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修車公司距離周晨爽所住的小區只有不到二十分鐘的車程。
維修師傅替她的車做了全面的檢修,除了爆胎, 沒有其他安全隱患。
孟峻哲的車檢修需要一段時間, 兩人被經理安排在休息室裡等待。
孟峻哲應該是這裡的VIP常客, 經理待他客客氣氣,兩人有說有笑地聊著一些車子的性能問題,很專業的字眼,孟峻哲應該很懂車, 但周晨爽這種小白根本聽不懂。
她也不著急插話, 女人的話癆體質要分場合,什麽時候該活絡氣氛,什麽時候該側耳傾聽, 她有分寸。
接了經理端過來的咖啡小口小口地啜, 休息室裡有好些精巧的汽車模型,周晨爽新奇地擺弄起來。
再一轉頭, 孟峻哲已經走到室外維修師傅身邊,對著她的車低聲說著什麽。
周晨爽沒著急跟出去, 隔著休息室透明落地玻璃,欣賞男人認真的側臉。
孟峻哲的五官很耐看, 眉目舒朗, 脊背薄而挺,說話時眼底有柔軟的笑意。
他是周晨爽認識的男藝人中少有的幾個和任何人說話都不帶架子的, 即使他身邊站著的, 只是一名普通的汽車維修工。
孟峻哲和維修師傅討論了幾句,打開車門, 親自坐進駕駛座試了試,回頭衝周晨爽勾了勾手指。
周晨爽沒料到他會回頭看自己,視綫交會,心跳漏了一拍。
她掩飾著眼底的慌亂,將咖啡放置一邊,走出去。
「什麽事?」
孟峻哲已經從駕駛座上下來,在她肩膀上搭了一把:「你坐進去試試。」
周晨爽坐進去,察覺座椅地高度發生了變化,偏頭問他:「你調的?」
孟峻哲點頭:「這個高度開車是不是更舒適一點?」
周晨爽握著方向盤感受了一會兒,翹起一側唇角,揚眼看著他:「的確。」
男人的細心總是加分項。
臨近中午,兩人商量著在這附近吃餐便飯,孟峻哲似乎對這一帶很熟,帶她去了一家隱蔽但味道不錯的飯店。
因爲孟峻哲今天晚上就要趕飛機去劇組,時間比較趕,這餐飯吃得有些匆忙。
回到修車公司,兩人的車子都已完成檢修,交了費用,各自開上自己的車回家。
周晨爽心裡是有點小失落的,這次見面時間幷不長,雖然道別時說了「下次見」,但這個「下次」是何年何月還是個未知數。
她開著車,心裡總吊著一口氣,悶悶的。
好不容易遇見一個喜歡的,她可不想連攻勢都還沒有展開,就讓工作和距離將她人生中的第一朵桃花掐死。
要如何與孟峻哲有進一步的發展,這絕對是她最近要好好考慮的頭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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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一過,行程又變得忙碌起來,周晨爽去年夏天拍攝的一部電視劇最近要上映,配合劇組宣傳,主演們要接受好幾場專訪,等專訪結束她又要立刻飛到國外去拍攝一支廣告。
工作很忙,但她心是滿的,因爲有人可以讓她惦念。
周晨爽每天結束工作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手機,孟峻哲進組之後兩人幷不是全無聯繫,偶爾會互發消息聊一聊近况。孟峻哲話不多,但她的每一條消息都會回復。
只是最近,孟峻哲那邊的戲份好像出了些問題,爲了趕進度,每天沒日沒夜地拍攝,連她的微信也回的少了。
有時她早上發消息過去,他直到深夜才回,沒說幾句又因爲太累睡著了,第二天早上匆匆回上一句又要趕去開工。
這讓周晨爽心裡有些悶悶的,倒不是怪他的意思,劇組她也常待,有些導演趕起進度來簡直是魔鬼,每天只讓演員睡兩三個小時,她有些擔心他的身體。
結束外國的廣告拍攝之後,周晨爽决定要去探班。她之後要進一個劇組,中間有三四天休息的時間,這足够她飛一個來回。
助理得知她私自改簽了機票簡直要被氣暈。
自從出了上次的事情,周晨爽的經紀人就讓她最近老實一點,不要到處亂跑,沒想到她一個腦子發熱竟然還要去探班。
從前可從來沒有過的!
跟著周晨爽身邊這麽多年,她的性格助理很瞭解,攔是攔不住的,又不能放任她不管,只好硬著頭皮跟她一起去,還要幫她想辦法找個理由糊弄經紀人。
《深情》劇組拍攝地在X市,外國航班沒有直達,周晨爽和助理在上海轉機,落地X市已經是深夜兩點。
在飛機上度過了15個小時,兩人早已累得人仰馬翻,打車、找酒店落脚,一直到淩晨四點才終於能够休息。
酒店的電梯裡,助理拿著房卡打了一個哈欠,她瞄了一眼同樣困得睜不開眼睛的周晨爽,問:「你實話告訴我,你到底是來探誰的班的?」
周晨爽低垂著腦袋,疲憊地敷衍道:「言檬的。」
助理輕哼了一聲,她才不信周晨爽的鬼話。
她不說不代表她沒有發現,周晨爽自從年後就總是抱著手機和人聊天,有消息進來就高興地像個二十幾歲的孩子,等不來消息就一個人生悶氣。
助理自認對周晨爽還是很瞭解的,從前可沒見她對哪個人這麽上心過,還特意從國外飛回來探班,說不是爲了男人,鬼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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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問:「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周晨爽挑了一下眉尾,心虛:「我……沒有啊。」
「可你現在臉上分明寫著三個大字——想!男!人!」
周晨爽乾笑兩聲:「你看錯了,我現在臉上寫的應該是:想!睡!覺!」
助理:「哦,想睡男人!」
「……」
到了房間,周晨爽倒頭就睡,她可不想明天頂著兩個國寶級黑眼圈出現在孟峻哲面前。
這一覺一直睡到上午十點才醒,周晨爽泡了個澡,又給自己化了一個精緻靚麗的妝才出門,如果路上不堵車,午休前她應該就能趕到劇組。
劇組搭建在當地一所著名大學裡,位置不算難找,助理向幾個學生問了路,很快就打聽到了劇組的具體方位。
劇組的幾個劇務都是老熟人,一看見周晨爽就笑盈盈的。
「喲,什麽風把周大美女吹來了?怎麽著?要來咱們劇組客串一個?」
周晨爽嬉笑:「你們要是請我我就演啊。」
她和劇務開了幾句玩笑,不好直接打聽孟峻哲在哪,於是問:「言檬呢?她在哪?」
劇務指著不遠處一個坐在折椅上的身影說:「不就在那裡嗎?」
周晨爽說了聲謝謝,朝言檬走去。
半個小時後,周晨爽才覺得自己去找言檬就是一個天大的錯誤,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口狗糧,言檬這姑娘不僅和遲沉拍了吻戲,還成了他女朋友,簡直就是追星楷模。
不得不承認,她酸了,再對比她和孟峻哲,好像一點兒進展都沒有。
不想再吃狗糧,周晨爽從休息室退了出來,正好遇上了從化妝間做好造型出來的孟峻哲。
她悄悄繞到他背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孟峻哲!」
孟峻哲對於她的出現有些意外:「你怎麽來了?」
「我來探班啊,我之前說過的。」
孟峻哲了然點頭,問:「你從哪裡過來?」
周晨爽遲疑地笑笑,怕告訴他自己特意從國外飛回來會給他造成太大壓力,回答:「呃……我從橫店飛過來的,很近的。」
不遠處的助理默默翻了一個白眼。
大姐,我可是跟你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你竟然說很近??
身邊的工作人員見孟峻哲有女性朋友探班,璦昧地看了兩人一眼,笑著離開,只提醒孟峻哲別耽誤一會兒的拍攝。
周晨爽問:「最近拍攝很緊張嗎?我瞧你有些累的樣子。」
「是有點。」孟峻哲扯出一個微笑,「劇本臨時出了問題,我這個角色改動最大,之前的戲份全都不能用了,得重新補拍,時間所以比較趕。」
「這樣啊……」周晨爽垂著眉,有些心疼他。
兩人沒說上幾句話,導演就在催促開工,孟峻哲應了一句,回頭對她說:「不好意思,劇組太忙了。」
周晨爽笑著搖手:「沒關係沒關係,你忙你的就好。我明天才走,今天晚上請你……你們吃飯怎麽樣?」
孟峻哲想想晚上沒有戲份,應下了。
……
下午大家都要拍戲,周晨爽沒有人陪,自顧自地坐在折椅上看他們拍攝。
她手撑著下巴,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孟峻哲看,眼眸裡散著漫天星光,喜歡都要溢出來。
周圍有相識的工作人員過來打趣她,周晨爽心情好,不管別人說什麽都笑呵呵地應著,就連有人戳穿她一直盯著孟峻哲看,她也大方承認自己覺得他帥、演技好,很想和他合作一次。
助理在一旁嘲笑她花痴,戀愛腦,她也不反駁。她就是這樣,喜歡一個人時,直接、坦率,從不加以掩飾。
看著孟峻哲,一個衝動的念頭出現在她腦海。
她想告訴孟峻哲自己喜歡他,一刻也等不了。他這麽好,她不想錯過他。
周晨爽讓助理在當地的高檔私人會所訂了包間,下午的拍攝一結束,她就約了遲沉工作室的幾個藝人一起過去。
飯吃到一半,她以上厠所的名義悄悄地把言檬叫了出來,告白的决心是有了,但她戀愛的經驗幾乎爲零,又摸不清孟峻哲什麽態度,心裡有些發虛。
洗手池邊,周晨爽問言檬:「你和遲沉怎麽在一起的?你告的白?」
「沒有,就是很自然地就在一起了,那天我們都喝了點兒酒。」
「喝酒?」周晨爽亢奮起來,「對啊,酒壯慫人膽,我也去喝點酒!」
有了這個念頭,周晨爽把言檬帶去樓下的酒水吧,兩人都是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沒有經驗,也不知道什麽酒好喝。
周晨爽擺弄著酒水單看看周圍,眼角掃到角落裡一個女人拿著的一杯冰紅茶顔色的液體,問調酒師:「她手裡喝得是什麽?」
「長島冰茶。」
周晨爽酒量不太好,平時紅酒也喝不了幾杯,一聽到酒名中帶「茶」字,自然而然就以爲這酒度數不高,醉不了人。
她爽快地從皮夾抽出幾張紅鈔,往吧臺上一拍:「就這個,麻煩快一點啊!」
言檬也點了一杯,是她沒有聽過的名字。兩杯鶏尾酒端上來,周晨爽迫不及待嘗了一口自己的,口感沒有想像中辛辣,帶著淡淡的果香,感覺就是冰紅茶裡兌了可樂。
她又喝了一大口。
不知爲何,這酒越喝周晨爽心裡越慌,明明下午的時候她還滿心壯志,告訴自己愛情面前勇敢一點沒有錯,大不了就是被拒絕,從頭再來而已,沒再怕的。
可這會兒臨近節骨眼,她才發現自己不是一般的慫,她連等下該說什麽都還沒想好。
「你說我一會兒要怎麽跟他開口呢?」
「如果我說的委婉一點兒的話,他會明白我的意思嗎?」
「萬一他拒絕我怎麽辦?」
「糟糕,我都不知道他對我什麽感覺,他會不會對誰都這麽好啊?」
她像是在問言檬,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不知不覺,手裡的酒杯已經見底。
長島冰茶喝著順口,後勁遠比她們想像中要强烈,周晨爽漸漸覺得暈,腦袋越來越沉,脖子像要被壓斷,有一只手將她拽進甜膩的美夢,而後再無知覺。
周晨爽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倒下的,最後的意識還停留在言檬說的那句「不試一試怎麽知道」。
她倒在吧臺上,胃裡有火再燒,翻江倒海,似是有風浪要將她吞沒。
言檬察覺到不對的時候,周晨爽已經醉死過去。
言檬强撑著最後一絲意識給遲沉打了電話,遲沉很快帶著孟峻哲下樓。
孟峻哲有些驚訝,她們兩個不是說去洗手間,怎麽會突然就到了酒吧,周晨爽還喝成這樣。
然而他現在也顧不上問原因了,周晨爽這樣必須儘快把她帶回酒店安置好,不然被媒體拍到可是個大麻煩。
他從周晨爽的口袋摸出她的手機,想要給她助理打電話却不知道密碼,言檬說試試他的生日,他照做,結果手機真的解鎖了。
他短暫地出神,饒是他再糊塗,也不會不知道女生將一個男人的生日設爲密碼是什麽意思。
助理下樓,給周晨爽戴上口罩遮住她的臉。
孟峻哲問:「你們住哪?」
助理報了酒店地址,頭痛該怎麽把周晨爽這個小祖宗弄回去,今天的事情要是被人爆料,她和周晨爽就等著那個暴脾氣經紀人來扒她們的皮吧!
孟峻哲問了情况,讓助理去把自己的車開過,他送他們回酒店。
周晨爽醉得不省人事,路也走不了,幾乎整個人都倚在他懷裡、依靠著他的力量站立,孟峻哲有些費力地把她抱上車。
感覺到男人的溫度,周晨爽悠悠轉醒,眼皮沉沉,目光幷不清醒,意識也是渙散的。
她看見了孟峻哲的臉,很模糊,但她知道,是他。
她幾乎是本能地勾住孟峻哲的脖子,緊緊地、用盡全身地力氣盤在他身上。
孟峻哲被她嘞得有些喘不過氣,掰著她的手,喊她:「晨爽,你鬆開,我們送給你回酒店。」
周晨爽一陣搖頭,整個臉都埋在他懷裡:「我不鬆,我不鬆!我一鬆你就走了!」
孟峻哲沒了辦法,放弃想去開車的念頭,把車鑰匙交給她的助理,自己留在後排照顧周晨爽。
他哄著她:「我不走,我送你回去,喝醉了。」
周晨爽迷迷糊糊地抬頭看了他一眼:「真的?」
孟峻哲點了一下頭。
周晨爽這才鬆了一點手上的力道,頭歪向一邊,砸在椅背上。
孟峻哲順勢把她從自己身上扒下來,讓她坐在身邊的空位,脫下外套,罩住她已經淩亂的連衣裙。
助理發動車子,車子駛過酒店門口的减速帶,顛簸了一下,周晨爽剛要重新睡過去,沒有坐穩,頭重重地撞在車窗上,疼得她當即「哇」地一嗓子哭出來。
「怎麽又有人要謀害本宮!!上次是釘子,這次是玻璃!!來人,給本宮護駕!!」
孟峻哲:「……」
助理:「……」
這個喝醉酒的人怕是個傻子吧。
孟峻哲被她鬧得哭笑不得,無奈嘆了一聲,抬高手臂,手掌撑在車窗上,將她的腦袋和玻璃隔開。
「這樣就不會痛了。」
哪知周晨爽這一哭根本收不住,醉酒的女人鬧起來沒完沒了,一邊哭得泪眼婆娑、妝也花了,一邊嘴裡嘟嘟囔囔說著胡話。
「我再也不要喝酒了,這酒燒得我胃好難受!我整個人就感覺飄來飄去的,怎麽辦?」
助理咬牙嗆她:「你就飄吧,被季姐知道你就等著腿被打斷吧!」
周晨爽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腿,又哭:「爲什麽要打斷我的腿!我容易嗎?我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我還喝了酒!我就爲了來看他一眼,我容易嗎?你們還要打斷我的腿,你們是魔鬼!」
她聲音含糊不清,孟峻哲只捕捉到了只言片語,問:「什麽十幾個小時?看誰?」
助理呵呵笑了兩聲,沒說話。
周晨爽繼續發作:「言檬你個小騙子,什麽喝酒壯膽,明明是壞了我的大事,我要……我要……」
她越哭越凶:「怎麽辦呀?我害怕,我成膽小鬼了,我從前不是這樣的……」
她說不下去,胃裡火辣辣地難受,眼睛一閉,身子一歪,倒進孟峻哲懷裡直哭。
孟峻哲拍著她的背安撫著,漸漸的,哭聲小了,呼吸聲均勻下來,車裡兩個人的耳朵才得以解脫。
車子接近她們下榻的酒店,周晨爽突然捂著嘴巴作嘔,用力拍了幾下椅背。
助理透後視鏡看她,表情驚悚:「我的媽呀,她不會是要吐了吧?喂!你忍著點啊,這可是別人的車!」
孟峻哲臉色沉鬱,扶著周晨爽:「開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