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靜蘭恭敬道,“請賦詩卻扇。”
裴文宣聽到這話,才回過神來,李蓉舉著扇子,淡道:“好好寫,寫的不好,我讓你好看。”
一聽這話,室內姑娘們哄然大笑,裴文宣有幾分無奈,他取了筆來,猶豫片刻後,落下筆來。
半醒半醉半生夢,明月明心明此期。
若得佳人半回顧,蒼山不老我不離。
裴文宣本是想隨便寫寫,然而落筆之後,卻又有些控制不住,寫完這些,旁邊侍女來拿,裴文宣又忍不住一把按住了紙頁,侍女疑惑抬頭:“駙馬?”
裴文宣僵著沒動,他覺得有些尷尬,好似被人窺探了什麽內心,又覺得此時的動作,更有那麽些尷尬。
他不動,侍女也不敢動,李蓉見旁邊沒動靜,直接道:“詩寫好了?”
“回稟殿下,寫好了。”
侍女說著,抬眼看向裴文宣,小心翼翼道:“駙馬?”
裴文宣頗有些無所適從收回手去,李蓉已經知道他寫好了,再重新寫便顯得太刻意了。
只是卻扇詩一般都是誇誇姑娘美貌,他總覺得自己上來就山盟海誓的,有那麽幾分太過尷尬。
尤其是前面還寫了半醒半醉半生夢,在李蓉看來,會不會是暗示他們的前世。
裴文宣越想越有些心慌,他也不敢多想,故作鎮定等著李蓉拿了詩,李蓉一手舉扇,一手看詩,裴文宣鮮少寫這樣的詩,與他平日水準有差,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看到的時候,她還是有那麽幾分說不出的動容。
或許是那句半醒半醉半生夢,讓她有所共情。
又或者是那句蒼山不老我不離,讓她有些許向往。
李蓉收斂了情緒,笑道:“到的確不錯。”
說著,李蓉緩緩放下了扇子。
首先露出的是她的眼睛,她有一雙靈動又美麗的眼,似乎是筆墨勾勒的鳳眼,帶了幾許笑意。
那笑意和上一世不同,上一世她在這一刻瞧他,羞怯裡帶著歡喜,如今她看他,全然就是個老熟人一般,隱約帶了調笑。
而後是她高挺的鼻子,是染了顏色的薄唇,是她整張臉的線條,美麗中帶著華貴,讓裴文宣一時不由得有些看呆了。
旁邊侍女想笑不敢笑,李蓉看著裴文宣久不說話,又忍不住笑起來:“駙馬可還滿意?”
“滿意。”裴文宣下意識回神,脫口而出。
旁邊人頓時大笑出聲來,李蓉從旁邊抄了牀上的花生就扔過去砸他,笑道:“大膽,敢對本宮這麽說話。”
裴文宣聽著李蓉聲音含笑,慢慢緩過神來,忙道:“是我錯了,”說著,裴文宣笑著行了個禮,“還望公主恕罪。”
“懶得與你多說。”
李蓉嗔他一眼,站起身來,旁邊侍女又端了盤子上來,李蓉端起酒杯,朝裴文宣揚了揚下巴,裴文宣低頭輕笑,走了過去,也拿起酒杯,兩人當著眾人將手環過,舉杯到自己唇邊。
裴文宣抬眼看了距離自己近在咫尺的李蓉一眼,李蓉見他瞧她,挑眉道:“看我做什麽?”
“佳人奉酒,”裴文宣輕輕一笑,“豈能不看佳人?”
“那要不多喝幾杯?”李蓉笑著再問,“給你奉一壇好不好?”
“罷了罷了,”裴文宣忙道,“一杯就夠。”
說完,兩人便將酒一飲而盡。
而後順著流程說些吉祥話,終於才走完了整套流程,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眾人一退,兩個人頓時泄了氣,李蓉整個人都軟了,直接坐在牀邊,往牀欄上一靠,歎了口氣道:“好累。”
裴文宣坐到她邊上來,靠在了另一邊,歎息道:“我也是。”
兩個人靜默著不說話,過了一會兒後,李蓉忍不住道:“他們為什麽不幫我把鳳冠拆了,衣服脫了,讓我好睡覺?”
“這大概是丈夫的事情吧。”
裴文宣脫口而出,李蓉聽了這話,忍不住看了過來。
裴文宣察覺到李蓉的目光,轉頭看了過去,對視之間,裴文宣感覺到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你想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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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鳳冠多少斤嗎?”
“你知道,”裴文宣抬手指向自己的發冠,“我頭上這個多少斤嗎?”
“有我重嗎?”
李蓉問完,裴文宣沉默了,李蓉靠在牀欄上,招了招手:“快,來拆了。”
“我的天。”
裴文宣痛苦哀鳴出聲,但他還是認命,畢竟現在他們也不想再把人叫進來幫他們拆冠脫衣服了。
裴文宣打起最後一點精神,先抬手把自己的發冠卸了,厚重的外衣脫了,然後爬到牀上,跪到李蓉背後去,開始給李蓉拆卸鳳冠。
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上一次做過,隱約記得些程序,一面打著哈欠一面拆。
李蓉感覺他在她背後和鳳冠做著鬥爭,撐著最後一絲神智,艱難道:“裴文宣。”
“嗯?”
“你為什麽讓蘇容卿來接我?”
“這個問題,我們能不能明天再討論?”
裴文宣把李蓉的鳳冠取下來,連著各種固定的發釵一起搬下了牀,放到桌子上。
李蓉靠在牀上,看著精疲力盡走回來的裴文宣,又道:“裴文宣。”
裴文宣還沒坐上牀,只是應了一聲:“嗯?”
“我還有衣服沒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