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兩日就要搬家,但是夏月初卻也沒什麼好忙的,家裡的東西早就搬入薛府了,臘月初六當天只需要按照風俗習慣,帶上象徵吉利的六樣東西,然後從廖府搬到薛府,就算是正式搬家了。
而在前幾天往薛府收拾東西的時候,夏月初突然想起自己秋天還醃了幾缸酸菜。
打開一壇,立刻就聞到了清爽開胃的酸味。
白菜在壇內已經被醃成半透明的鴨蛋青色,看著像是水頭極好的青白色羊脂玉。
夏月初叫人端了木盆來,自己親自挽起袖子,從缸裡撈了一大棵酸菜出來。
「叫人去買半扇豬回來,今晚吃酸菜!」夏月初見酸菜醃得好,心情大好地吩咐道。
封七一邊找人派差事一邊忍不住嘟囔道:「人家都是買點豬肉配酸菜,您這可好,一棵酸菜配半頭豬?」
「這幾棵是我要用的,家裡還有那麼多人呢,到時候誰想吃自己來撈,撈回去自己做。你們願意三五人拉幫結夥也行,一個人自給自足也行,愛怎麼吃怎麼吃,需要豬肉自己去領。」
夏月初自己剔了一根大棒骨,又切了兩段凈排,這才端著酸菜,回了自己院子裡的小廚房。
酸菜已經被醃得晶瑩透亮,要早就不再脆嫩易斷,依舊清脆,但是卻韌勁兒十足。
把刀磨得飛快,把酸菜的葉子一片片掰下來平放在案板上,儘可能地將白菜梗片成極薄的片狀,然後再切絲。
這一步就要考驗刀工了,每片白菜葉子的形狀不一樣,切的時候就需要隨時觀察,刀工也要極好,才能把酸菜切成均勻的細絲。
鍋裡下肥肉干煸出油,借著油將酸菜、排骨和大骨頭一起下鍋,添上嗎,滿滿一鍋湯,大火燒開後換成小火,加上蓋子,慢悠悠地燉煮起來。
肉湯和酸菜的味道隨著熬煮漸漸濃鬱起來,不但勾起了人的食欲,也把兩只傻狗饞得直流口水。
大傻趴在地上,眼巴巴地看著小廚房的方向,舌頭伸在外面,口水滴滴答答地打濕了旁邊的地面。
二傻就沒那麼矜持了,整只狗扒在小廚房的門口,鼻子拚命地往門縫下面拱,就好像它可以從那個小縫隙裡鑽進去似的。
薛承放衙回來進屋,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也聞到了酸菜的味道,口水瞬間溢了滿口。
原本只有三分餓,瞬間變成了九分。
他摘下帽子,脫去大氅,抖落肩頭的雪花,這才推門走進小廚房。
二傻立刻搖著尾巴流著口水地跟了進去。
但夏月初卻並不在小廚房裡,屋裡只有灶上一口大鍋正冒著蒸汽,隔著鍋蓋都能聽到裡面滾沸的聲音。
鍋蓋被熱氣頂得咯噔咯噔作響,好聞的味道隨之一股股地往外鑽,整個兒小廚房內都熱氣騰騰的,叫人恨不得離開打開鍋蓋嘗一嘗味道。
不過夏月初不在,薛壯可是不敢亂動廚房內的東西的。
他先把饞得都想去扒鍋沿兒的二傻推回屋裡,自己也跟著出來,回屋換了身家常的衣裳,正在系腰帶的時候,便聽到進屋的腳步聲。
「外頭下雪,還出去幹嘛?」薛承轉身從屏風後面出來,幫夏月初取下帷帽,撣去身上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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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你回來這麼早,我都做好了,只等著慢慢燉了,一個人閑著無聊,便過去看看廖老和爸媽那邊都吃上沒有,回來的時候順便去冰窖了拿了些凍蟹、凍蝦和羊肉卷。」夏月初笑眯眯地脫掉大衣,掛在一旁晾著,捲起袖子道,「下雪天最適合熱乎乎地吃酸菜鍋子了,你去把碳爐弄起來,我再去收拾點兒別的菜,等都弄好了,酸菜也差不多燉好了。」
火鍋在家是經常吃的,薛承弄起來也是駕輕就熟,很快就把銅火鍋擺起來,又從灶坑裡夾了些燒紅的木炭出來。
夏月初將已經燉出味道的酸菜湯,連帶著裡面的排骨一併盛入火鍋中,桌上圍著火鍋一圈兒擺著切開的凍蟹、大蝦、五花肉片、凍豆腐、粉條、血腸……
薛承一偏腿坐到炕上,先從鍋裡盛了一碗熱湯出來。
因為湯太燙,所以他只能端著碗,轉著圈兒地輕輕吹氣,還不時用嘴唇去試探湯的溫度。
等到將將能入口的時候,他趕緊貼著碗沿兒吸一口,迫不及待地咽下去,微燙的感覺一路順著食道落入胃裡,酸香的味道還留在嘴巴裡回味著。
飄著星星點點油花的酸菜湯,酸酸的,熱熱的,還帶著骨頭熬出來的醇香,一口喝下去,從嘴巴一路舒坦到胃裡
薛承忍不住發出一聲舒服的喟嘆,感覺一整天的疲勞盡去,體內的寒意更是都被熱湯驅走了。
夏月初說得沒錯,下雪的晚上最適合在灶上燉一鍋酸菜。
大骨頭在小火慢燉下把湯汁染成乳白色,半透明的酸菜隨著滾沸在湯汁中上下浮沉。
一人喝了一碗湯之後,便開始下其他的涮菜。
螃蟹和大蝦丟下去之後,湯汁很快就沾染上海貨的鮮美味道。
肥美的五花肉在酸菜鍋裡燙熟之後,蘸上用芝麻醬、韭菜花和腐乳汁調製的蘸料,不油不膩,入口軟滑,口感彈潤細嫩,吃一口讓人從天靈蓋兒一直美到腳後跟!
然而夏月初最愛的卻是凍豆腐。
這個凍豆腐,不能用細嫩的南豆腐,必須得用東北做的滷水豆腐。
東北的豆子長得好,水也好,做出來豆製品也好吃。
尤其是剛出鍋的熱漿豆腐,夏月初什麼都不蘸,空口就能吃下去一大塊。
這樣的豆腐,被切成大小均勻的方塊兒,放在外面讓它自然冰凍。
豆腐很快就從白白嫩嫩變成了淡黃色,渾身上下長滿了蜂窩眼兒。
這樣的凍豆腐丟進鍋裡,久煮不爛,而且越煮越好吃。
凍豆腐的蜂窩眼兒裡吸飽了鍋中湯汁的精華,咬一下溢得滿口都是,鮮得人眉毛都要掉了。
火鍋吃得差不多之後,必須要來點兒米飯,澆上幾杓已經沾染上其他食材味道最後在鍋裡融匯交融的湯汁,吃得額頭冒汗,胃內充實,湯足飯飽,才不辜負了這個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