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番外6:
晚上回去,蘇淺去洗澡。
按摩浴缸裡水流清澈,按壓了些許泡泡,蘇淺將自己埋在浴缸裡,仰起頭怔然地望著頭頂的天花板。
下午那會兒,她被留下單獨問話。
原本一直以為汪老爺子會問她的家庭背景,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老人家既不追問這個,也沒提陸焰的父母對兩人交往的態度。
起初,她還有些疑惑,稍後便了然。
也對,以汪家的勢力,想要調查一個人的背景易如反掌,老人家也許早就講她的過往扒了個底朝天。
他沒問,蘇淺也沒答。
後來,汪老爺子笑問她:“會下棋嗎?”
“不會。”
“中國象棋,會嗎?”
她愣了下,才語帶保留地回道:“會一點點。”
汪老爺子點頭,吩咐管家去拿象棋過來。下棋期間,老人家很專注,蘇淺見狀,也不敢怠慢,緊張的心情漸漸淡去,將注意力放在棋盤上。
結果顯然易見,她被殺得片甲不留,這時,她才瞭解到,要贏老人家著實不易。
想到剛才老人家很可愛地跟陸焰撒嬌,蘇淺不禁好笑。
同時也對陸焰的認知更深一步。
她其實老早就想問他,他這人究竟還有什麼是不會的?
浴室氤氳著水汽,蘇淺撩了捧清水拍拍臉頰,臉上身上都被水汽蒸騰呈淡淡的粉色,恍惚間,又想起了汪老爺子對自個兒說的那番話。
下完棋,老爺子便帶著她去了書房。
黃花梨打造的博古架上,放眼望去,皆是古董,牆上掛著古今中外的名畫。
跟某些人附庸風雅不同,汪家往上數幾代,出自名門,幾代之後,文化底蘊猶存。
蘇淺對這些東西一竅不通,也不敢興趣。
跟著他饒過博古架,老人家從抽屜裡取出一只相冊。
“丫頭,來爺爺這兒。”
老人家沒架子,笑容慈祥,讓她那顆忐忑不安的心稍稍平靜。
她依言過去,老人家已然翻開相冊。
前頭幾頁照片陳舊泛黃,想來年代久遠。
蘇淺的視線落在其中一張照片上,照片裡的女人穿著墨綠色旗袍,優美的天鵝頸上是一條珍珠項鍊,珍珠顆顆圓潤,想來價值不菲。
女人黑髮盤起,長相清麗脫俗,氣質優雅高貴,一看就是出身名門望族。
照片左下角有一排數位,像是日期,照片拍攝於四十多年前,想來這個女人應該是陸焰曾經提過一次的外婆。
“這位是您夫人麼?”見汪老爺子手指停留在照片上,目光炯炯地注視著女人,蘇淺過了許久,才低聲問他。
汪老爺子回神,嘴角牽了抹淡淡的笑意,不答反問,“是不是很漂亮?”
蘇淺如實點點頭。
剛才沒仔細看,這會兒又一瞧,蘇淺才發現,女人的長相跟汪朝雲十分相像。
汪老爺子歎息著,“丫頭,朝雲那孩子讓你受委屈了,是不?”
蘇淺訝然,汪老爺子說,“你別怪她,那孩子打小就沒見過自個兒的母親,一直跟在我身邊,久而久之,做事風格比她兩個哥哥還要狠絕。”
他停頓了下,才又道:“那孩子極具商業天賦,大學畢業後進入公司,短短幾年就將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條,能力在老大之上,老二又無心家業,起初我還很開心,覺得偌大的家業在她手上,或許會更上一層樓。基於這個原因,我不吝嗇地培養她,希望她能承擔大業。”
“然而,與權力相伴的,則是不斷滋長的欲.望,溝壑難填,泥足深陷。等我意識到這點時,已經為時過晚。”
汪老爺子的臉色沉了下來,“西西她——”
提到西西,老爺子似乎不願再回想。
蘇淺安靜又耐心地等待著他,這種事情,自個兒到底是外人,不管基於什麼理由,都不好參與人家的家事。
等了片刻,汪老爺子勉強笑了笑,轉移了話題。
手指翻了翻,老爺子說,“你應該沒見過西西吧?”
相冊被往後翻著,終於停留在一頁。
“瞧,是不是像個小天使一樣漂亮可愛?”說到外孫女,汪老爺子眼底似乎蘊著淚花,遒勁的手指也不自覺地輕顫,“說起來,這些照片還是陸焰那混小子拍的,西西喜歡拍照,那小子為了她,拍照技術也練就得爐火純青。”
老爺子笑,指著其中一張,“這張照片是西西四歲那年春天拍的,這張是在盧浮宮,哦,還有這張,在沙特。”
蘇淺定睛一瞧,驚了。
照片裡的小女孩穿著粉色蓬蓬裙,雙手抱著一頭雄獅。
嬌小可愛與威武兇猛呈現出強烈的視覺對比。
“這頭獅子……”
“哦,焰焰的寵物。”老爺子回答的雲淡風輕。
蘇淺一臉懵逼:“……”
以前隱約聽人提及過,陸焰好像在國外養了頭獅子,她一直以為是誇大其詞地傳聞,這會兒瞧見照片,她頓時語塞。
畢竟,在她的印象裡,養獅子這種……好像只存在于中東土豪。
看來,她對陸焰的瞭解果然不夠深刻。
跟老爺子聊了一下午,大都是圍繞著陸焰小時候的事情,蘇淺想起小時候在井底時,那個外表冷漠,內裡溫柔的小陸焰,心頭被柔情填滿。
汪老爺子說,自從西西不在了,除了給西西的貓咪拍照,陸焰就不在喜歡拍人,偶爾拍點風景。
這麼看來,有關陸焰的照片,果然少之又少。
或許……
蘇淺想得入神,直到聽到浴室門響,她才茫然地望向門邊。
“哢擦”一聲,是開門的聲音。
陸焰推門而入時,蘇淺呆若木雞地杵在浴缸裡,氤氳著水汽的水眸一眨不眨地瞪著他,反應遲鈍地顧不得去遮曼妙的風光。
“洗這麼久不暈麼?”
陸焰沒理會她的木然,泰然自若地往浴缸對面的牆壁一靠,手心裡是一顆巧克力。
巧克力被他高高拋棄,跌落,如此反復幾次,他終於失了興致,去拆包裝。
驀然回神的蘇淺忙不迭地將自己埋進水裡,一只手遮著自己,另一只也沒閑著,去拽浴缸上頭懸著的浴簾。
手剛拽著浴簾,就被陸焰扯著一邊,“撕拉”一聲,浴簾被直接扯下。
而她,無處遁形地完全展露在他面前。
蘇淺:“……”
背抵著牆壁,將巧克力填入口中,陸焰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她,黑漆漆的眼睛裡閃過幾絲興味兒,“躲什麼?又不是沒看過。”
蘇淺臉頰爆紅,輕咬住嘴唇,乾巴巴地說道:“陸、陸焰,你能先出去一下嗎?”
雖說早就被和諧了多次,也不是沒在浴室裡做過羞恥的事情,可眼下的場面卻是頭一遭。
自個兒不著片縷,而他衣衫整齊,尤其還是那麼正式的衣服。
怎麼看,都……好羞恥。
“不出。”陸焰一口拒絕,眼神反而越發專注。
“……”
“洗啊。”
他輕笑一聲,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修長的手指,雖然沒過來,黑漆漆的眼睛卻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明明什麼都沒做,就這麼盯著她,蘇淺都覺得自己像是被他用眼神嫖了一遍。
這種情況還怎麼洗?!
蘇淺沒好意思動作,僵直在那裡。
空氣凝固了一秒。
陸焰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拉開花灑,溫熱的水流頓時澆灌下來。
他今天穿了件很正式的襯衫,白天那會兒領帶一絲不苟地系著,眼下卻鬆鬆垮垮地掛在那裡,配合著他略顯迷離的眼神,頗有幾分頹廢的性感。
經由水流的澆灌,襯衫被打濕的同時,透過單薄的布料,隱隱透著結實優美的肌理。
黑髮淌著水,淩亂又迷人。
蘇淺心頭如小鹿亂撞,怦怦直跳,陸焰偏頭朝她莞爾,“衣服濕了。”
說著,他便去解紐扣。
蘇淺呆呆望著他,在他解開第三顆紐扣時,蘇淺只覺得鼻尖一熱,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摸。
入手處濕.熱一片。
低頭一看掌心,瞧見那抹鮮紅,蘇淺丟臉得將臉頰埋在掌心,真想挖個地洞把自個兒給埋了。
好在他沒注意都這個,脫掉襯衫隨手丟在一邊。
然後,朝她走來。
蘇淺迅速地往浴缸邊角處縮了縮,雙眼無處安放,只好輕輕閉上,結結巴巴地阻止他,“陸焰,我不要在這裡。我不行,我好累,我——”
“想什麼呢?”話未完,被他哼笑著打斷,修長是手指穿過她的長髮,他去拿洗髮水,“乖一點,不折騰你。”
誒??
察覺到他溫柔地幫自己洗頭髮,蘇淺悄悄睜開一只眼睛。
他的手法很熟練,像是幫人做過無數遍。
聯想到下午跟汪老爺子的那番話,蘇淺立即想像到他也許幫西西洗過。
雖說西西是他親妹妹,又是個小孩子。
可是……
心口處還是莫名酸澀,簡直像是吃了一噸檸檬。
“趴好。”
蘇淺聞言,脊背微僵,乖乖地聽話趴好。
心裡鬱悶極了,忍了幾次,在他幫自己沖水時,蘇淺酸澀開口,“喂,陸焰,我有話問你。”
“嗯?”
“你以前——”
“以前怎樣?”見她欲言又止,陸焰挑起一邊眉毛,茫然回了句。
“……沒事。”
她將話咽了回去。
重新趴好,沒等幾秒,就被他捏著下巴,強行扳過臉頰。
薄唇貼著她的唇角,他啞著嗓音問她,“別敷衍我,以前怎樣?”
既然都這樣了,她也不跟他矯情,雙眼一閉,乾脆合盤托出,“你以前是不是經常幫西西洗頭髮啊?”
怕他聽不明白,她小聲咕噥著添了句:“……我指的是你妹妹。”
察覺到他手上的動作頓了下,蘇淺十分後悔問出這個敏感的問題,同時對自個兒跟一個小女生吃醋而鄙夷至極。
沒得到他的回應,蘇淺忙說,“我隨便說說的,你不想說的話——”
“你是傻瓜麼?”他輕笑著打斷她。
“……”
爾後,被他低頭在唇上咬了一口,低笑調侃:“真酸。”
蘇淺臉頰通紅,卻又無法反駁。
好半晌,才聽到他低沉沙啞的聲音。
“西西是女生。”他回答的一本正經,“要避嫌。”
儘管沒正面回答,蘇淺卻聽懂了,方才鬱結的心情,瞬間一掃而空,可能是雀躍的心情讓她得意忘形,忘乎所以。
她完全忘了自個兒的危險處境,轉過身子,雙手環在他肩頭,湊過去在他薄涼的唇上重重地親了一口。
作死的後果便是,很不幸地被他反手按在浴缸裡,毫不留情地和諧得淋漓盡致。
幾日後,兩人跟長輩告別,返回Z城。
時光如梭,光陰似箭。
忙忙碌碌中,大學時光接近尾聲,畢業那天,閆萌抱著她掉了一籮筐的眼淚,跟蘇淺選擇考研深造不同,閆萌打算回到老家,接手老爸的事業。
臨近畢業,班裡組織了一次聚餐,大學四年,蘇淺參加班級活動的次數屈指可數,活動由班長發起,四年大學生活,蘇淺沒少得班長白凝的照拂,別的人暫且不論,這個面子不能不給。
聚餐結束,蘇淺拗不過閆萌,隨著大部隊去了KTV。
他們包了個豪華包廂,有舞池有駐唱區。
上頭在鬼哭狼嚎地唱歌,平時看上去老實木訥的同學,畢業後就開始放飛自我。
舞池裡熱鬧極了。
蘇淺對這類活動向來敬謝不敏,又不好剛過來就走掉,只好窩在角落嗑瓜子。
閆萌跳了會兒舞,覺得沒趣,拎了兩罐啤酒過來,悄悄說:“蘇蘇,你知道不?聽說林悠揚跟班長在一起了。”
“啊?”
“昨天有人瞧見他們倆一起看電影。嘖嘖,真沒想到。”
蘇淺笑,“不是挺好嗎?班長看上去冷,人卻是極好的。林悠揚這人又熱情的跟顆火球一樣。挺配的。”
說起來,以前這位林同學沒少在自個兒面前出糗,時常做些啼笑皆非的事情,為此,陸焰不知道喝了多少壺幹醋。
雖然……最後慘兮兮的依舊是自己,可是瞧見陸焰不爽的模樣,她莫名爽利。
果然不能她一個人無止境地吃著飛醋。
那人受歡迎的程度簡直令人髮指,開個運動會,一群女孩子前來圍觀不說,到了後來,竟然還成立了後援會。
蘇淺在Z大論壇上看到關於陸焰的各種熱帖時,一臉懵逼,無話可說。
這時,包廂的門開了,有人說:“哎,那帥哥誰啊?好像不是咱們班的吧?”
“可能是誰的家屬。”
大學談戀愛實屬正常,這次聚會,特意交代,可以攜帶“家屬”。
“好帥!嚶嚶嚶~”
“得了,你都是有家有口的人了,少在那兒犯花癡了。”
“不是,這帥哥有點眼熟啊。”那人皺眉冥思苦想,“是誰來著。”
“是不是論壇上的那個,就資訊學院的那個小學弟?三年前那場運動會記得不?多少女生為他瘋狂,簡直比追星現場還可怕。”
蘇淺原本沒留意,這會兒聽人議論,愣了下,旋即往門口望去。
陸焰剛進門,表情跟以往一樣,冷冷清清讀不出情緒,隔著層層人群,那雙黑漆漆的眼睛晶燦晶燦,格外引人注目。
剛才只是懷疑,這下確認是本尊,蘇淺驚了驚。
照理說,陸焰一放假就出了國,說是半個月以後才會回來,蘇淺沒想到他一聲不吭提前回來不說,竟然找到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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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淺,你家屬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