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相思成疾
夏月初這會兒也聽到聲音出來,見來人正是那日在周府見過的小廝。
小廝看到夏月初很是鬆了口氣,忙拱手道:「夏娘子,客人今日突然捎來消息,說改了行程,明個兒就要到鎮上了,我家老爺夫人都急得不行,夫人接到消息就讓小的趕緊套車過來接您呢!」
「好的,你稍等,我給家裡交代一下馬上就可以走。」
夏月初說罷轉身進屋去,跟薛壯交代了幾句,換了身兒衣裳,便急匆匆地走了。
薛壯對夏月初示好卻沒得到回應,眼看著人就這麼走了,心裡不免有些失落。
盛氏這會兒才算是回過神來,雖然她不認識周家的小廝和車夫,但她也知道,帶著車廂的牛車,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用的。
饒是夏月初給人做飯賺了不少銀子,但是在盛氏心裡,她還是以前那個面黃肌瘦的受氣包,從來沒有太放在心上。
但是如今突然發現,夏月初居然都已經混到被人駕車來接的程度了,她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這個現實。
薛芹聽說是萬里書院的車,也忍不住從屋裡出來看熱鬧。
崔老爺子壽宴之後,崔青書就又回到鎮上讀書去了。
她見不到崔青書本人,就只能在心裡回味著過往的點點滴滴。
但是兩個人的交集實在是太少了,少到她已經將他說過的每一個字,把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都在心裡細細地回味了成百上千遍。
薛芹想起以前聽過的戲文,她覺得自己已經相思成疾了。
她心裡忽然生出一個大膽的念頭,若是自己能跟著夏月初一起進城,豈不是就能跟著去萬里書院,說不定真的能見到崔青書。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如燎原的野火,瞬間蔓延開來,再也無法壓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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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薛芹心裡明白,夏月初早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是不可能同意帶上自己的。
她想了片刻,決定從盛氏這邊下手。
「娘。」薛芹把盛氏拉到一旁,低聲道,「夏月初這次接了山長家裡的活兒,說是可以幫姐夫拉關係,但我也沒見她打算怎麼幫姐夫,別是光說不練吧?」
盛氏一想還真是這麼回事兒,之前說的挺好,自己都被她唬住了,如今家裡這樣忙亂,竟把這件事給忘了。
「反了她了,我這就去找她算賬!」盛氏說著就要往西廂房去。
薛芹趕緊拉住她道:「娘,你幹啥啊,當著書院來人的面兒,難不成你還要吵得人家都聽到?」
盛氏被這話說的終於冷靜下來,看著薛芹問:「那你說咋辦?」
「要我說,你讓她帶我一起進城,就說我想去看看大姐和外甥,捎帶腳把我送去大姐家。」薛芹跟盛氏咬著耳朵,「這樣我到了大姐家,就可以給姐夫提個醒,夏月初這兩日都在山長家裡,聽說還有京里的大官要來吃她做的菜呢,只要姐夫能找到機會,還愁不能在大官和山長面前露臉么!」
盛氏不過是個村婦,見識有限,也不知道夏月初只是在灶間忙活,根本見不到席上的客人。
但是她聽著女兒這話很有道理,與其等著夏月初給機會,倒不如讓女婿主動去找機會。
於是,盛氏扭頭對剛走出來的夏月初命令道:「老大媳婦,既然要進城,就順便把小芹捎上。」
夏月初聞言頓時挑眉看向薛芹,心想她居然還沒死心?
薛芹被她看得渾身難受,這眼神彷彿赤|赤果果赤果果地寫著自不量力四個大字。
「人家只許帶一個幫廚的,我已經說好要帶老二媳婦去了,小妹就留在家陪著娘吧!」夏月初想起之前善大嫂子的話,沖孫氏抬抬下巴,「水蓮,趕緊換身乾淨衣服出來,跟我進城。」
孫氏冷不丁被點了名,一時間扎著手有些不知所措,先去看了盛氏的臉色,然後才扭頭進屋換衣裳去了。
「我讓小芹進城去看看大萍,你這不是正好捎帶腳么!」盛氏努力壓著自己的脾氣,「難不成你如今本事大了,家裡什麼事兒都不願意管了不成?」
周家的小廝怕耽擱時間,趕緊搶著道:「捎個腳不礙事的,夏娘子,咱們快走吧!」
夏月初看向薛芹的目光中還是帶著狐疑,總覺得她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過正如周家小廝所說,客人提前來了,那準備的時間還真的是不充裕了。
夏月初嚴肅地瞪了薛芹一眼,警告她不要輕舉妄動,然後自己先鑽進了車廂。
薛芹快步跑回房裡,換了身兒逢年過節才穿的體面衣裳出來。
她最後一個上了馬車,小廝立刻著急地招呼車夫快快趕路回去。
夏月初坐在車裡沒有說話,但是餘光卻一直注意著薛芹,見她一臉春|情|盪|漾的模樣,就知道她進城絕不是去看大萍那麼簡單。
薛芹頭一次坐帶車廂的牛車,而且裡面還有軟墊靠枕,甚至還有淡淡的香味。
她心情大好地到處摸來摸去,一時也忘了夏月初還在盯著自己,盤算著見到崔青書要說些什麼。
到了鎮上之後,周家小廝雖然心裡著急,但行事卻十分體貼,問清薛萍家的位置,將薛芹一路送到馮家門口。
夏月初親自下車把薛芹送進馮家,路上還嚴肅警告道:「你若是敢跑去書院亂來,到時候看我怎麼收拾你!」
薛芹面上點頭答應,心裡卻根本沒把夏月初的話當一回事。
薛萍看到夏月初把薛芹送來,心下覺得奇怪。
但是上次多虧了夏月初自己才能回家,態度上該如何拿捏,不禁讓薛萍犯了難。
馮大娘對夏月初印象極好,見她來了忙出來招呼。
夏月初對薛萍交代幾句,雖未說明原因,卻還是交代讓她看好薛芹,隨後便著急地走了。
待夏月初一走,薛芹趕緊拉著薛萍進屋說悄悄話去了。
馮大娘自從上次薛萍小產的事兒之後,本來就十分不待見薛家的人,此時見薛芹這樣沒有禮貌,越發瞧她不上。
自己既是主人又是長輩,她連個招呼都沒打,這樣沒教養的姑娘家,以後嫁了人也沒好日子過。
107尾隨跟蹤
薛芹絲毫不知道自己給馮大娘留下了這樣的印象,她現在一門心思都是要去學院找崔青書。
但是她並不知道書院在什麼地方,便把之前對盛氏說過的話,又添油加醋地跟薛萍說了一番。
薛萍被她說得將信將疑,什麼京中的大官,什麼設宴,她通通不懂。
但想到這件事關係到馮永元的前途,只這一條,她就不敢怠慢,趕緊去東屋書房找馮永元。
馮永元正在書房看書,但其實看的並不是四書五經,而是書坊新出的一本話本。
雖然明知道薛萍不識字,根本也不會知道他在偷懶。
但是被薛萍突然衝進來打擾,馮永元還是下意識地藏起了手中的書,瞬間陰沉了臉。
「我不是說過,我讀書的時候不要隨便進來打擾我!你該不會真是盼著我考不中吧?」
薛萍趕緊擺手解釋道:「永元,我真的是有大事兒跟你說,不得已才進來打擾你的。」
自打上次考試落榜,馮永元就變得有些易怒。
尤其在跟科舉有關的事兒上,更是格外敏感,一碰就炸。
薛萍自己心虛,總覺得馮永元這次落榜都是自己害的,所以一直賠著小心地伺候著他。
「什麼事?」馮永元有些不耐煩,心道她能有什麼大事,不過是問晚上吃什麼,說孩子又會背一首詩了之類的。
聽薛萍把妹妹帶來的消息一說,馮永元的眼睛先是一亮。
他在萬里學院讀過幾年書,對周衍在京城有關係的說法也聽過不少次,但是一直都沒有得到驗證。
如今周衍居然要在家裡設宴款待京中官員,看來那些傳言果然非虛。
想到這兒他不免又是氣悶,自己這回若是考上秀才,此時自然就大大方方地去了,說不定還能得到周衍的介紹引薦。
但是如今卡在這麼個不上不下的地步,即便去露了臉又能如何,書院這幾年考中秀才的人也不在少數,誰會刻意去提攜一個沒考中的人?
他越想越是意興闌珊,正準備擺手說不去,就聽薛萍又道:「我聽小妹說,山長夫人對夏月初做的菜讚不絕口,還是她主動找到夏月初,讓她來鎮上做菜的。今個兒更是派車去我家接的人,小妹就是被他們捎帶腳送過來的。」
馮永元頓時被這個消息吸引了注意。
原本他覺得,一個做菜的廚子,就算做得好吃又如何,人家吃完了飯難道還會提拔你一家子不成。
但若如薛萍所說,這意思就又不一樣了。
好歹也是在書院混過幾年,他自然知道山長夫人的脾氣,那是個格外平易近人的。
無論是什麼身份地位,只要能入她的眼,她都是平等以待。
若是夏月初真得了她的青眼,那以後少不得會多有走動。
即便攀不上京官,但若能通過夏月初跟周家搞好關係,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想到這兒,馮永元就坐不住了。
「大萍,你趕緊去給我找一身兒衣裳,我去書院一趟。」
薛萍見他這樣,知道這次的消息是真的對他有用,立刻笑逐顏開,趕緊去找出前陣子新做的一身兒衣裳,伺候著他穿戴整齊。
馮永元興匆匆地往外走,被守在門口的薛芹攔了個正著。
「姐夫,我大老遠給你送來這麼重要的消息,你可不能媳婦娶過門,媒人扔過牆啊!」
馮永元著急要走,懶得跟她扯皮,便掏出一小串銅板給她道:「這些零錢你拿去買些花兒戴吧,這次若是能成事,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薛芹一把接過銅板揣起來,卻並不放馮永元走,進一步要求道:「姐夫,我想去街上買點兒花樣子,但是不認得路,你能順路把我帶過去么?」
馮永元忍不住皺眉,但是想到自己去書院也的確會路過集市,便點頭道:「我去書院有事,到時候你買完東西自己回來。」
薛芹趕緊連聲道:「謝謝姐夫,你放心吧,走一趟我自己就記得路了。」
馮永元帶著薛芹來到集市的路口,讓她自己去逛,自己又急忙朝書院走去。
薛芹只在集市口的人群中打了個轉,很快就擠出人群。
她跟在馮永元身後,一路尾隨到了萬里書院。
看著萬里書院的白牆青瓦,薛芹不免有些痴了。
這麼大這麼好看的房子,她還是頭一回見到。
再想到心上人就在這些房子裡面讀書,她更是覺得心裡跟打翻了蜜罐兒似的,甜到齁人。
她怕被馮永元發現,沒有立刻上前,而是躲在一棵樹后偷偷觀察。
看著馮永元進去半晌之後,這才給自己壯壯膽,佯裝鎮定地朝書院裡面走。
誰知她才剛走到門口,就被門子攔住道:「誒誒,你是誰啊,這兒是你能亂進的地方么!」
薛芹剛才見馮永元進去的順利,都沒看見有人看門,這會兒被人攔住,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她也不想想,在書院中讀書的,無論年齡大小都是男的。
而書院是在鎮子最邊上,從外面一看就不是民宅,即便是走錯路也沒有走到這邊來的。
她這樣直眉瞪眼地往裡走,肯定是要被人攔住的。
門子見小姑娘一臉茫然,便好心地問:「小姑娘,你是來找人的吧?」
薛芹聞言,立刻點頭道:「對對,我是來找人的,我來找崔青書,參頂子村的崔青書。」
許是經常有家人來書院看學生,所以門子倒也痛快,聽她說得有名有姓,便道:「那你在這兒等著,我去幫你叫一下。」
剛巧這會兒下午的課剛剛結束,學生們正三三兩兩地離開課堂。
大部分人都是去廚房打飯,也有些家裡條件好的學生直接往外走,打算去外面吃飯。
崔青書剛放好書本準備離開,在屋門口正好撞見來找他的門子。
聽說有個年輕漂亮的小娘子在外面找崔青書,幾個同他關係好的少年都露出促狹的笑容,性子活潑些的已經開始「噢噢」地起鬨。
崔青書心下納悶,但還不等他想明白,就已經被幾個損友推著往外走了。
幾個人說說笑笑地來到書院門口,薛芹一眼就看到了崔青書。
他身穿素面杭綢直裰,身形挺拔,生得又俊秀,在一眾書生當中鶴立雞群。
但是薛芹沒想到會一下子出來這麼多人,登時又有些踟躕不前。
108荷包傳情
崔青書環顧四周,見根本沒有自己認識的人,也沒人上來搭話,便轉身道:「怕是有人故意耍我的,走了,吃飯去吧!」
薛芹眼見崔青書要走,頓時也顧不得害羞了。
她好不容易找到個獨自出來的機會,這次若不成功,以後怕是沒這麼容易了。
她一咬牙衝過去,攔在崔青書面前,從懷裡掏出自己精心綉好的荷包。
「崔公子,這、這是我繡的荷包,送給你……」
薛芹臉頰通紅,根本不敢抬頭看崔青書的臉,含羞帶怯地將荷包遞出去。
崔青書他雖然與薛芹見過兩次,但根本就沒留心,此時哪裡還記得她是誰。
荷包的確做得精緻,上面綉著連中三元的紋樣,雖然並不是花開並蒂、鴛鴦戲水這種寓意明確的。
但這種姑娘家上趕著送荷包的事兒,也不是尋常能見到的,周圍的學生們全都圍上前看熱鬧。
崔青書見一個不認識的小娘子衝過來給自己塞荷包,嚇得連連後退,卻又被看熱鬧的人給堵住了出不去,急得汗都下來了。
薛芹手裡的荷包舉了半晌,見沒動靜,這才抬頭去看,見崔青書面上並無喜色,反倒是驚訝居多,心裡頓時咯噔一聲。
但是都已經找到這兒來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她著實不甘心放棄。
薛芹又上前幾步,抓住崔青書的衣袖道:「崔公子,我、我是薛芹啊,咱們之前在你家見過的……」
她故意把話說得含混不清,反倒弄得像二人之間有什麼交情似的。
圍觀的眾人頓時一片嘩然,全都把目光投向崔青書。
崔青書氣得臉都紅了,一把甩開薛芹的手,怒道:「你這人,是不是瘋了?我根本不認識你,在這裡胡說八道什麼!」
薛芹壓根兒沒想到崔青書根本不記得自己,被他甩得腳下踉蹌,手裡的荷包也掉在地上,一時也呆住了。
她一直以為,雖然只有兩面之緣,但崔青書也會像她一樣,早就已經一見鍾情、再見傾心了。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薛芹臉上掛不住,默默地蹲下|身去撿荷包,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
薛芹生得好看,這般梨花帶雨的模樣,越發惹人憐愛。
周圍登時便有惜花之人打抱不平。
「崔青書,這就是你不對了,小娘子都找到這兒來了,你咋還裝不認識人兒呢!」
「怕不是有人始亂終棄,如今要不認賬了吧!」
「小娘子別怕,大家給你做主!崔青書若真是登徒浪子,我們定不會輕饒了他!」
崔青書氣極,乾脆也不走了,轉身面對薛芹,問:「既然這樣咱們把話說清楚,我根本就不認識你,也沒有在家裡見過你,你且說說,你是什麼時間因為什麼事去過我家還見過我?」
薛芹捏著荷包後退兩步,眼睛不敢置信地睜大,可憐巴巴地看著一臉怒意的崔青書。
「你凶什麼凶!」有人沖著崔青書嚷,又扭頭對薛芹道,「小娘子,我們這麼多人在,不會讓他欺負你的,你不要怕,慢慢說。」
薛芹自然知道,自己並不是去崔家做客的,所以之前只是含混地說是在崔家見過。
這會兒被人逼著追問,圍觀的人也都催著她回答,心裡慌得不行,又不敢說自己的真實身份,只得繼續含混道:「就、就是上回,崔老爺子大壽,我、我跟我嫂子去過崔家……」
崔青書頓時也被她說得含糊了,老爺子大壽那日,家裡來的人著實不少,有些女眷自己不認識也是正常。
難不成是當時誰家的女眷無意中看到自己,於是就對自己起了愛慕之情?
圍觀的人見崔青書神情動搖,頓時又喧嘩起來。
崔青書語氣懇切地說:「祖父大壽那日,家裡來了許多親友,但女眷是母親和嬸娘在裡間接待的,並不與我同席,也未曾互相引見。在下著實不認得,不知小娘子貴姓,是哪家故交的女兒?」
薛芹那裡是什麼故交之女,登時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可巧有同時參頂子村的學生聽到消息出來看熱鬧,一眼便認出了薛芹,登時嘲笑道:「這不是老薛家的小女兒么,大家都是一個村兒的,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資格去參加崔老爺子的壽宴?怕是在門外吃的流水席吧?」
「薛家?」崔青書皺眉想了片刻,恍然道,「我想起來了,你是跟著夏娘子來幫廚的那個小娘子!」
圍觀的人頓時傻眼了,合著這位姑娘說的在家裡見過,竟然是去崔家幫廚?
之前起鬨的幾個人也尷尬得不行,趁機擠出人群跑了。
門子在一旁也聽清楚了事情原委,便問:「這位小娘子,你今天該不會也是跟著夏娘子來的吧?你是怎麼繞到前頭來的?」
崔青書聞言奇道:「怎麼,夏娘子今日來了書院不成?」
門子道:「是啊,夫人請了夏娘子來做席面,晌午剛派車去你們村裡接來的。」
薛芹一聽他們說起夏月初,頓時想走。
但是四周圍著的都是書院學生,她一個姑娘家,也不好人貼人地擠出去。
門子這會兒倒是積極,直接跑到灶間找到夏月初道:「夏娘子,你家小姑子在學院門口,你要不要去看一眼?」
夏月初正帶著人在處理食材,聽了這話,頓時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我家小姑子?」她挑眉看向門子,心下覺得不好,「她來找我?」
門子的表情一言難盡,沒有細說,只道:「娘子還是去看看吧。」
夏月初頓時確定,薛芹肯定是鬧出什麼亂子來了。
她心裡氣極,明明已經讓薛萍看好人了,居然還會出這樣的事兒。
夏月初腳下生風,很快就來到書院的前門。
看著圍得里三層外三層的人,夏月初就更覺事情不妙。
她分開眾人進去,就見崔青書和薛芹相對而立。
薛芹垂著頭,手裡還捏著一個荷包。
夏月初見到這樣的情形,也大致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
109丟人現眼
古代姑娘家,若是綉個荷包或是扇套送人,除非是做了活計賣錢的綉娘,否則便是表達思慕之心。
雖然薛芹只綉了連中三元,但送荷包這件事本身所傳遞出來的意味,卻並不因為圖案是什麼而有所改變。
夏月初被氣得指尖都在發抖,她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薛芹面前,劈手給了她一記耳光。
誰也沒想到看起來瘦小柔弱的夏月初,竟然會一言不發上來就打人。
周圍的人頓時沒了聲響。
薛芹直接被打蒙了。
她沒想到夏月初居然敢打自己。
夏月初在薛家,就是個不花錢的長工一般的存在。
即便如今薛壯回來了,她雖然比以前有底氣了一些,但說到底還是沒什麼地位的。
今天居然敢當眾給自己一記耳光?
「夏月初,你……」
薛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第二記耳光打斷了。
「薛芹。」夏月初冷著臉道,「你以為我之前對你的警告是在跟你開玩笑么?」
對於薛家的事兒,夏月初的確不怎麼參與。
但那並不是因為她軟弱怕事,而是她心裡明白,自己總有一天會脫離薛家,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但是薛芹對崔青書心存好感這件事,她不止一次嚴肅警告過,要注意分寸。
沒想到薛芹居然還敢追到書院來搞這種事。
即便放在現代,女生太過積極地追求男生,都難免會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更何況此時是封建的古代。
一個人在外的行為品性,代表的不僅僅是自己,更代表著家風如何。
薛芹在書院門口鬧出這樣的事兒,不出幾日就會傳得鎮上和各個村裡人盡皆知。
到時候不僅會影響她自己的名聲和婚事,甚至連薛家都會被人認為是家風不正。
而且她等於是跑到夏月初的僱主家來鬧事,若是弄得不好,甚至會影響到夏月初在外的名聲和口碑。
夏月初如今好不容易打出一點名氣,正是需要繼續鞏固的時候,怎麼甘心因為薛芹而被打回原形重頭再來。
「夏月初,你竟然敢打我?」薛芹尖叫起來。
在崔青書面前被打這個事實,讓她已經顧不得保持形象,臉頰漲得通紅,眼睛瞪得渾圓,幾乎要噴出火來。
薛芹伸手去抓夏月初的頭髮,指甲直接往夏月初臉上招呼。
夏月初才不慣著她這個毛病,劈手又是一記耳光,直接把薛芹打得摔倒在地,連荷包都脫手摔了出去。
「我這是替爹娘管教你!」夏月初沉著臉道,「拿好你的荷包,我現在就送你回家!」
薛芹是家裡最小的女兒,從小備受盛氏寵愛,哪裡受過這樣的罪,丟過這樣的臉,忍不住伏在地上低聲抽泣。
馮永元在書院里轉了一圈,又去灶間探頭探腦,卻正好跟夏月初錯過了,沒找到人。
聽人說夏娘子往書院門口去了,便也跟著過去。
誰知到了門口才發現,薛芹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過來了。
他見情況不好,正準備趁機溜走。
不料卻被認識的人看到,一把拉住他道:「馮兄,裡頭那不是你妻妹么?」
夏月初循聲往過來,看見馮永元,便道:「妹夫,你在這兒正好,我還有差事要做,你把小芹帶回家吧!」
她根本不是跟馮永元商量,也不等他回答,便一把扯起薛芹,推到馮永元面前。
再彎腰撿起荷包,丟到薛芹懷裡。
然後她轉身沖崔青書賠禮道:「崔公子,沒能約束好家人,給您添麻煩了,真是對不住。」
崔青書對夏月初的印象還是很好的,笑著拱手道:「這件事與夏娘子無關,你無需自責,不過夏娘子若是肯炒兩道小菜作為賠禮的話,我肯定也會厚著臉皮接受的。」
「炒菜自然是沒問題,只是需要用學院的灶間,會不會……」
「夏娘子不用擔心,學院的灶間本來也允許我們學生用的。」崔青書急忙道,「什麼都不用夏娘子操心,您只要幫著做幾道菜就是了。」
「那你們直接來灶間找我就是了。」對方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夏月初自然不會拒絕。
崔青書高興得不行,看看天色已經不早了說:「我們買好菜去找夏娘子。」
與崔青書關係好的幾個學生,一直聽他誇讚夏娘子手藝好,到底沒親自嘗到過,總覺得是他誇大其詞。
直到聽說連山長都請夏娘子來掌勺,這才相信了大半。
此時聽說有機會能夠嘗到夏娘子的手藝,都急忙過來湊份子。
這幾個人也不知道去哪裡買了菜,天蒙蒙黑的時候,終於大包小裹地提到灶間。
夏月初之前已經把該準備的材料都備好了,這會兒便專門空出來時間給他們做飯。
見他們買來的有魚有肉倒也豐盛,在孫氏的幫助下,很快便拾掇出六菜一湯來。
在外間等著的幾個人,聞到味道就已經要坐不住了,等一道道菜端上桌,嘗上一口,更是鮮美得幾乎把舌頭吞下去。
幾個壯小夥子,吃起東西來如風捲殘雲,六道菜很快就都見了底兒。
他們幾個抱著吃撐了的肚子,毫無形象可言地靠在椅子上。
「我原本還以為鎮上仙客來的飯菜已經算得上頂好了,如今吃了夏娘子的一頓飯,以後怕是吃什麼都覺得沒有滋味了。」
「真有這麼好吃?」忽然傳來個熟悉的聲音問道。
說話這人還未察覺,繼續道:「你自己不是也吃了,還來問我?」
其餘幾個人已經都從椅子上彈起來,躬身問好道:「山長大人。」
「山、山長大人。」這個後知後覺的人也趕緊起身,緊張得汗都下來了。
「你們既然都說夏娘子做飯好吃,我也過來嘗嘗看。」周珩邁步進屋道。
雖然之前沈江對夏月初的手藝十分讚許,但畢竟只是兩道川菜。
周珩並沒有嘗過夏月初其他菜做得如何,今天聽說夏月初在灶間給幾個認識的學生開小灶,就忍不住過來一探究竟。
夏月初見周珩過來,趁著灶坑裡的火還沒熄,又炒了幾道快手菜端上來。
「材料有限,只做了幾道家常菜,山長大人若是不嫌棄,就嘗嘗看。」
看著夏月初端上來的菜,其他幾個人都是一臉糾結。
既想吃又覺得吃不下,尤其是周衍還在身邊坐著,更加不敢伸筷子。
周衍此時也沒注意幾個學生的神情,他的注意力都在夏月初端上來的這幾道菜上頭了。
紅燒蘿蔔、韭黃炒蛋、醋溜白菜和雞刨豆腐。
都是極其尋常的家常菜,甚至連材料都是簡單的白菜蘿蔔,雞蛋豆腐之類。
但是味道卻是勾人得很,與自家廚娘做出來的,聞著就不是一個檔次的。
他試著夾了一塊白菜放進口中,白菜爽脆可口,酸中帶辣,格外可口。
周衍本來是在家吃過飯的,沒想到卻還是被這道醋溜白菜勾起了食欲,招呼幾個學生一起,每人又多添了一碗飯,把幾個菜都吃的精光才捨得放下筷子。
他忍不住沖夏月初豎起了大拇指道:「明天的家宴交給夏娘子掌勺,果然是沒找錯人。」
110八字犯沖
馮永元在學院門口被夏月初叫住的時候,還不知道薛芹到底做了什麼。
他莫名其妙地看著哭哭啼啼的薛芹,想叫住夏月初問個清楚,扭頭卻已經不見人影了。
周圍圍觀的學生們都對他和薛芹指指點點,還交頭接耳地不知在說些什麼。
馮永元被看得如芒刺背,簡直覺得比當初落榜還要煎熬。
一個平素與他關係還不錯的學生看不下去,伸手把他扯到一旁,低聲說了幾句。
馮永元的臉登時漲紅了,覺得自己再沒臉繼續待在學院,當即叫了一輛車,帶著薛芹直接回家。
薛萍看見妹子哭哭啼啼地被丈夫帶回家,嚇得臉都白了。
還不等她開口詢問,馮永元就怒氣衝天地說:「你娘家大嫂來的時候不是說讓你看好薛芹么,你為什麼要放她出門?你是不是嫌我考不中秀才還不夠丟人,還要讓她幫我再現現眼?」
薛萍被罵得一頭霧水問:「你說什麼啊?今天出門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小芹說她去買花樣子看,我才讓她出去的,跟你有啥關係?你倆咋一起回來了?」
馮永元氣得話都說不出來,扭頭先進屋換衣裳去了。
「好端端的,你姐夫這是怎麼了,剛進門就亂髮脾氣……」薛萍扭頭去問薛芹,這才發現她臉頰紅腫,著急地問,「我的天,小芹,你這是咋了?誰打你了?」
「還不都是夏月初那個踐人!」薛芹撲到薛萍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從小到大,娘都沒動過我一個手指頭,她算什麼東西,居然當著那麼多人,甩了我好幾個巴掌……姐,我真是沒臉做人了……」
薛萍一聽火就起來了,咬牙道:「上次她送我回來,我還當她是個好的,沒想到還是我錯看了她。如今大哥回來了,她是越發仗腰子了,還真把自己當這個家的大嫂了?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馮永元從屋裡出來,聽了這話更是來氣,一摔門帘子道:「你們老薛家怕是出不了什麼正經人了,你也用不著烏鴉落在黑豬上,只看到別人黑看不到自己黑!」
「你說啥?」薛萍一聽馮永元說自己娘家,頓時炸了,「我娘家人對你那麼好,你怎麼……」
「你怎麼不問問你妹子為什麼挨打?問問她在書院做了什麼丟人現眼的事兒?」
「書院?」薛萍發現事情似乎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樣,皺眉問,「小芹,你不是去買花樣子么,怎麼跑到書院去了?」
「我……」薛芹頓時語結,又把頭埋進薛萍懷裡,嗚嗚地哭泣來。
馮永元把已經弄髒的荷包丟進薛萍懷裡,大怒道:「你的好妹子,一個還沒說親的大姑娘,堵在書院門口去給男人送荷包!今個兒書院門口圍得里三層外三層,都是去看她的,她自己也不嫌臊得慌!」
「啥?」薛萍聽了這話,驚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娘家大嫂也不是什麼好人,當著那麼多人,就把她丟給我了,讓我帶她回家。我今天真是什麼臉都丟光了,比我落榜那天還丟人!」
「我的老天爺啊!」薛萍這會兒已經覺得眼前發黑了。
整個七道河縣,大半的村鎮都有人在萬里書院讀書。
無論鎮上出點兒什麼新鮮事兒,不出半個月,肯定就已經傳得四里八鄉都知道了。
薛芹如今還沒說親,若是這樣的名聲傳出去,到時候哪裡還會有好人家登門提親?
「小芹,你到底哪裡來的膽子,怎麼敢去做這樣的事!」薛萍急得不行,扯著薛芹的胳膊問,「你說說,你到底是咋想的?這要是傳出去,你以後還怎麼嫁人!」
「你以為還能瞞得住?書院里又不止崔青山一個參頂子村的人。」馮永元冷笑道,「連我都被人認出來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薛芹聽了這這話,哭得更加厲害,話都說不出來了。
薛萍聞言急道:「永元,你咋這麼說話呢!」
「你怎麼不說你妹妹做的是什麼事兒?你們老薛家可真行,原本我還以為你家雖然家境一般,但好歹家風還算正派,如今看來……」
薛芹聽了這話,再也受不住了,起身跑進裡屋,撲在炕上放聲大哭起來。
薛萍起身想要追過去安慰,卻被馮永元一把抓住道:「今天太晚了,明天就雇個車把人送走,以後也別讓她來了。」
「馮永元,你別太過分,那是我親妹妹!」
「親妹妹又如何,這種不知廉恥的人,你以後也少跟她接觸,免得到時候把你也帶壞了!」
薛萍氣得渾身發抖,怒道:「小芹是我看著長大的,她不是那種人,說不定是那個崔青書騙她的,這種念過書的風流少爺,最會騙小姑娘了……」
「你快拉倒吧,人家崔青書根本就不認識她!」馮永元實在忍不住,打斷譏諷道,「她還覥著臉說在崔家跟人家見過。最後被人問急了才說,是去崔家幫廚的時候見過。上趕著想要貼上去還被人家嫌棄,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薛萍聽得瞠目結舌,她實在想不通,一直乖巧懂事的妹妹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兒來。
馮永元真是一肚子的氣,繼續道:「她今天來的時候,還裝模作樣地說是為了給咱們送信,讓我去書院拉關係,如今看來完全都是假的,她不過是為了跟著我到書院去勾搭男人……」
「這、這可怎麼辦?會不會對你有什麼影響啊?」
「你說呢?」馮永元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原本還想去走走門路看能不能找人提攜一把,現在倒好,別說是去拉關係了,我怕是連書院都沒臉再去了!」
「啊,那可怎麼是好,你還要準備考試,不能去書院可怎麼辦……」薛萍頓時急了。
說到底,薛萍最看重的還是自己男人,聽了馮永元的話,也忍不住開始在心裡責怪薛芹。
「永元,你放心,我明天一早就親自送她回去,讓我娘看好她,儘快給她說門親事,嫁出去就安生了。」
「把她送回去就趕緊回來,我覺著你怕是跟你娘家八字犯沖,沾上就沒什麼好事兒!」
薛萍徒勞地張了張嘴,看著馮永元摔門進去,卻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
111蜜汁燒蹄膀
雖然客人要傍晚才到,但是天還沒亮,灶間就已經忙活起來。
灶間的人按照夏月初頭天晚上的吩咐,將早就收拾好的母雞、鴨子和一只豬肘放入鍋中,添水燒開後轉成小火慢燉。
夏月初起牀來到灶間的時候,湯已經小火燉了近兩個時辰,鍋中早已骨酥肉爛。
她嘗了一口,總覺得味道還有些不足,若是再有些火腿放進去,湯會更加鮮美。
可惜如今交通不便,北方也沒有製作火腿的習慣,只能這樣將就了。
善大嫂子嘗過卻連聲誇讚,說比純雞湯鮮美多了,以往還真沒嘗到過這樣燉的清湯。
學生們來取早飯的時候,湯的鮮味已經在灶間瀰漫開來,聞得人不住地吞著口水。
崔青書借著跟夏月初熟悉的關係,湊過來討了一小碗,回去之後幾個人分著嘗了,全都露出一副又興奮又遺憾的表情。
興奮是因為湯味著實鮮美好喝,遺憾是因為一碗湯著實太少,每人嘗了一口就沒了。
不過他們也知道今天山長大人要接待的是京中的官員,所以也都沒有再來討要。
幾個人嘗過味道都格外滿足,享受著其他人羨慕的目光,沖夏月初微微躬身道謝,然後端著自己的早飯走了。
夏月初將敲定的菜單貼在牆上,雖然這菜單她早就在心裡過了不知多少遍,連先做什麼后做什麼都已經想得爛熟於心。
但她還是習慣性地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這才洗手,系好圍裙準備開始動手。
因為客人更改行程提前到了,所以之前被趙氏列入食材清單的熊掌還未買到,只能從這次菜單中換下去了。
夏月初跟趙氏商議過之後,打算換成野豬肉,找獵戶買了一只野豬蹄膀,準備做個蜜汁燒蹄膀。
這個蹄膀的做法,是當初師父根據茂名當地頗有名氣的燒膀改進而來的。
這道菜一共需要經過水滾、抹紅曲、上蜜、油炸等七道工序,還要加入十幾味藥材。
最後文火慢燉的過程中,還需要有人一直在鍋邊看著,不時將鍋中的湯汁回澆,足足燉上兩三個時辰才可以起鍋。
夏月初先將蹄膀入滾水焯過,將豬皮稍稍收緊,拔乾淨所有豬毛,抹上搗碎的紅曲,刷上椴樹蜜,小心翼翼地滑入油鍋中炸制。
她小心翼翼地從油中撈出蹄膀,放入早已加好半鍋高湯的鍋中,加入調料和藥材,急火燒開。
待到鍋中湯汁滾沸之後,在蹄膀上蓋上一張豆腐皮,用來保證蹄膀的肉皮完整不會破損,然後轉成小火慢慢燉煮。
「芳柳,你過來。」
夏月初上次對這個小丫頭印象極好,是個實心眼兒的孩子,所以準備把這個要考驗耐心和細心的活兒交給她。
「哎!」芳柳脆生生地應了一聲,自從上次來試菜之後,她就對夏月初格外崇拜,這會兒見要交給自己任務,趕緊湊上來。
「你今天的任務就是看著這個鍋,每隔一刻鐘就盛幾勺鍋中的湯汁澆在豆腐皮上,一定要小心,勺子不能碰到蹄膀,能做好么?」
「夏娘子放心,我一定會做好的!」芳柳信心滿滿地接過夏月初手中的勺子。
屋裡其他幾個幫廚都向芳柳投來了羨慕的眼神。
這小丫頭倒是命好,上回試菜之後,就得了夏月初給的一小串銅板讓她買花戴,如今又得了個最輕省的差事。
夏月初注意到其他人的神情,未動聲色。
她前世跟著師父走南闖北,也待過不少餐廳的后廚。
為了爭奪位置和學本事,這些勾心鬥角的事兒她著實見了不少。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一旦菜品出了問題,即便知道是誰下的黑手,但最後受損的還是自己的名聲。
給所有人都安排好差事後,她走到孫氏身邊低聲叮囑:「那道蜜汁蹄膀,你也幫芳柳一起留意點兒,鍋邊千萬不能離開人。」
這道菜太過費時,一旦壞了皮相,就沒有時間再做補救了。
即便味道不會受損,但在這種招待貴客的席面上,外觀受損的菜,是絕對不能上桌的。
交代好了孫氏,夏月初便開始忙碌起來。
這種單獨招待貴客的家宴跟紅白喜事的宴席是不同的。
因為人少菜多,所以必須縮短上菜的時間,儘快上齊菜品。
若是像做席面那樣上菜,後面的菜還沒上桌,客人就已經先吃飽了。
所以夏月初必須將所有菜的材料都一一備齊,待客人進門便要開始儘快地進行烹制,做好上菜的準備。
芳柳守在鍋邊,一直遵守夏月初的交代,每隔一刻鐘就往貼的豆皮上澆幾勺湯汁。
豆腐皮吸收湯汁,顏色越發金黃,蹄膀也漸漸變成醬紅色。
紅燒的香味縈繞在鼻端,讓原本早飯吃得還蠻多的芳柳漸漸開始覺得腹中空虛,咕嚕嚕直叫。
「芳柳,我們都吃完了,換你去吃飯了。」
平素與芳柳關係較好的田慶嫂過來招呼道。
這也是平時出去做事的管理,灶間不能沒有幫廚的人,所以大家就互相幫襯,輪換著去吃飯。
但是今天……
芳柳看看鍋里的蹄膀,想起夏月初讓她不要離開鍋邊,不由得有些糾結。
她扭頭看向在灶間另外一頭忙得不可開交的夏月初,心道要不要過去問一聲。
田慶嫂見狀嗔怪道:「芳柳,你不會連嫂子我都信不過吧?我幫你看一會兒,你吃完趕緊回來就是了。」
芳柳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笑著說:「田慶嫂,我咋會信不過你啊,那麻煩你了,我剛澆完湯,你就幫我看著點兒火就行,我一刻鐘肯定吃完回來了。」
「行了,放心地去吧!」田慶嫂眼中閃過一絲心虛,催著芳柳趕緊去吃飯。
待芳柳離開,另外兩個幫廚就湊近了鍋邊。
其中一人推開想要阻攔卻又不太敢的田慶嫂,打開鍋蓋探頭探腦地朝裡面看。
「聞著味兒還真香。」
「好像還真有股椴樹蜜的香味兒。」
「這個夏娘子看著年輕,手藝還真是不錯,我在鎮上幫廚這麼些年,都沒見過這麼做豬肘子的。」
「就是,還弄個奇奇怪怪的名兒,叫什麼蹄膀。」
田慶嫂忍不住小聲道:「劉嫂,曾大姐,快蓋上鍋蓋吧!」
「我看看怎麼了,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兒?」劉嫂翻了個白眼,抓起一雙筷子就去挑蹄膀上的豆皮。
孫氏不知什麼時候跑了過來,一把抓住劉嫂的手腕,大喊一聲:「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