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發佈時間: 2024-06-14 14:5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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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顧關山最終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趴在桌上拿著沈澤的英語卷子,用紅筆給他寫正確答案,班裡一片喧囂,每個人都在討論著文理分班的事情。

——一中文理分班,早在高一升高二的暑假時就開始了。

顧關山在放假前領了個表,填的是文理志向——她填了文。

顧關山文理都不算差,只是文科更好些,她的父母並未強求她學理科。一中一向是先走班再分班,在開學第三週時六班老師公佈了分班名單。

六班變成了文科班,而那些想去學理的人都被分到了一班和七班,一週劃出三天下午走班,走班的下午的教學內容——就是各自班級上政史地理化生。文科班和理科班按著『要高考還是要會考』的標準來設置小六科的教學難度。

丁芳芳坐在顧關山前排,咔嚓咔嚓地吃著顧關山的薯片,疑道:「你在給沈澤改英語卷子?」

顧關山將紅筆咔噠了一下,凝重地點了點頭:「對,他專門交給我的,他交給我的時候,他們班學習委員……那個鄒敏?都快把我盯穿了。我懷疑他想借刀殺人。」

丁芳芳嘀咕:「那你接過來做什麼,給自己找事嗎……」

然後丁芳芳看到了沈澤那張驚天地泣鬼神、「天下紅雨」般的卷子全貌,拍案叫絕:「嚯!錯這麼多!他會不會拼ABCD啊?」

顧關山想了想,鄭重地說:「從他能拼對literature來看,他應該是認識二十六個字母的——一個猜想,不一定對,這個單詞是抄的也說不定哦。」

丁芳芳:「……哦。」

「至於為什麼我接過這份改錯——」顧關山陷入沉思,又訂正了個詞上去:「因為你現在吃的零食是他買的。」

丁芳芳:「……」

丁芳芳手裡的薯片掉了。

丁芳芳:「……我怎麼覺得這麼抓心撓肝的難受呢,像是在吃我閨女的賣身銀子,不吃了!萬惡的黃瓜味薯片,我今天是不會寵幸你了……」

顧關山:「……」

顧關山:「丁芳芳你竟然還會和吃的過不去?」

丁芳芳麻利地將薯片袋子口紮了,湊過去對顧關山道:「你畢竟不太一樣嘛,顧關山。說起來六班、一班和七班是互相走班的,你覺得誰會走班過來?我希望一班的謝真過來,上次見到他打籃球,就覺得他真他娘的是個人物——」

顧關山深吸了口氣,放下了紅筆:「你又戀愛了?」

一百六十斤的丁芳芳忸怩地扭了扭。

顧關山難以置信地看著丁芳芳,半天憋出句:「……三、三天一個,學校裡到底哪來這麼多男生給你你喜歡呢?」

丁芳芳:「因為你的芳芳我,永遠年輕。」

顧關山:「吃屎。」

班裡討論文理分科數日後,文理走班的第一天下午,陳東就炸了。

但是他炸歸炸,卻炸的很安靜,因為他不敢和來人當面叫板——沈澤的確是討厭的,但誰惹誰傻逼——因此沈澤將書包往顧關山身旁一放的時候,誰都沒敢吱聲。

顧關山戰戰兢兢地看著沈澤在自己身側落座。

坐在顧關山前桌的丁芳芳一臉不忍卒視,班裡——或者說,每個借閱過那本「陳東與沈澤的幸福生活」的人——都安靜如雞,看著顧關山的眼神裡都透露著同情。

顧關山努力忽視同情的目光:「……」

顧關山艱難地對沈澤道:「你、你介不介意換……換個位置?」

沈澤眯了眯眼:「為啥?」

顧關山顫抖道:「你好哥們剛來呀!你真的不去找後排的謝真坐嗎?」

沈澤無視了顧關山,不良少年在教室第三排落座,距離他的死黨起碼隔了三排,沈澤這位置是生怕老師看不到他似的,場面十分突兀,十分崩角色。

顧關山這下一肚子吐槽都沒處說,丁芳芳打定了主意不摻和顧關山的破事,顧關山憋得想死,回頭望向陳東,希望硬骨頭的陳東能上來和沈澤算賬,讓這場景不那麼窒息。

陳東望著窗外數葉子。

顧關山:「……」

班裡有幾個和沈澤熟的男孩,一看沈澤坐在了顧關山身邊,都沒上來和沈澤打招呼——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沈澤收拾顧關山的時候連自己一起一網打盡。

但是沈澤並不是來收拾小姑娘的,他嘴角一咧,極具親略意味地看著顧關山。

顧關山:「……」

顧關山翻開書,努力裝作無事發生過。

沈澤:「顧關山。」

顧關山嘎嘣一下子折了鉛芯,鎮定道:「怎麼了?」

沈澤痞裡痞氣道:「咱倆聊聊你的新作唄。」

顧關山:「……」

沈澤:「新作什麼內容?」

顧關山活像見了鬼:「哈?」

沈澤逗弄她般,說:「打個商量,這次把我畫得好看點,成不?」

顧關山:「……」

顧關山腦子轟一聲炸了,小姑娘沒怎麼被少年用這種語氣逗弄過,當即耳根都發了紅,哆哆嗦嗦地說:」我、我那本都對你道歉了……而且沒、沒有新作打算,你別問了,我難道會畫續集嗎!正傳都給我帶來這麼多麻煩了!」

沈澤嗤地一聲道:「我不是記得你挺不怕死的嗎,那天下午還跟我犟,說你是我的小粉絲,打了那架之後出點衍生作品也正常——」

顧關山摀住耳朵,快哭了:「別、別提了嗚啊啊——!!」

——沈澤發現顧關山被戳破了那層油鹽不進的皮之後,下面居然是出乎人意料的柔軟認死理……非常好調系。

她顯然覺得自己和沈澤不熟,沒來得及造出那層和沈澤「日常相處」的硬殼兒來,一切靠本能應對,而顧關山的本能,其實有點慫。

沈澤:「臉紅什麼?」

顧關山絕望地砰一聲栽在了桌子上。

顧關山聽見沈澤嗤的笑聲。

顧關山使勁揉了揉耳朵,沈澤望著她眼裡的水,心裡驀然有些痠軟。

這姑娘太合胃口了——他想,怎麼眼裡含點兒水都這麼好看?

上課鈴響起,打斷他旖旎的思緒,沈澤看到歷史老師夾著課本大踏步走進來,顧關山用水杯觸著臉頰降溫,窗外初秋的暖陽照進教室,樹影花枝斑駁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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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關山坐在位上,辮子鬆鬆紮在腦後,沈澤移開眼睛望向教室——整個教室裡滿是擠擠挨挨的黑腦袋,仰頭聽著歷史老師的絮叨:

「……我們這本歷史必修三,前幾課需要重新講一講,你們是要考文綜的人,不能用會考的標準來約束自己。」年邁的歷史老師說:

「要對自己高標準,嚴要求,否則高考的時候要吃大虧的。」

歷史老師已經是老資歷,他在一中任教已經不下三十年,是歷史教研室的主任,帶出了無數屆學生。

歷史老師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了『椿秋』兩個字:「來,翻開第一課——椿秋時期的思想家,孔子與老子。」

「既然這節課我們老早就上過,那我們就來提問一下……」老教師想了想道:「第三排,顧關山旁邊沒穿校服的男同學,說一下自己的名字?」

沈澤掃了一眼教室,起身道:「——沈澤。」

歷史老師嗯了一聲:「既然是你,那我就問個簡單點的問題——孔子思想的核心,和主要內容是什麼?」

和沈澤相熟的少年吃吃地笑著拆台:「老師你問錯人啦!」

歷史老師從鏡框上方看著沈澤。

沈澤毫無愧意道:「……我不會。」

歷史老師不以為意,只說:「人總要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無論是對於誰,都得對自己的未來有個明確的規劃。下節課我還會提問你,你做好準備。」

沈澤明顯感到顧關山在聽到『對未來有個明確的規劃』的時候,微微動了一動。

他沒在意歷史老師說的話,望向坐在他身邊的顧關山,顧關山眼神淡淡的,望向窗外連綿延展的遠方。

她看上去像個戰士,沈澤想,但是緊接著又覺得自己非常好笑。

這樣的女孩,又討人喜歡又才華橫溢,有什麼去做戰士的必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