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瀾五歲那年被立為了太子。
他性格更多隨了林非鹿,外向又爛漫,逢人便笑,大眼睛一笑就彎成了月牙兒形狀,顯得粉雕玉琢人畜無害。人又聰明,兩歲開始識字,三歲就能背四書五經了,比他那個四舅舅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林非鹿一開始也以為兒子更像自己,直到有一天她看到宋小瀾小朋友為了多吃一根冰棍,可憐巴巴騙取松雨的同情之後,拿著冰棍在廊簷下偷偷露出了小狐狸一樣的笑容。
原來這還是個小芝麻湯圓???
一時之間竟不知他更像自己還是更像宋驚瀾。
哦不對,自己以前好像也經常幹這種事……
反正,繼承了父母智商以及性格的宋小瀾小朋友,成為了全宮乃至全朝乃至整個臨城百姓都寵愛的小太子。
除了父皇母后之外,宋小瀾最喜歡的人就是自己的小舅舅了。他三歲那年,大舅舅帶著小舅舅來皇宮做客,宋小瀾第一次見到了母后常常念叨的林瞻遠小舅舅。
宋小瀾在宮中不缺玩伴。
因為林非鹿在宮中開設了一個皇家幼兒園,讓文武百官們同齡的子女每隔幾日就來宮中上學。
皇家義務教育,又有玩的又有吃的還能學知識,打小結識各界權貴,一般人進不來,朝官們擠破腦袋都想把孩子送進皇后娘娘創辦的椿田花花幼兒園。
宋小瀾作為太子,是椿田花花幼兒園裡最尊貴的小朋友。
朝官們每天送子女上學時都會百般叮囑,要對太子殿下恭敬,行事說話不可逾越,萬萬不能失了禮數。
所以儘管宋小瀾有很多同齡玩伴,可總是隔著身份地位,不能放開了玩,他一點都不喜歡這樣。
直到小舅舅的出現!
小舅舅不會因為他是太子就束手束腳,他做什麼小舅舅都願意跟他一起玩,而且比他還興奮。
小舅舅和父皇母后一樣對他好,他能從小舅舅的眼神和語氣裡感受到他對自己的喜歡。宋小瀾這麼聰明,其實跟林瞻遠接觸沒多久就發現他跟尋常人不一樣。
他怕母后難過,於是隻偷偷問了父皇。
父皇說,小舅舅小時候被壞人下了毒,所以他永遠也長不大,永遠都是一個小朋友。
宋小瀾覺得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永遠當一個小朋友,多快樂呀!
宋小瀾被立為太子的第二年椿天,林非鹿和宋驚瀾帶他去秦山玩。
這是宋小瀾第一次踏上母后的故土,也是他第一次離宮這麼遠。
他見到小舅舅跟他說起過的喜歡玩彈珠的朋友們,見到了大舅舅的動物園。鄉野風情不比皇宮華麗,卻讓他感覺自己像遨遊在天上鳥兒一樣自由自在。
正是栽種的季節,農民們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來時平坦空曠的農田裡沒過幾日就都栽滿了綠油油的農作物。
田坎上開滿了迎風飛舞的野花,宋小瀾牽著林非鹿的手從縱橫交錯的小路上走過,像個好奇寶寶。
——「母后,那是什麼?」
——「是水稻,就是我們吃的米飯。」
——「那這是什麼?」
——「是南瓜。」
——「哇,是我最愛吃的南瓜糕的南瓜!」
他第一次看見糧食的栽種,覺得一切新鮮極了。百姓們在農田裡忙忙碌碌,弓著腰插秧栽苗,宋小瀾看了好一會兒,轉頭跟林非鹿說:「母后,我以後會乖乖用膳的,再也不浪費了。」
他比大多數孩子都聰明,很快就體會到了林非鹿帶他來看這些的用意。
如今的林宋兩國和平富饒,將來宋驚瀾把皇位交到他手上時,也會交給他一個無需擔憂繁榮昌盛的天下。
這一路行來,他看到過繁華的城鎮,也見過貧瘠的村莊。他得知道這天下不都如他所在的皇宮一樣奢華,也需知道他應有盡有的一切是來自何方。
不至於將來步宋國先皇的後塵,發出「何不食肉糜」的荒唐言論。
教育要從娃娃抓起,林非鹿深刻奉行了這個道理。
一家三口在秦山待了半月,過了半月閑雲野鶴的隱居生活,然後就打道回宮了。
走的時候宋小瀾還不願意。
對於小朋友而言,比起華麗的皇宮,他還是更喜歡這種無拘無束上山下河的山野童趣生活。林非鹿抱著小朋友哄了好一會兒,答應以後每年都帶他來秦山度假,小朋友才終於抽抽搭搭同意了。
回程的路上,林非鹿一直沒什麼精神,時而就犯困。
她一開始還以為是因為馬車坐久了,舟車勞頓才導致自己嗜睡,直到回到宮中,困意不減,招來太醫一看,才知道自己又有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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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跟懷宋小瀾的輕鬆不一樣,妊娠反應比上一次都要嚴重一些。小腹顯懷也很明顯,林非鹿每天都覺得身子重死了,又重又累又困,瑜伽也不樂意練了,每天隻想躺著。
宋驚瀾就每天監督她練瑜伽,不練也要拉著她在宮中走一走逛一逛。
她多走幾步都不樂意,回來的路程就讓他抱。她懷著身孕,重了不少,但宋驚瀾抱她還是跟以前一樣輕輕鬆鬆。
直到月份大了之後,太醫才把出脈來,皇后娘娘這一胎,懷的是雙胞胎,難怪各項反應都如此明顯。
林非鹿自己都驚呆了。
原來自己還有這個天賦嗎!
她是挺高興的,宋小瀾知道自己即將擁有兩個弟弟或者兩個妹妹,也很高興,只有宋驚瀾聽聞這個消息後眼神有些沉。
生育本來就有風險,而雙胞胎的生產風險更大。
雖然太醫一再保證,以皇后娘娘的身體情況來看,出現難產的可能性很小,但所有可能會有風險的事,他都不希望她去經歷。
宋驚瀾屏退了臨安殿的宮人,隻留下太醫一人。
殿中燭火通明,映在陛下晦暗的臉色上,嚇得太醫瑟瑟發抖,以為自己就要命不久矣。
誰知卻聽前方淡聲問:「可有使男子絕育的葯?」
太醫撲通一聲就跪下了,連連磕頭:「陛下萬萬不可!陛下真龍天子,千金之軀,萬萬不可啊!」
腳步聲傾軋而近,太醫伏在地上,只看見一雙墨靴,頭頂那聲音淡又冷:「有,還是沒有?」
太醫簡直老淚縱橫。
片刻之後,宋驚瀾揮手讓他退下,臨走前,淡聲交代:「這件事,不足為第三人道。」
太醫瑟瑟發抖:「微臣知道,微臣就是死也會將此秘密帶進棺材裡!」
林非鹿並不知道這些,她還在安安心心養胎。只是每天進行胎教的人從宋驚瀾換成了宋小瀾。
他以前聽母后說過,他以前在母后肚子裡時,就是父皇每日吹簫讀書對他進行胎教。現在他長大了,也該輪到他施展自己畢生所學了!
於是小朋友每天都坐在小板凳上,對著母后鼓起的小腹背四書五經。他還會彈古琴,小小的人兒端坐在古琴前,指尖一撥,就流出錚錚琴音。每次看著他,林非鹿都會想到當年在翠竹居的小漂亮。
生產在深秋月桂浮香的時候。
林非鹿順利誕下了兩個女兒,於是皇宮中又多了兩位小公主。
既是兩個女兒,之前想好的名字就不好再用了。
一個叫宋小鹿,另一個難道要叫宋小非嗎?實在太過敷衍!讀者都看不下去了!
於是林非鹿以「思慕」為名,姐姐叫宋小思,妹妹叫宋小慕。
嗯,完美。
妹妹剛出生時,期待已久的宋小瀾就迫不及待來看望了。兩個小嬰兒睡在並排的搖搖牀上,宋小瀾扒著牀沿探頭往裡一看,只是一眼就驚呆了。
他抬頭看看旁邊坐在軟榻上解姑姑不遠千裡送來的九連環的母后,再低頭看看搖搖牀上的兩個妹妹,最後語重心長地嘆氣道:「母后,我知道為什麼你以前嫌我醜了,我以前也像妹妹這麼醜吧?」
睜著一雙水汪汪眼睛的宋小思頓時哇哇大哭。
林非鹿說:「快給妹妹道歉!」
宋小瀾:「妹妹對不起!哥哥錯了!妹妹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孩子!」
話是這麼說,離開永安宮之後,宋小瀾偷偷問從小照顧自己的婢女,他以前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好看的?婢女說是半月之後,於是宋小瀾便掐著時間,每天都來看一看妹妹的變化。
半月之後,宋小思和宋小慕還是那副皺巴巴醜兮兮的樣子。
宋小瀾急了。
時間到了啊!為什麼妹妹還沒變好看!難道要一直這麼醜下去了嗎?!
寢殿內燃著暖和的銀碳,林非鹿靠著軟塌睡著了,宋小瀾扒在搖搖牀上拿著波浪滾逗妹妹玩了一會兒,最後視線在她們臉上來來回回掃來掃去,最後握拳保證:「妹妹放心!就算你們一直這麼醜,今後哥哥也一定會把天底下最英俊的男子送到你們面前,任由你們挑選!」
宋小思伸著小拳頭亂舞,咯咯地笑,口水都笑出來了。
宋小慕較為安靜,隻睜著滴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哥哥,企圖聽明白他不停在動的嘴巴裡到底在說些什麼。
當然,宋小瀾的擔憂都是多餘的,醜是不可能醜下去的。
美貌可能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一月之後,兩個小公主就變成了冰雪奶糰子,又白又軟又萌,每日關注著妹妹變化的宋小瀾成功體會了一把母后當年的心情。
啊!我妹妹太可愛了,啊,好可愛啊!
宋小瀾氣憤地在當年自己翻閱的那本書上批註:
——可愛才不是無詞可誇時的敷衍之語!可愛是世上最好最可愛的誇讚!
我,我和我的妹妹們,都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