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美人嬌貴,養不起啊!
「那你就送一只雞和一箱牛奶。」
周徐紡覺得可以。
江織喝的那個牛奶是進口的牌子,周徐紡在官網上訂了兩箱,要一周才能到貨,還有她喜歡的那個棉花糖的牌子,網上也沒貨了。
她套了件帽子很大的黑色風衣,去了小區的超市,這個點,超市裡只有溫白楊在。
她問溫白楊:「那個粉色包裝的棉花糖,還沒有嗎?」
溫白楊寫道:「沒貨了。」她的字好看,寫得很端正,「好像停產了。」
怪不得網上也買不到,周徐紡擰眉,有點失落地拿了別的牌子的棉花糖,結賬的時候:「我以後也會在這裡兼職,一三五晚上十一點到一點。」
職業跑腿人的僱傭金很高,但並不是經常有任務,她的時間很空餘,可以打很多工。
溫白楊咧嘴,露出幾顆白牙,因為臉上總帶著高原紅,她笑起來有些憨憨的,特別樸實,找完零錢後,她從帆布袋裡掏了半天,掏出一個雞蛋出來,遞給周徐紡。
周徐紡帽子還戴著,就露出小半張臉:「給我嗎?」
溫白楊點頭,在紙上寫道:「是土雞蛋。」
真是個好人。
周徐紡其實是有些怕生人的,因為沒有社交,戒備心很重,唯獨溫白楊,讓她覺得放鬆,她喜歡她,最喜歡她臉頰的兩團高原紅。
「謝謝。」她接了她的土雞蛋,但沒有碰到她的手,「你知道哪裡可以買到土雞嗎?」
溫白楊點頭。
周徐紡加了她的微信,不算劇組的群頭,這是她加的第一個好友。
連著一周,周徐紡都沒有接到群演的活兒,十月過後,寒流來襲。
週一,群頭才發來消息,要二十個群演,周徐紡報了名,把買好的土雞和牛奶裝進黑色旅行包裡,一早就背去了劇組。
群頭通知的集合時間是早上九點,她七點就到了影視城,因為不知道江織什麼時候到,她就在入口的地方等。
約摸八點半,一輛一點都不低調的跑車開進了影視城。
阿晚開車特別慢,磨磨蹭蹭的,後視鏡裡,他的僱主坐在後座上似睡非睡,可能沒睡夠吧,看上去就不好惹。
車座後面,放了個漂亮精緻的玻璃盒,裡面裝了棉花糖。
江織拿了顆,扔進嘴裡,還沒嚼,便狠狠擰了一下眉頭,立刻用手絹包著,吐了出來,原本就有起牀氣,這下臉色更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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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了牌子?」
阿晚嗯了聲:「之前那個牌子的賣完了。」
「換回來。」
完全是不由分說的口氣,聽著就很蠻不講理。
阿晚癟癟嘴,因為塊頭大,縮在跑車的主駕駛裡,顯得非常不和諧,有點滑稽:「我問了很多地方,沒有了。」
江織眼皮都沒抬一下:「換回來。」
「……」
無情無義無理取鬧。
阿晚:「哦。」養家餬口,太不容易,阿晚惆悵地看了一眼車窗外,「江少。」
「嗯。」江織沒睡醒,懨懨的,精神不振。
「那個貼膜的。」阿晚不知道那個貼膜的叫什麼。
江織掀了掀眼皮,睡眼惺忪,瞧見路燈旁蹲了個人,穿一身黑,背著個很大的旅行包,帽子扣在腦袋上,看不清臉,就露出個烏黑的腦袋。
成天穿得很個賊似的!
江織直起腰,換了個坐姿:「靠邊停。」
阿晚停了車。
江織把車窗搖下來。
阿晚又按了一下喇叭。
周徐紡腦袋才抬起來,習慣性地把帽子往下拽了拽,有點木然,臉上總是沒什麼表情,眼神也空。
她站起來,看了看四周,見沒人,才走過去,站定在離車窗一米的地方:「你的手好了嗎?」
聲音微帶著涼意,什麼起伏都沒有。
怪人。
江織嗯了聲。
她又往四周看了看,然後把背包拿下來:「這個送給你。」她往前一步,遞過去,「賠禮。」
江織凝眸,目光不偏不倚,與她撞上。
這雙眼睛,黑白分明裡透著的全是冷漠,又過分的乾淨清澈,難怪似是相識,太像那個葬身在火海裡的少年。
他失神了許久,目光才挪開,瞧了一眼她那個黑色背包,隨後,目光落在了她手背上,她袖子長,手背遮了大半,露出那一截,在太陽底下白得發光。
也難怪,成天把自己包成這樣,不見太陽,白得像只鬼。
主駕駛的阿晚咳了一聲,以提醒僱主,一直盯著人家姑娘的手不好,等僱主收回視線了,才用眼神請示。
然後,出乎意料地,僱主點了頭。
阿晚這才下車去,接過那個背包,還挺重。
周徐紡送完禮,一句話不多說,走了。
阿晚把背包放在旁邊的座位上:「江少,要不要打開看看?」
後面除了兩聲咳嗽聲,就沒聲兒了,阿晚從後視鏡裡瞄了一眼,僱主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躺下了,沒怎麼打理的短髮還翹著一縷。
等車開進了停車位,阿晚就聽見後面那位說:「打開。」
「哦。」
阿晚停穩了車,把背包抱起來,放在腿上,拉開拉鏈——
「咯!」
阿晚目瞪口呆,腿上,一對眼珠子與他大眼瞪小眼,那物伸長了脖子,朝他叫囂:「咯咯咯咯咯咯……」
一股雞屎味撲鼻而來,阿晚呆滯了一下:「是……只雞。」
江織:「……」
喬南楚問過他,怎麼會對一個開罪過自己的人網開一面,畢竟,他的確沒什麼善心。他想大概因為這個人古怪得十足,古怪得會讓所有事情都朝著匪夷所思的方向發展。
比如,這只雞的存在,和接下來所有由一只雞引發的事端。
九點,演員們都已經換好了戲服,化好了妝,就等大導演開拍。方理想作為新晉的織女郎,服裝組特別上心,她的戲服都是量身定做的,別看她長得萌,可塑性可強了,旗袍加身,捏著把舞女專用的羽毛扇,走起貓步來,那也是風情萬種啊。
大導演果然眼光毒辣,一挑一個准。
方理想穿著她的新戲服,在周徐紡面前轉了個圈圈,嘴角盪開兩個梨渦:「好看不?」
周徐紡穿著麻布衣裳:「嗯。」
「徐紡,你玩微博不?」
她搖頭。
「帶手機了沒?」
她摸摸褲子口袋:「今天帶了。」
方理想掏出自個兒的手機:「你加我。」她一幅苟富貴不相忘的表情,很是豪情萬丈,「以後誰再拖欠你工錢,就跟我說,烏拉拉氏‧理想給你撐腰!」
她現在可是大名鼎鼎的織女郎,周徐紡不擅長社交,也沒什麼朋友,孤零零的,像個被全世界拋棄了的小可憐,她織女郎得罩著她!
周徐紡點頭,低著頭話不多。
加完好友,烏拉拉氏‧理想穿著旗袍亞洲蹲,一打開微博,驚呆了:「唉呀媽呀!」烏拉拉氏一拍大腿,「大公司就是牛逼,給我買了好多殭屍粉吶。」
方理想當上《無野》的女二之後,就有不少經紀公司找她簽約,方理想是個有理想的姑娘,考慮都沒考慮,直接簽了影視行業的龍頭公司——寶光。
說起寶光,最讓人津津樂道的就是寶光的老總薛寶怡了。
「我們老總和江導還是發小呢。」方理想是個八卦通,跑了四年龍套,知悉各路小道消息。
周徐紡荒荒涼的目光裡,有了點神采。
難得她對什麼有興趣,方理想就跟她嘮起來了:「帝都薛家的小薛二爺聽說過沒?」
周徐紡搖頭。
方理想就跟她科普了:「你下個微博,隔三差五就能看見他了。」
周徐紡不怎麼上網,不是很清楚:「他也是藝人嗎?」
「不是。」服裝組的助手小姐姐問吃不吃雞爪,方理想不客氣地拿了一只在啃,邊說,「他的枕邊人都是藝人。」
周徐紡不明覺厲。
方理想又啃了一口爪子,感歎啊:「哎,不知道是多少女孩子的劫啊。」她是個正義凜然的姑娘,憤憤地一口咬斷了雞爪,「早晚老天收了他!」
周徐紡沒接話,仰頭看著一處,目不轉睛。
方理想順著她的視線瞧過去,哦,導演終於到了:「你又在看江導?」
她蹲在不起眼的角落,表情很平靜:「他好看。」
她喜歡看漂亮的東西,比如她的棉花糖盒子。
對於江大導演的顏值,方理想是服的,就那張臉,放眼整個演藝圈,也沒誰能美得過,就是——
「江大美人是天上的星星,養養眼可以,不能摘下來。」方理想把雞爪子扔了,擦擦手,「就江美人往那一躺,不知道掰彎了多少公子哥,可也沒誰能摘了他那朵美人花,而且,他可嬌貴了,身體很不好,江家專門搞了個製藥的研究所,就是為了給他調養,很燒錢的,我們小老百姓養不起。」
周徐紡想,她錢挺多的,可她要用來買月亮灣,不能養美人。
「而且,江導是同性戀。」方理想掩嘴,小聲地告訴周徐紡,「圈子裡有傳聞,他跟小薛二爺是一對。」
周徐紡再次不明覺厲。
十分鐘後,趙副導演舉了個喇叭,通知:「馬上開拍了,十分鐘準備。」
聊天的群眾演員們一哄而散。
趙副導演巡查了一周,機器都準備就緒了,就是在角落裡瞧見了只雞,問場務小李:「這裡怎麼有只雞?誰放這兒的?」
小李說:「沒注意,應該是道具組的人放的。」
趙副導環顧了一圈:「那個挑擔的群眾演員看見沒?」吩咐小李,「把雞放他擔子裡。」
小李抓著雞放進了群眾演員的擔子裡,雞爪子上綁的帶子鬆了他也沒注意,然後,這場戲有爆破的鏡頭,轟的一聲之後——雞飛狗跳。
「咯咯咯咯咯咯咯……」
是只大公雞,約摸兩三斤吧,被炸得滿場飛。
趙副導汗都出來了:「江導,這——」
江織扔了手裡的劇本,往那張墊了厚厚一層毯子的躺椅上一靠:「道具組今天都沒帶腦子過來?」
他咳了一聲,眼角微紅,雖是病殃殃的,可那眸光,冷著呢。趙副導不敢吭聲了,氣壓低得他呼吸不暢。
江織舔了舔咳得嫣紅的唇:「哪來的雞?」
冷不丁,阿晚回:「你的。」
「……」
風聲裡,有他的咳嗽聲,隱忍著慍意:「還杵著做什麼。」
阿晚擼起袖子,加入了抓雞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