閼氏
銜霜忙拿了個裝了一錠金子的荷包過去,笑道:「我們公主初來乍到,實在是舟車勞頓得緊。還望這位夫人海涵些,容我們公主休養一日,明日再去拜見閼氏。」
婦人斜眼道:「不是說你們楚人最重禮數,原來竟也是假的!」
自古落草的鳳凰不如雞,玉疏輕輕搖搖頭,銜霜只是忍下這個口氣,笑著將荷包塞在那婦人手裡。婦人伸手摸了摸,神情這才好了些,將荷包收在懷中,才道:「我們閼氏是個大大的和善人,我來時還反復叮囑了我要好好請來。你便去磕個頭罷了,費不了多少事!」
銜霜久在宮中的,從小兒就見慣了宮中妃嬪爭寵的慘相,此時聞言欲再推辭,那婦人又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只再四催玉疏快去。
銜霜無法,遲疑著問了句:「殿下?」
玉疏握了握她的手,衝她勉強笑了笑——其實心中未必預料不到,因此竟也不覺太過心傷。
銜霜只好替玉疏簡單梳洗了,儘量將她往不起眼打扮了一番,才跟著那個婦人出去。
玉疏雙腿發軟,全靠銜霜在一旁給她借著力,才能強撐著跟在那婦人身後。走了一刻鐘,被許多北延人以各種眼神打量了許久,才終於到了北延閼氏的帳子。
玉疏心中一沉。
她倒並非是緊張或是害怕,而是覺得這氣氛實在不尋常。
這位閼氏的帳子,固然從外頭看,都能看出精緻華美非常,只是門戶緊閉,讓人完全望不見裡頭的情形。更有重兵把守著帳子,玉疏就這麼粗略一看,都發現至少有上百個精兵圍了帳子一圈,個個神情肅穆,嚴陣以待。
不像是閼氏,倒比她更像個囚犯。
赫戎……並不如何放心他的閼氏嗎?玉疏心中閃過一絲疑問。
只是她看了看這個領她來的北延婦人,又再看了看帳子週邊伺候的一群下人,卻又發現他們臉上並無太多鄙薄或愁苦之氣,反而隱隱帶著些尊崇。婦人更是回過頭,盯著玉疏和銜霜,眯起眼道:「進去仔細些!可別衝撞了我們閼氏!到時候幾個你也賠不起!」又反反復複囑咐了許多規矩。
教訓了他們一頓,婦人才隔著簾子,向裡頭用北延語輕聲說了句什麼,神情之間非常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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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片刻,才有個蒼老的聲音應了一聲。也是北延語,很簡短的一句話。雖玉疏聽不懂,但她猜大約是在答「好」。
因為婦人得了這句話,就帶著玉疏進了帳子,銜霜被她留在了帳外。
一進去,玉疏尚未來得及抬頭,就被這婦人猝不及防兩手壓在肩頭,反剪著她的手腕,在她膝蓋彎一踢!
婦人氣力奇大,玉疏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只來得吃痛地悶哼一聲,就被人壓著跪下,連頭都被摁下去,幾乎是伏在了地上。
她額頭磕在冷冷的地面上,長長呼出一口氣。
婦人冷冷道:「還不給我們閼氏請安!」
話音還未落,就聽那個蒼老的聲音又響起來,說了一長串的話,語速很快,語氣平靜無波,玉疏又看不清說話人的神情,只能從婦人立刻心不甘情不願地放開她的行為中,猜出說話人可能是讓婦人放手。
先禮後兵?還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玉疏努力讓這些「陰謀論」佔據大腦,至少這些,總比一直自怨自艾以淚洗面,要來得瀟灑一些。
還沒等她得出結論,那個蒼老的女聲又說了句話,然後玉疏聽到婦人說:「閼氏讓你抬起頭來。」
玉疏聞言,抬起頭來,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不遠處一個滿頭銀絲的老嬤嬤,不苟言笑,面容威嚴,身板筆直地站著,想必是剛剛說話的聲音。
而老嬤嬤旁邊坐著的女子,著一身華麗的北延風格的袍子,像尊菩薩一般,筆挺地端坐著,微微垂著頭,半天也不見稍動一下。唯有見玉疏望來時,才總算抬起臉,悲憫地望向跪在地上的她,嘴角勉強向上翹了翹,算是對玉疏微笑了一下。
玉疏這才看清她的臉,如被一道雷劈中,立時驚在當場!
居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