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說出傷害她的話,也不想說出愛她的話。
再呆下去,他怕他會控制不住自己。
眼看着慕流光就這麼走掉,動作瀟灑利落絕不拖泥帶水,顧錦年整個人都是恍然的。
她懊惱地蹲下身來,捂住了心口處。
爲什麼?
爲什麼她會覺得心口好疼?
她明明是恨他的啊!
恨他毀了自己的一切,恨他強迫自己生下了孩子,恨他讓如今的自己活在負疚感中還總是擔心祕密會被泄露!
可是……
她感覺心裏有莫名的痛楚,特別是當他說那句話的時候。
顧錦年你別太自作多情了,他說,我不喜歡你,我頂多是喜歡睡你而已。
……
顧錦年失眠了。
儘管最近的她真的很忙,累得恨不能隨時帶個枕頭抓緊時間小憩,然而當她晚上洗了澡躺在舒適的牀上時,她還是失眠了。
從前的她真的是有些沒心沒肺,很多事情不會去想太多,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好就是好,壞就是壞,看在她的眼中都是那麼的簡單,可現在,她忽然發現很多事情或許真的不是她想象的那樣。
抱着枕頭倒在柔軟的被子中,顧錦年眼前又浮現出了慕流光的樣子來。
他笑時樣子。
他殘忍時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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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那個晚上,她下了飛機回到慕家時他抱緊她時的樣子……
她怎麼都睡不着,一直翻來覆去。
最終,實在是睡不着的她起身了,準備離開房間隨便去哪裏走一圈,緩解一下精神壓力。
她想,也許換換心情就能睡着了。
她坐起身來看了看時間,這會兒慕子軒已經睡了,她也不方便過去打擾了,所以她準備到二樓的露臺吹吹風。
夜裏的風有些涼,沒準風能吹走她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擾人安寧的雜緒。
顧錦年下了牀,穿上了拖鞋。
推門走了出去,她穿過了二樓的客廳,直接去了露臺。
然而,當顧錦年拉開玻璃門時,就藉着朦朧的月光看見露臺上隱約有一個人影,高大熟悉。
他似乎是在抽菸,她能清楚的看見菸頭的小小亮點。
夜風吹來,也帶來了淡淡煙味。
這個點,在露臺上抽菸的除了慕流光也不會有別人了,顧錦年感覺自己來錯了地方,立即尷尬極了轉身想走。
他的聲音卻在黑暗中響起,迷離好聽:“顧錦年,你躲什麼躲?”
“我,我沒躲。”她有些尷尬地說。
“你又在自欺欺人了?”
“我本來是想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的,不過我忽然想吃冰淇淋了。”她侷促道,找了個理由,“所以我準備去樓下拿冰淇淋。”
“我也想吃,順便給我拿一個。”他說。
隔着十幾米的距離,顧錦年看不真切他臉上的表情,但聽語氣又是在命令她,於是直接不滿道:“靠,慕流光,你就知道使喚我,你想吃不會自己拿啊,憑什麼讓我拿?”
“那你信不信我現在去叫醒所有人,把你的小祕密公之於衆?”
“你!你無恥!”
“知道就好,快去吧,別讓我久等。”慕流光的笑聲傳來。
她幾乎是逃一般的離開了,十分無語的去樓下廚房。
和慕流光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就是不好,這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總能有機會碰到,顧錦年覺得自己今天晚上真是腦殘透頂了,睡不着失眠幹什麼不好,非要到二樓露臺來,真是基本躲避麻煩的覺悟都沒有。
最近的她,真是越來越放鬆警惕了啊……
……
幾分鐘後,顧錦年在一樓廚房的冰箱中翻出了兩盒冰淇淋來。
小時候慕流光總是喜歡使喚她跑腿幹活,簡直就是把她當傭人了,所以她很清楚慕流光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那都是長期積累的經驗。
大抵是不想慕流光太得意,顧錦年特地拿了兩盒草莓味的。
反正她喜歡吃草莓味的,隨便慕流光他吃不吃了,他要不吃,那更好了,她留着自己吃。
小小的惡作劇讓顧錦年終於找到了一丟丟的平衡感,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就這麼腦殘,他讓自己幹活就幹。
待她上樓回到了二樓的露臺,慕流光已經抽完了手裏的煙。
黑暗中那小小的星火已經不見了,空氣中淡淡的煙味兒也早已經散去。
慕流光靠着欄杆,面向她站着。
“你個笨蛋,拿個冰淇淋都要這麼久,難道你下樓的時候迷路了?”
依然是慣常的語氣,透着幾分不滿意。
可顧錦年卻看不清,其實他是笑着的。
顧錦年慢條斯理地走了過去,不耐煩的把手裏草莓味的冰淇淋塞了一盒給他,自然而然的往他身邊欄杆上一靠,很是不屑地說:“如果你覺得我做事讓你很不滿意,那你自己做啊。又要使喚我,又要挑三揀四,你煩不煩?”
以前她不敢頂嘴的。
慕流光不管說她什麼,她也就只有偷偷抹眼淚的份兒。
如今已經嘗到了頂嘴甜頭的顧錦年可謂是進擊了不少,儘管還有些奴xin本質,慕流光叫她做什麼她搞不好就慣xin去做了,但好歹她現在也有情緒了,會頂嘴,心情不好的時候還會撂挑子反抗。
現在顧錦年就是想跟他對着幹,因爲一想到慕流光那句話她就覺得他特別火大。
從小到大,顧錦年就沒有在這兒慕流光這兒找到過什麼自尊,被打壓到了極點之後就該反彈了,再不反彈,顧錦年簡直都要懷疑人生了。
什麼叫做她腦子不行臉還不錯,什麼玩玩而已喜歡睡她,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話?
難道,她就只有這麼點價值嗎?
顧錦年毫無察覺的就被繞進了慕流光這莫名其妙的邏輯中,並且爲之心煩意亂,所以這一個晚上她的腦子裏都是慕流光,思考着他這些不堪入耳讓她十分火大的話。
她並沒有意識到,當她被迫過分在意一個人的時候,她真的會越發在乎這個人。
後知後覺的她,還沒有察覺她這幾年來唯一想着的念着的恨着的,就只有慕流光而已,他佔據了她心中百分百的位置,完全就沒有留下任何空間給他以外的男人。
“顧錦年,你今天火氣很大嘛?工作壓力太大了,還是大姨媽又要來了?”
“去你的,關你什麼事兒?”
“關心你。”
說着,慕流光打開了冰淇淋盒上的蓋子。
他沒有開露臺的燈,因此也只有夜空中那淡淡的月光照耀着他們,將一切都照得朦朦朧朧的。
慕流光沒有看清楚冰淇淋的顏色是淡粉色的,還滿心以爲顧錦年給他拿的是香草味的,他直接挖了一勺放進嘴裏,頓時一股甜膩的草莓味道衝進了大腦中。
慕流光慣xin吞了下去,半晌緩不過神來。
隨即他才有些心塞地問她:“顧錦年,你爲什麼給我拿的是草莓味兒的?難道你不知道我不喜歡吃草莓味的東西?”
“你不喜歡吃,我喜歡啊,你不要那你這盒給我吃。”顧錦年一撇嘴,擺出了愛吃不吃的態度來。
慕流光咬着勺子,瞥了她一眼,惡趣味地笑了起來:“是麼?我已經吃過了你還要吃,你不介意有我的口水啊?”
?“呸!我才不要吃,誰要吃你的口水,惡不噁心!”
“你又不是沒吃過!”
“我才沒有!”
顧錦年氣壞了,她現在想把冰淇淋全部扣在慕流光的頭上。
她什麼時候吃過他的口水了?
然而慕流光卻湊了過來,猝不及防地親了她一下。
他的動作很輕柔,蜻蜓點水一般。
這種偷吻的行爲很可恥,因爲顧錦年根本就沒想到他會忽然來這一手。
他吃了冰淇淋,被他吻過的地方涼絲絲的,然而對於顧錦年來說,那卻是過於灼熱的溫度。
“唔……你幹什麼?!”顧錦年雙目圓瞪,擡手擦嘴。
“我不是沒吻過你,你說呢?”他勾脣,笑得很壞。
顧錦年花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他剛纔到底是什麼意思。
接吻的時候,可不就是……
她整張臉瞬間紅透,燙得要命,心跳也跟着加快。
“慕流光,你怎麼總是這麼色!”她捏着冰淇淋勺的手一下子捂住了臉,抱怨起來:“你爲什麼總是要這樣對我,撩我很好玩嗎?”
她說對了。
撩她確實很好玩。
顧錦年從小氣質清冷,話也不多,加之姿色傲人,因此在所有人眼中她簡直就是女神一般的存在,還連續多年被學校男生們評爲校花。
沒有人知道這樣一個特立獨行又冷酷傲嬌的女神其實很蠢萌,每次慕流光惹她的時候,她就會展露蠢萌的本xin,讓他深感有趣。
此時的顧錦年,可不就是如此?
這種感覺讓他完全欲罷不能。
她又氣又急,又胡亂搬出了夏雲嬌來當擋箭牌:“你這樣真的不行!你都要娶我雲嬌嫂子了,你就不能收斂一下嗎?你看你都有私生子了,人家都不介意,還願意跟你結婚,這是多麼偉大高尚的愛情啊,你不能對不起人家!”
“我還沒跟她結婚呢,你激動什麼?”
“我當然激動,你們是男女朋友,你不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