

「私生子都領回家了,到底誰放肆啊!」程池氣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開始口不擇言破口大罵︰「老色鬼!」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氣!可她就是生氣!氣炸了!

她現在只想殺人!她想狂奔出去,開上她的法拉利,往山崖上撞,撞死算她自己的!

「就算是我兒子又怎樣,你是什麼東西,敢教訓我!」程正年站起身指著程池︰「看來是我平日裡太慣著你,竟讓你忘了,誰才是這家的主人!」

江依絡手撐在沙發邊,眯著眼睛,慵懶地看著父女倆的對峙,嘴角勾著淺笑,不動聲色。

程池紅著眼睛,轉身,惡狠狠地質問許刃︰「你是他兒子嗎?」

許刃內眼角微微顫了顫。

「不是。」他說︰「程先生只是我的資助人。」

「姐,爸只是資助這個許哥哥讀書的。」程嘉這時候適時地插嘴︰「念完高中和大學。」

「資助?」程池明顯不信,定定地看著許刃,突然冷笑︰「你接受?」

許刃斂了斂目光,沒有說話。

「程池,我最後警告你一聲,有點程家大小姐的樣子,不要讓外人看了笑話,說我程家沒規矩!」程正年怒氣難平。

「就她那野樣兒。」江依絡拿捏著江南水鄉的小調兒,冷嘲︰「程家大小姐,呵。」

「你也知道他是外人,資助一個外人,需要讓他住到家裡來?」程池搖頭,她才不信,這不合常理。

「姐,許哥哥沒有地方住,爸才將他領回來的。」程嘉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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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閉嘴!」程池瞪了妹妹程嘉一眼。

程嘉立刻噤聲,不敢再說話了。

「陶嬸,把我的鞭子拿出來!」程正年怒聲大吼︰「今天晚上,有人皮癢了!」

「老爺…」陶嬸還想勸,卻被程正年怒斥︰「快去!」

陶嬸只得依言,從墻上取下了鞭子,戰戰兢兢地遞給了程正年。

程正年拿著鞭子,在空中揮了揮,鞭子發出一聲利響。他朝著她走過來,程池想跑,沒跑過,啪的一聲,一鞭子揮下去,程池下意識地擋住臉,卻沒有痛感。

鞭子落到了許刃的手臂之上,霎時間,襯衣破裂,手臂起了一條紅刃。

程池微微張嘴,楞住了,沒想到他會把她往身後拉,沒想到他會替她挨這一鞭子,她紅著眼睛,看著他寬闊的背影,看著他手臂的傷口,又氣又急,不知該怎麽辦,不知該說什麽,激怒又愧疚,她顫顫地退後,搖著頭,憋著眼泪,轉身跑出了大宅。

「你給我回來!」程正年在背後怒聲大吼,程池却不理他,徑直跑到花園,秦叔正在給她洗車,程池一把抓起花臺上的鑰匙,打開車門,坐了進去,一聲轟鳴,將車開了出去,直直地衝出花園,青幽幽的草地上被她碾出一道深深的泥痕。

大宅的喧囂與沸騰,被她甩在了車後,漸漸地遠去了,她大口地喘息著,摸了一把眼角泪痕,咬著下唇,冷哼一聲︰「資助人…放你媽的狗屁。」

夜深,大宅本就不明亮的燈漸漸偃了。

陶嬸給許刃安排了房間,也給他拿來了塗抹手上鞭傷的藥膏,忍不住多說了一句︰「小姐脾氣不好,你不要跟她置氣,其實她這人不錯…」她頓了頓,嘆了一聲︰「你以後就知道了,多擔待些吧。」

許刃坐在牀邊,將自己的衣服一一叠好,沉默地點了點頭。

陶嬸終究摸不清他的身份,所以也不好多說什麽,叮囑他早些休息,有什麽就叫她,然後走出了房間。

其實今天這事,也怪不得小姐鬧脾氣,老爺就這麽把人帶回家來住著,態度非同一般,讓小姐叫他哥哥,甚至還爲他,要拿鞭子抽小姐,這…任誰都不能不多心,這個小子的來歷。

莫非,真的是老爺的私生子?

許刃關上了房門,站在門背後的陰影中,聽見陶嬸的脚步聲漸漸遠去,修長的指尖,落到門把手上,噠一聲,反鎖。

心,才稍稍安定了幾分。

從行李箱裡,他拿出了一個塑料的透明小盒子,裡面放著一塊濕潤的海綿,海綿裡,睡著一個綠色的巴西龜,手掌大小,他將烏龜拿出來,放在桌上,伸手,碰了碰他縮進去的小腦袋。覺察到動靜,小龜緩慢地探出了腦袋,睜開了圓圓的小眼睛。

那是他的寵物,唯一的朋友,名叫色x。

「到家了。」他說。

月光清泠,灑在桌上,色x沉默。

「其實…也不算家。」他埋頭,與色x對話。

「小千金似乎幷不歡迎我。」

色x在桌上爬了幾步,又停下來,伸長腦袋,左右招了招。

「你是說,她口是心非麼?」

他搖頭,無奈一笑︰「我哪有這麼自戀?」

色x又爬了幾步,爬到台燈的燈座後面藏了起來。

「還是…你在怪我剛剛不該多事?」

色x碧綠的小指甲落在紅木桌面,發出細微的聲響,在這黑夜裡,格外清晰。

許刃卷開已經破爛的袖管,將藥膏盒子打開,用棉簽沾著乳白色藥膏,一點點塗抹在傷口上。

「小千金是程老頭的心尖寶貝,又是個小聾子,更得憐愛。」他垂眸,仔細地為自己上藥,聲音低醇如緩緩拉動的大提琴︰「她若是因我挨了這一鞭子,難保夜闌人靜之時,老頭回想起來,心疼又懊惱,到時候,即使嘴上不說,心裡面…可不是要怪責於我麽?」

他將藥膏瓶蓋徐徐擰緊,撿起色x,將它放回了小盒子裡,然後擱在窗邊,皎潔的月光下,他低頭,看著那撕裂的袖管,輕不可聞地喃了一聲。

「只可惜了這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