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梨與陸延走得有點遠, 兩人說了什麼誰也沒听見,但陸延的臉色越來越黑,最後還一把搶走甦梨手中的購物袋, 憤怒離去。
這就是女方攀高枝提出分手,男方惱羞成怒干脆連送出去的禮物也收回了。
大戲已經結束, 看熱鬧的眾人們都得到了滿足,客車司機載著乘客們出發了,白水鎮的村民們一邊說著閑話一邊各回各家。丁建軍見妹妹一直在路邊站著, 耷拉著腦袋好像在哭,他板著臉走過來一看, 妹妹果然在抹淚。
“他罵你了?”丁建軍不高興地問, 彷彿他叫妹妹甩了剛交往的男朋友並沒有任何理虧之處。
甦梨抹抹眼楮,紅著眼圈看著陸延的背影。
丁建軍皺眉︰“怎麼,你還喜歡他?”
甦梨搖搖頭, 指著陸延手里的購物袋, 極其不舍地道︰“他給我買了一套新衣服還有新皮鞋, 都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花了快一百。”
一百塊的衣服鞋子,丁建軍也肉疼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完成了自我安慰,一邊轉過妹妹的肩膀帶她回家,一邊滿不在乎地道︰“一身衣服算什麼, 陳彪家里開服裝廠, 只要你哄得他高興, 以後天天做衣服穿都行。”
甦梨一副被安慰到的樣子,又不太敢相信︰“他真來說親了?別我跟陸延分了,他又不要我了吧?以前我在服裝廠他就追求過我,可我怕他只想欺負人,沒敢答應。”
丁建軍听了,忽然覺得妹妹還算聰明,陳彪那人就是喜歡玩女人,如果妹妹真的先答應跟他處對象,陳彪得了手極有可能甩了妹妹,比陸延玩弄妹妹的概率更大,幸好妹妹冷了陳彪一陣,陳彪著急才正式來說親了。
“以前的事就算了,以後你就老老實實待在家里,等著嫁過去吧。”
甦梨回到家,丁海也是這個說法,王海霞其實心里對拆散女兒與陸延還有愧疚,但見女兒似乎還很高興可以嫁給陳彪,王海霞心里就舒舒服服的了。
吃晚飯的時候,一家人已經開始商量什麼時候定親了。
丁海、丁建軍都急著拿那一萬塊彩禮,恨不得明天就定親。
王海霞沒有父子倆那麼貪婪,她也要臉,提醒父子倆道︰“哪有這麼快的,怎麼也得讓小麗與陳彪處倆三月的對象,性格都熟悉了再定親,不然傳出去多難听。”
丁建軍撇撇嘴,小聲嘀咕道︰“還是先定親穩妥,萬一陳彪想先生孩子,咱們家拿了彩禮總不怕他賴賬。”
甦梨低頭吃飯,不好意思理這話似的。
丁海支持兒子的意思。
王海霞猶豫了,她可才笑話過小女兒被人搞大肚子再結婚的食堂郭阿姨,如果女兒也變成那樣,以後她還不被郭阿姨嘲笑一輩子。
“算了,看看陳家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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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彪已經听說了丁小麗當眾甩了陸延的事了。
陳彪既痛快也疑惑,丁小麗以前挺不待見他的,怎麼一下子就變臉這麼快?
陳彪派馬芳芳去找丁小麗打听。
甦梨把糊弄丁家人的那套說詞搬出來,又對馬芳芳說了一遍。
馬芳芳再轉告陳彪。
陳彪明白了,原來丁小麗以為他只想玩弄她。
陳彪確實是那麼想的,能花幾個錢白玩一個漂亮姑娘,何必結婚那麼麻煩,只是丁小麗不肯跟他在一起,陳彪又看不慣陸延那囂張勁兒,丁小麗不答應,他就砸錢讓丁海王海霞夫妻倆逼她答應。說實話,陳彪更希望丁小麗是被迫嫁給他的,那樣睡覺的時候他欺負起她來才更有成就感,讓你躲讓你找別人,最後還不是乖乖給我睡?
不過丁小麗夠漂亮,花點錢娶她回來當媳婦陳彪也不吃虧。
既然丁家已經同意了親事,王海霞也去服裝廠上班了,陳彪開著汽車來到丁家,想約丁小麗出去玩。
甦梨在打掃院子,正好掃到院門口了,看到陳彪的車,她停了掃把,等陳彪下車,直勾勾地朝她看來,甦梨害羞地低下頭,拿著掃把轉身往里面走,一邊喊丁海︰“爸,來客人了!”
陳彪直接走進門,追上甦梨,攔在她面前,一臉痞笑︰“之前追你你還不相信我是真心的,現在相信了?”
甦梨扭頭,頗有撒嬌的意思︰“你之前又沒說,我怎麼知道你真心還是假意。”
陳彪看著她漂亮的臉蛋,忽然不在乎以前的恩怨了,只想快點把人搞到手。
“听說陸延給你買新衣服又給搶回去了?走,我開車帶你進城,他給你買一套,我給你買三套。”
甦梨還沒答應,丁海樂呵呵地出來了︰“進城啊,行啊,正好我也想去買點東西,搭你的車一塊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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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家人已經商量好了,在拿到陳家的彩禮之前絕不給陳彪單獨與甦梨相處的機會。
丁海期待地看著陳彪。
陳彪︰……
美人還沒娶到手,陳彪真不能直接拒絕丁海,看著他的腿問︰“叔你這腿腳方便嗎?”
丁海笑道︰“方便方便,就是走路慢點,反正你有車,也用不了我走多少路。”
陳彪只好同意帶他一起去。
甦梨就去換身衣服,跟著兩人一起進城了,這一路丁海就像拿不到錢絕不放貨的商人,盯陳彪盯得很緊,陳彪連摸摸甦梨小手的機會都沒撈到。
在城里下了一頓館子,陳彪開車送他們回來。
回到丁家,陳彪走了,丁海繼續看電視,甦梨開始收拾他與王海霞的房間。
她在丁海眼皮子底下忙活,丁海只管坐在炕上看電視,渴了就吩咐丫鬟似的讓女兒給他倒水,並沒有注意女兒究竟都做了什麼。
那邊陳彪連續約了甦梨好幾次都得帶上丁海這個電燈泡,陳彪不高興了,找來孫媒婆,讓孫媒婆去提醒提醒丁家人。
孫媒婆找的王海霞。
王海霞委婉地解釋了原因。
孫媒婆再來回復陳彪,一句話,丁家怕他先佔了小姑娘便宜再悔婚,或是少給彩禮。
陳彪氣呼呼的。
孫媒婆勸他︰“你既然誠心想娶丁小麗,那就早點挑個日子把親定了,丁家那兩口子拿到彩禮心踏實了,就不會再阻攔你見丁小麗了。”
陳彪沒辦法,只好同意。
這時候結婚訂婚都要挑日子,最近的吉日在四月底。
反正去丁家也佔不到未婚妻的便宜,陳彪干脆不去了,只等定了親再登門。
甦梨耐心地在家待嫁。
四月初的早上,甦梨習慣地在丁家門口轉了一圈,看到牆根下面有朵桃花,壓在一塊兒小石頭下面。
甦梨笑了。
七點半王海霞、丁建軍分別去服裝廠、鋼廠上班了,甦梨照例打掃院子收拾房間,八點左右,甦梨對看電視的丁海道︰“爸,我去服裝廠找我媽,順便問問廠子能不能把我三月份上半月的工資結了,十塊錢呢,能結我給你買盒煙抽。”
丁海高興道︰“行,你去吧,看到陳彪你離他遠點,別被他哄去了。”
甦梨臉紅道︰“我又不傻。”
交代完了,甦梨出門了,她走到村頭不久,客車來了,甦梨神情自然地擠了上去。
客車沿著蜿蜒的土路前行,過了兩個站,又上來幾個人,其中一人視線一掃,擠到了甦梨身邊。
上一次兩人一起搭車,陸延很紳士,除了偷偷聞甦梨身上的香味兒,肩膀以下都盡量不踫到甦梨,這一次,陸延直接將甦梨壓到了前面的椅背上,他一句話都沒有與甦梨說,甚至都沒有看她,只是將甦梨牢牢地護在了自己的範圍之內。
下車後,陸延立即叫了一輛人力三輪車。
“小伙子去哪啊?”
“民政局,師傅您快點騎,我給您雙倍車錢。”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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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三輪車,四十來歲的師傅吭哧吭哧騎得飛快,陸延緊緊地抓著甦梨的手,問她這半個月過得怎麼樣,有沒有挨欺負。
甦梨笑著看他︰“我沒事,他們怕我吃虧,根本不給陳彪單獨見我的機會,倒是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陸延能不瘦嗎,女朋友被家里人逼婚,他什麼都做不了,整天都擔心她,吃飯也沒有胃口。
他用牛郎見織女的深情眼神看著甦梨,甦梨挺肉麻的,問他正事︰“你家里把戶口本寄過來了?你怎麼說的?”
陸延根本沒有寫信,戶口本是重要文件,他怕爸媽追問原因耽誤時間或是戶口本遺失在路上,所以陸延老老實實在鋼廠干了幾天,麻痹了眾人他再請假回了一趟老家,偷了戶口本出來,準備跟甦梨領完證了再給家里報備。
甦梨心情復雜道︰“我這樣的身份,你爸媽知道你草率沖動地跟我領了證,肯定要罵死你。”
陸延目光堅定地道︰“誰說我草率了?跟你結婚我是深思熟慮過的,你這麼好,能娶到你是我的福氣,相信我爸媽見到你也會喜歡你。”
甦梨沒想那麼遠。
她以為有陸延這麼優秀的男朋友王海霞會站在她這邊,沒想到陳彪加了彩禮,答應給丁家蓋小洋樓新房,王海霞就這麼被小洋房給拉過去了。
至此,甦梨徹底對王海霞死了心,女兒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但當有人給她足夠的價碼,王海霞依然舍得賣了這塊兒肉。
這個年代父母還能左右兒女的婚事,甦梨硬鬧的話,丁家能做出把她強塞進陳家的事情來,甚至像一些報道的那樣,先把女兒與他們心儀的女婿鎖在一間房里。
丁小麗死得那麼慘,甦梨只能把丁家人往壞了想,不敢對他們抱任何道德法律層次的希望。
因此,甦梨想到了跟陸延領證,先定下兩人的法律夫妻關系。
那天她拉著陸延走到路邊,這麼跟他說的。
“你想跟我結婚嗎?”
“想!”
“那你盡快將戶口本寄過來,寄過來後你趁天亮前在我們家門口放朵隨便什麼花當信號,然後提前去前面的車站等我,那天我會搭八點的班車跟你匯合,咱們直接去登記。婚姻大事,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想清楚了,戶口本一到,我立即給你信號。”
“好,現在你生氣吧,禮物也搶走,咱們開始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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甦梨很慶幸,她遇到了陸延。
民政局到了,甦梨與陸延遞交材料後,並肩坐在窗口等待工作人員審核。
這個時候領證不需要提供照片,結婚證有點類似學校獎狀。
工作人員低頭核對資料,陸延一直握著甦梨的小手。
甦梨發現他在輕輕地抖,是太激動了嗎?
她笑著看過去,就見陸延臉繃得緊緊的,十分嚴肅的樣子。
“嗯,材料都齊了,可以登記,你們稍等。”
伴隨著工作人員的肯定,陸延緊繃的臉部肌肉終于放松下來,唇角上揚,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