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婉前世對這位小姑子便無什麼瞭解,見她xin子沉靜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時蓮是奉了嫡母之命過來小坐,她素來明哲保身,同這不相熟的大嫂子亦無話可說,虧有了她這個嘰嘰喳喳的小女娃在,桑婉和時蓮纔不至於悶坐着尷尬,多少還有些話說沒有冷了場。
除了時蕊,這樣的相對對於桑婉和時蓮來說都是一種煎熬,一場不得不做的戲。
不一會,顧芳姿也笑銀銀的來了,一進來見她們三人便拍手笑道:“大表嫂這兒好熱鬧!大表嫂真正是人緣好,沒想到這才進門便同兩位表妹這般熟絡了,我那牡丹苑兩位表妹都不曾去的這麼齊全過呢!”
顧芳姿的聲音又嬌柔又透着清亮,婉轉如鶯啼,一聽一股精神氣兒,三人面上不覺均露出了笑容,心中一暢。
桑婉叫了聲“表妹”謙虛兩句忙讓着顧芳姿坐下,時蓮、時蕊趕着叫“表姐!”,屋子裡頓時熱鬧了許多,也鬆動隨和了幾分。
“纔不是呢!我倒想去表姐那裡玩兒,可惜表姐成天和大堂哥在外頭忙着商行裡的事,要不然就是陪在大伯母身邊!等表姐回去天都黑了,我想去玩也去不了呀!早就聽說表姐院子裡養的好牡丹,我好想去看看呢!”時蕊眨着水葡萄般烏溜溜的大眼睛嬌憨的笑道,渾然不知這話給人帶來的尷尬。
顧芳姿頓時神色一滯,臉上微微的發紅。儘管她和時鳳舉之事闔府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便是王氏也是默認了的,可叫一個小丫頭當着桑婉的面這麼說出來,她依然覺得心虛。
時蕊張嘴開始說時,時蓮便捧着手中的青花纏枝寶相紋茶碗細細的欣賞上邊的花紋,神情專注而陶醉,恍然不聞外界何事。
時蓮可以裝傻,桑婉卻沒這麼好命,只得裝聾作啞,做出感興趣的模樣向時蕊笑道:“聽着五妹妹倒是個喜歡花的,不知這時節園子裡都有些什麼花呢!幾時天氣好咱們逛逛去!”
時蓮聞言微微擡眸飛快的朝桑婉瞟了一眼又垂下了,繼續把玩欣賞手中的茶碗。
顧芳姿如釋重負忙笑道:“大表嫂說的不錯!幾時天氣好正該逛逛去!姨媽家的花園裡色色名花都有,每年花開時節別提多美了!”
時蕊小孩子愛熱鬧,聞言也嬌笑着鼓掌稱好,偏頭想了想,向桑婉道:“昨日我才從園子裡過,看見芳園那邊的梔子花開得正好呢,雪白雪白的一大片,老遠老遠都聞到香味了!大嫂子、表姐,要不然我們明天去賞玩賞玩好不好?”
明天?明天桑婉該三朝回門了!
想到明日一早時鳳舉便會陪着桑婉一同回門,顧芳姿的心裡便忍不住有些發起酸來,眼底的不甘一閃而過,伸出蔥根般白嫩的玉指在時蕊腦門上輕輕一點,柔聲笑嗔道:“你啊,一說起玩兒來便什麼也不顧了,恨不得這會兒便去!不過,明兒可不行,明兒,你大嫂子得回門呢!”
“回門?什麼是回門?”時蕊一怔,憨憨的問道。
丫鬟們都抿脣偷笑起來,桑婉和顧芳姿也笑,時蓮終於將手中的茶碗欣賞完了輕輕擱下也笑了笑。時蕊叫衆人笑得莫名其妙,望望這個,望望那個,困惑道:“我,我說錯什麼了嗎?”
“你小孩子家懂得什麼!”顧芳姿親暱的瞟了桑婉一眼,笑着道:“回門就是回孃家,明兒你大嫂子得回孃家!等過幾日天氣更暖和些,撿個有太陽的午後,咱們再去園子裡玩,順便還可放風箏,如何?”
顧芳姿主動幫自己解圍,桑婉自然應該向她投過去感激一瞥,朝她微微點了點頭。
時蕊“哦”了一聲似懂非懂,不過,聽到還可以放風箏忍不住又高興了起來,咧着嘴笑一個勁的拍手說好,興致勃勃的說起自己屋裡那隻大燕子風箏來。
“咱們坐了半響也該回去了,就不擾大嫂子了!”時蓮面上露出兩分倦意微笑道。
“正是呢!”顧芳姿也忙笑着點頭,旋向桑婉笑道:“我們便不打擾大表嫂了,一會兒大表嫂還得下廚呢!我悄悄的同大表嫂說一聲兒,姨媽最喜歡吃冬瓜盅了,嘻嘻,大表嫂做了這個,保準姨媽高興!”
“是嗎?呵呵,多謝表妹提點!”桑婉眼睛一亮脣角含笑,捏着帕子的手卻是一緊。
前世,她也是這般好心的提點她,她果然便做了冬瓜盅,只是那冬瓜盅被人做了手腳,王氏吃了過敏長了滿臉的紅疹,被一位莊夫人嘲笑了許久,也因此王氏將她恨得牙根癢癢再也不想看見她!
“大表嫂客氣!”顧芳姿咯咯笑着,朝她調皮的眨了眨眼,與時蓮、時蕊姐妹一道去了。
桑婉暗暗舒了口氣,冬瓜盅,冬瓜盅!
顧芳姿既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了王氏最喜歡吃冬瓜盅,她若是不做,倒顯得不把王氏當回事、顯得故意不領顧芳姿的情了!這冬瓜盅,即便她不想做,也得做。
說是新媳婦下廚整治菜餚,其實就是廚房列出菜單子讓新媳婦從中挑選數樣湊夠一桌,除了一兩樣是由新媳婦親自動手,餘者仍舊由廚房來做。要不然新媳婦哪兒一個人哪兒有這許多精力整治一整桌菜餚。
前世這一頓,桑婉做的是冬瓜盅和清蒸鱖魚。既然冬瓜盅擺脫不了了,桑婉索xin決定仍舊做這兩道菜。
當她勾選了菜單,同廚房的簡娘子說時,簡娘子便拍手笑道:“這可是巧了,剛好今兒得了兩尾大大的新鮮鱖魚,老奴正想同大奶奶建議就拿這個做呢!還有冬瓜盅,那是大夫人喜歡的,做了也正好!”
桑婉一笑點頭,“我便做這兩樣,剩下的可全仰仗你了!”
“大奶奶客氣了!這是老奴分內!”簡娘子忙笑道。
桑婉亦不含糊,當即繫上圍裙、挽了窄袖,與柳芽一同忙活起來。
她二人在孃家時都是做慣了家務的,進了廚房絲毫不覺陌生,一個給鱖魚刮鱗開剖,一個將冬瓜掏空洗淨,有條不紊。
不多時魚便洗得乾乾淨淨,桑婉接了過來,醃製調味後邊擺放在橢圓大盤上,撒上些切得細細的姜蔥絲,小心的放入蒸籠中,蓋上蓋子。柳芽便搬了小凳子坐在一旁看火。桑婉吩咐過她,這條魚進蒸籠到上桌,一刻也不許離開她的視線。
桑婉那邊,冬瓜也已準備好,小排、雞肉、紅棗、香菇、枸杞、筍乾、火腿等也切成了塊備用,每一樣都是桑婉親手準備。
上屜蒸煮時,桑婉才稍稍鬆了口氣。
“大奶奶,這兒煙熏火燎的,您到外邊坐着歇會兒吧,這兒有我們就成!”簡娘子見狀便過來笑道。
自打進門這短短的還不到兩天的時間裡,已經遭了明裡暗裡這麼多賜挑釁暗算,又有前世血的教訓高高的懸掛在頭頂上,除了柳芽,桑婉是誰也不敢相信,聞言便微笑着搖了搖頭,“無妨,你們忙你們的,這火候我還是親自看着便可。”
簡娘子於是也沒再堅持,笑着誇讚了一句“大奶奶真用心、真孝順!”便果然去忙自己的了。
爐子裡的柴禾穩穩的燃燒着,火候適中,不緊不慢。默默凝視着爐膛中跳躍的火焰,桑婉心中暗暗的舒展開來,這一次從頭至尾她親自坐鎮,這,總不會再出岔子了吧!
不想她這念頭纔剛剛轉過,外頭便傳來杏枝“大奶奶!大奶奶!”的呼喚聲,桑婉的心一沉,頓生不妙之感。
“怎麼了?”桑婉雖聽到了杏枝的呼聲,仍舊沒有出去,而是等在廚房裡,此時此刻,除非廚房裡着了火,否則,她絕對不踏出一步!
杏枝見她不出去只好自己走了進來,向她屈膝施了一禮道:“大奶奶,大少爺回來了,說要拿那鑰匙急用呢!”
鑰匙,桑婉記得了。早上時鳳舉走的匆忙,從身上掉下了一串兩把鑰匙,杏枝說這兩把鑰匙是大少爺貼身帶着的,誰也不敢亂動,桑婉無法,只得揣在自己身上,想等他晚間回來的時候再給他,誰知偏這麼巧,這時候他就要急用。
“那麼你便拿去交給大少爺吧!”桑婉笑笑,將鑰匙從身上掏了出來遞給杏枝。
“大奶奶,”杏枝後退一步沒有接,陪笑道:“這個,還是大奶奶您親自給大少爺送去吧!這鑰匙是大少爺的寶貝,奴婢們不敢亂動!”這等敏感的東西,杏枝當然不肯沾惹萬一招惹什麼嫌疑。
桑婉差點沒噎得背過氣去!她的運氣怎麼這麼好!難道,這就是逃不開的天意嗎?她戰戰兢兢、步步小心的提防着,就差這最後一步,難道註定要給人鑽了空子?
“大奶奶您快去吧,大少爺還等着呢!哦,奴婢在這兒幫大奶奶看着!”杏枝見桑婉面露遲疑便識趣的說道。
話都到了這個份上,桑婉若是再推遲便說不過去了。時鳳舉可是她的丈夫啊,丈夫就是天,丈夫的話就是聖旨,不遵旨除非是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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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尊大神直接關係着她的生死存亡,她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