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裏。
初檸在醫生的安排下,做了一系列的檢查和急救措施,可孩子並沒有保住,她最後是從手術室裏出來的。
“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病人情況緊急,出血過多,並且……孩子的發育異常,有畸形的徵兆,就算病人沒有出現流產徵兆,這個孩子也是不能要的。”
醫生給初檸做了全麻。
因爲她不配合手術,一直哭鬧,一直掙扎,若是再任由她鬧下去,連她自己的健康都會出現生命危險,所以此刻,她是昏睡着被推出手術室的。
做手術需要籤同意書,字是池笙硯籤的……
“呵……謝謝醫生,謝謝。”
池笙硯的雙手乃至整個身體,都忍不住的顫抖,整個人變得很木訥,像個木頭人一般反應遲鈍,事情怎麼會、怎麼會發展成這一步呢?
他都不敢去想,等初檸醒過來時會有多恨他!
這三個小時的醫治裏,池笙硯已經吩咐許甄調查了很多事,所以,他已經知道了蘇賀傾找初檸都說過什麼了,他怎麼都沒想到,那第三個視頻,最終還是被初檸知道了……
明明曾經,他有那麼多機會可以和初檸坦白。
可,他依然是那麼的害怕失去,他總以爲,初檸不知道就不會失去,他也沒預感到初檸會懷孕。
到底還是太年輕,沒有形成爲人父母該有的意識,也許是他還沒有成長到可以擔當父親的責任,所以這個孩子覺得他不可靠,不想來他們家受苦……
“呵……”
亦或者,是他作惡多端,做了太多孽。
池笙硯少有的溫潤有禮貌,是發自內心的,而不是病嬌屬性的他刻意僞裝的,他即便絕望極了,依然對醫生們說着感謝的話,走過去鄭重的握住醫生的手。
至少,他們保住了初檸的命,讓她安全……
池笙硯不敢了,不敢再表裏不一了,他甚至絕望崩潰到想嚎啕大哭,可巨大的壓力偏偏讓他連一滴眼淚都沒有落下。
“收集蘇賀傾的罪責,讓蘇賀傾入獄!”
池笙硯給許甄發去消息,他無法容忍蘇賀傾對初檸所做的傷害,這場他和蘇賀傾的較量,蘇賀傾輸了,可他何嘗不是輸得一塌糊塗?
一塌糊塗……
“對了,再去查一查紅色U盤裏,第三個視頻的所有細節過程,儘快把文件發給我。”
天色漸暗。
天空看起來灰濛濛的,就好像他的世界也是灰濛濛的,他有預感,他這次要失去初檸了,挽回不了了,初檸會徹底的拋棄他,離開他。
是他做了太多的惡……
初檸被推進了VIP高級病房,此刻,在麻藥的作用下她閉着眼睛熟睡,可即便熟睡她依然睡不安穩,眉頭緊緊的皺着,顯然夢裏的她被很多很多事纏繞,令她分外不安。
池笙硯心疼的伸出手,幫她撫平眉頭,想讓她輕鬆一些。
“都怪我!
“小檸,是我太幼稚了,不夠成熟,沒能保護好你……你跟我在一起,受了太多委屈了!”
儘管這麼多年,其實他一直在保護她、守護她、寵愛她,可也改變不了他太幼稚、太偏執、太病嬌、很多事總不能去正向的解決問題,而是用各種手段去抹平的事實。
如果從一開始,他就是個正向的、陽光的人,也許初檸和他,不會有這麼多坎坷的……
“對不起。”
池笙硯在初檸的額頭上,淺淺的落下一個吻。
他的白月光,只吻這一刻……
等她醒來時,一切一定早已經變了,他的天可能會塌,可他很平靜,他不想再用偏執病嬌的手段解決問題,他接受一切該來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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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好捨不得啊……
以至於這個吻,他遲遲不捨得挪開,甚至還是貪心的,在她的脣上落下了一吻,感受她的氣息。
熟睡着的初檸,不知道是不是預感到了什麼,兩滴淚從眼眶滾落,落進了耳朵裏。
*
初檸是在晚上九點醒過來的。
醒來第一件事就是過問肚子裏的孩子,得到池笙硯的答案時,她頓時歇斯底里的大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池笙硯我恨你,我恨你,爲什麼我的不幸都是因爲你,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因爲你,我失去了太多太多了,現在,就連我的孩子我都守不住……
“爲什麼死的不是你,而是我的家人,我的孩子,你們全家都是魔鬼,魔鬼,你纔是那個該死的人,你怎麼不去死啊……”
初檸真的太痛太痛了,無數的恨意在她的心底裏滋生,牀頭櫃上有不少池笙硯給初檸準備的喫食,是特意準備的等她醒過來時喫的。
而此刻,那些喫食剎那間的成了發泄品。
被初檸一股腦的全掀了……
“初檸小姐,請您慎言!”許甄也在病房裏,此刻忍不住提醒初檸一句。
她怎麼能詛咒池笙硯去死呢?
主要是,池笙硯那麼在乎初檸,萬一真的聽了初檸的話,自尋短見的話,那可怎麼辦……
“慎言?我都失去全部了,我還要怎麼樣去慎言?!!”
“許甄,閉嘴,你先出去。”池笙硯吩咐道。
“是……”
許甄也自知這種事只能讓他們夫妻二人自行解決,他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最終離開。
許甄一走,初檸就開始崩潰大哭,哭聲震耳欲聾,她不斷的捶打着被子,發瘋的吶喊發瘋的痛哭。
池笙硯很想在這種時候抱住初檸,給他安慰,可他又深知在這種時候他的靠近只會讓初檸變得更歇斯底里……他走到牆邊,蹲坐着,一副頹靡的樣子。
只能以這種形式陪着她……
初檸哭了很久很久,哭到眼睛紅腫了,聲音嘶啞了,還打着哭嗝,夜漸深,已經晚上十一點了。
“小檸……”
“別叫我小檸,池笙硯,我跟你沒那麼熟,我跟你勢不兩立!!!”
“初檸……”池笙硯無奈的,只能喊着初檸的全名。
“這是從蘇賀傾那裏拿到的第三個視頻的原件,這是我讓許甄調查的、關於你媽媽當年的行蹤……當年那件事是個誤會,我並不知道我讓人對付的是你媽媽,我被李開明管家給騙了、利用了……
“李開明喜歡我媽媽。
“他憤怒我媽媽的死和我爸爸的沾花惹草不負責任,他也不同意我媽媽的兒子和昔日裏我媽媽情敵的女兒在一起,這才找到林仟仟,給了她那個紅色U盤……
“以前的事太久遠了,一切就好像一個悲劇,悄無聲息、由命運安排的一般,終究走到了這一步,無論我如何取捨,都擺不脫這種宿命……對不起!”
池笙硯痛苦到心悸、那種彷彿窒息的感覺難受極了,以至於他整個人看上去也頹靡極了,而他無力的、悲哀的、除了道歉,做不了別的。
“對不起?”
初檸冷笑一聲,“池笙硯,只有對不起嗎?還有呢,你打算怎麼做,如今我們已經這樣了,你明明知道第三個視頻的事,可你從來沒告訴過我,一直隱瞞我……倘若我一直不知道呢?那你,要隱瞞我一輩子嗎?”
也許是池笙硯的平靜,沒有靠近,而初檸也哭累了,發瘋夠了,此刻她的情緒變得平靜了一些。
“是……”
如果初檸不知道,他打算瞞她一輩子。
“呵!”
池笙硯竟然那麼可恥的,竟然說‘是’,這麼幹脆利落的回答,倒是讓初檸怔愣住了,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於是,氣氛怪異,剎那間的沉默。
病房裏,安靜到彷彿連一根針掉落在地上,好似都能夠聽得清……
“那之後呢?我都已經知道了,你打算做什麼?
“囚禁我?囚禁我一輩子,只要我不離開你,待在你的身邊就足夠了,最好在未來讓我再次懷孕,彌補缺失這個孩子帶來的遺憾和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