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凝香用月事來了身體不適為藉口,在屋裡悶了三天。
她不想死,去見裴景寒的路上就考慮過裴景寒答應放她後的處境,紮簪子時故意紮在脖子偏下的地方,所以現在有衣領擋著,除了替她換藥的管平,誰也不知道她身上多了傷。流了不少血,氣色不好看,剛巧與月.事失血對應上了。
李氏見侄女這次虛得厲害,特意去鎮上買了兩斤紅棗,四隻豬蹄,紅棗每天吃幾顆,豬蹄分兩天燉了,凝香姐弟倆啃豬蹄,一家人喝湯。本來李氏是打算侄女啃倆豬蹄,剩下阿木與管平一人一個的,管平沒要,就都便宜了阿木。
一邊用著管平的傷藥,一邊享受著長輩燉湯補身子,凝香養了三天臉蛋就又紅潤起來了,行動自如。脖子上的傷結了痂,傷口不大卻深,管平看過後告訴凝香,恐怕這輩子都會留疤,消不掉了。
凝香沒放在心上,別說這還沒豆粒大的疤長在脖子上,就是挪到臉上,只要陸成不嫌棄,她就不在乎。
「他還沒有傳話給你嗎?」
這早起來,凝香再次跟著管平進了西屋,看她梳頭。管平有一頭烏黑的好頭髮,像上好的綢緞,也只有完全披散開,才讓這個姑娘的面容柔和了些。
管平搖搖頭,一邊梳頭一邊道:「有消息我會告訴你。」
凝香說不清是失望還是松了口氣,既高興又有一天安生日子過,又因為無法預測明天而懸著心。這種滋味兒並不舒服,幸好她前陣子多多少少都習慣了。看著管平將她的長髮挽起,凝香又小聲問道:「那,你會不會主動把我們家裡的事告訴他?」
管平心裡是怎麼看陸家兄弟的,她毫無把握。
「世子沒問,我就不會說,除非有必須馬上告訴他知曉的事。」管平意味深長地看了凝香一眼,「譬如你那位表哥,如果你不想他考上,我今晚就回侯府一趟。」
上次世子憤怒離去,沒有過問最近凝香身邊的事情,而當初的囑咐是,凝香有喜歡的男人想要嫁人了,她才必須馬上去回稟,其他的農家瑣碎,世子問就說,不問也不必說出來煩他。說到底,世子那樣的權貴子弟,在乎的只是凝香一人。
當然,凝香若有所要求,她也會當傳話人。
凝香連忙搖頭,章鴻林廢了一跟手指應該記住了教訓,她不想再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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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那邊遲遲沒有消息,柳溪村卻開始忙碌了起來。
要秋收了。
徐守梁家三畝地,一畝分別種了麥子花生,一個磨面一個打油,剩下兩畝種的是莊稼人最主要的糧食,包穀。麥子早收了,現在先收半畝花生,因為地少,徐守梁夫妻與徐槐下地去了,沒用幾個小姑娘忙活。
曬了兩天,花生拉回家,兩家人一人搬把小板凳圍成一圈,面前搭一根橫木,攥著花生秧子往上甩,劈裡啪啦的,半天沒用上就把幾十捆花生都敲下了秧子。徐守梁父子倆用鐵鍬揚揚塵土,花生殼乾乾淨淨了,再扛到屋頂上攤著晾曬。
收完花生,接下來就要收包穀了。
先收徐守梁家的。
一大早起來,凝香看看西屋走出來的管平,挺不好意思地道:「連累你受累了。」
經過凝香受傷一事,管平與她說話比較多了,只是依然沒什麼表情,「這點累不算什麼,比我以前的差事輕鬆多了。」
或許身體上更累,但心裡輕鬆,堂堂正正站在陽光下,不必擔心被人發現。
凝香識趣地沒有問她以前是做什麼的。
吃過早飯,眾人早早去村南的地裡。
先將中間幾行的包穀杆子刨倒,留出一條能過車的道來,然後就是掰包穀了,一點點往前走,掰下來的包穀都丟到中間那條道上,湊成堆兒,等著最後借了驢車一起撿到車上。
六個大人,從早上忙到黃昏,總算將包穀都搬到了從劉家借來的驢車上,疲憊又心滿意足地回了家,包穀杆先在地裡長著,過幾天徐守梁父子再去刨了,晾曬幾天拉回家當柴禾燒。
第二天就去凝香家地裡了。
凝香特別緊張。
沒跟陸成一起的時候陸成都幫忙自家種地了,現在兩人好上了,那人會不趁此機會見她?
不過又十來天沒見了,凝香也有點想他了,更想阿南,最近家家戶戶都秋收,陸定也沒再送阿南阿桃過來玩。
靠近地邊,卻發現陸家的包穀已經收了,只剩光禿禿的包穀杆子,乍一眼以為地裡沒人,往裡面看看,就見兩聲鎬刨聲後,一根包穀忽然倒了下去。
阿木也看見了,男娃喜歡陸成,顛顛跑到陸家地頭,大聲喊人:「陸大哥?」
「阿木?」陸成從一片包穀杆裡走了出來,看見地頭的男娃,他笑著問道:「你怎麼來了?」
「我們家今天掰包穀。」阿木興奮地道。
凝香不好意思過去打招呼,李氏笑著走到那邊地頭,同正往外面走的高大男人道:「你們家這麼早就收完了啊?」
陸成嗯了聲,「前天收的,昨天幫我二叔家也收了,正好果園沒什麼事了,我最近都在家。」
「老二老三呢,怎麼就你在這兒?」李氏往地裡頭看了一眼,好奇道。
陸成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他們倆都不喜歡刨包穀,在家剝包穀皮,反正地不多,我自己幹。伯母今天收包穀?那我給你們搭把手吧,反正我這邊不急,明天再幹也不遲,幫你們收了,明天伯父來刨包穀杆兒,我們一起忙活,說說話有個伴兒。」
李氏早熟悉他的為人了,沒有再客氣,笑道:「行,不過咱們說好了,晌午還去伯母家吃飯。」
陸成痛快地哎了聲,掄起鎬頭先與徐守梁父子去刨中間的包穀稈。
凝香掃了他背影一眼,才不信今日只是碰巧。
但自己喜歡的人來幫她幹活,凝香心裡也挺高興的。
戴好頭巾,凝香幾人先掰包穀了。
女眷裡面,李氏與管平做的最快,凝香次之,徐秋兒有點懶,跟阿木一起磨磨蹭蹭的,落在後面。慢慢的男人們也跟著掰了起來,不過他們在空地另一側,按道理不會與女眷們撞上。
偏偏有人不老實,偷偷跑了過來。
凝香剛掰了一根包穀下來,突然聽到動靜,心知是陸成,急得不行,然後沒等她作出決定,陸成已經兔子似的竄了過來。
凝香慌得躲到後面那根田壟裡,緊張地勸他,「你快點回去,別讓人看見!」
「放心,我湊准了才過來的,他們都往南邊走,離得遠,回頭也看不見咱們。」陸成看著躲在包穀杆後小臉通紅的准媳婦,胸口火熱,等這個機會等得越久,他就越想。
「給我抱抱。」陸成大步靠近,伸手就將她扯了過來。
凝香雞崽兒似的被他鐵臂攬到了懷裡,閉著眼睛催他,「好了,你……」
沒說完,就被人堵住了嘴,火.熱的唇用力地親她,一下就燒光了她的力氣。
凝香聞到了他身上的淡淡汗味兒,一點都不難聞,知道他是屬狗的,吃不飽就一直惦記著,她乖乖地給他親,覺得差不多了才使勁兒扭開頭,捂著他嘴勸道:「你快走,再不走我生氣了!」
地裡人多,陸成也不敢太放肆,用力揉了揉她小腰才快速鑽回她對面,小聲跟她說話,「香兒,晌午我不去你們家吃,免得鄰居看見你又怕他們誤會,但晚上你得出來見我,還在你們家後門那兒。」
白天見面啥都做不了,他現在喜歡晚上去找她,夜深人靜,想怎麼抱就怎麼抱。
凝香想都沒想,一口拒絕,「不行,我說過了,晚上不再見你。」
上次夜裡見他,是因為七夕,是想著與他訣別,現在別說管平就住在西屋,便是沒有管平,凝香也不會再縱容陸成那樣胡鬧。
陸成就料到她會這麼說,盯著她道:「香兒,今天我過生辰。」
凝香愣住,松了手裡的包穀,扭頭看去,就見他站在包穀地邊上,十分認真地望著她。
「真的?」凝香不是很信。
「七月二十八,我自己生辰難道還會記錯了?」陸成故作不悅地瞪了她一眼,見小姑娘低頭猶豫,陸成冷聲道:「今晚你不出來,九月你過生辰,就別指望我送你禮物。」
凝香臉上一紅,腦袋躲到包穀稈後,小聲問他,「你怎麼知道?」
陸成笑道:「我問過阿木。好了,就這樣定了,晚上我去找你,你記得多穿點,現在夜裡冷了。」
凝香還是不敢,只是陸成不肯再聽她拒絕,頭也不回地往前面走了。
凝香呆呆地站在原地,望著男人在包穀地裡穿梭的背影,想陪他過生辰的衝動漸漸壓過了避諱管平的理智。
或許,她小心一點,就不會驚動管平?管平功夫再厲害,都是人啊,她也要睡覺,正好今天做了力氣活,睡得還會比平時沉……
第一次談情說愛的小姑娘,心已經偏西了那個大膽熱情的男人,自然會找出許許多多藉口。
晌午李氏先回去做飯了,陸成跟徐守梁打招呼,道要回家過生辰。徐守梁沒法再攔他,想著晚上請陸成一頓,然而下午陸成根本沒有過來,擺明瞭不想麻煩他們。李氏瞅瞅東林村的方向,囑咐丈夫兒子明天刨完了包穀稈,也幫陸成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