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不透風的室內,除了最簡單的桌椅之外沒有任何多餘的陳設,豆大的燈光映得一室昏暗。
一人站在暗處,除了那修長的身影和低沉憤怒的聲音可推斷的出是個年紀較輕的男子,什麼也看不真切。
這男子正沖着跪在地上的兩個人發怒,怒火如狂風暴雨劈頭蓋臉而下,將那二人砸得匍匐在地冷汗涔涔,一動也不敢動。
「飯桶!廢物!」男人氣憤而焦慮的咆哮:「你們腦子都喂狗了嗎!是不是這些年太安逸了,所以干出這種昏事兒來?我不是早就說過,要低調、低調,你們看看你們都做了什麼好事!」
「奴才知錯!」
「屬下知錯!」
兩人連連認錯,心中卻是頗為不服不甘:誰能想得到呢?那兩個瘋女人竟然這麼大膽子,連醉紅樓都敢動?
那可是醉紅樓,不是普通的青樓楚館!多少王孫公子、國戚權貴以及朝中大員都有相好的姑娘在那兒,隨隨便便拎一個出來,都是她們以及她們的丈夫不得不給面子的……
要怪就怪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突然的根本措手不及!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至於他們的人強行帶走紅英母女、以及平日的強搶民女,他們完全不覺得這是錯誤。
「這下子好了!」那男子無不憤怒而痛心的道:「醉紅樓毀了,你們知道一年我要少多少進項嗎?五百多萬兩白銀啊!你們又知道每年通過醉紅樓能打探到多少消息嗎?這是根本不能用錢來計數啊!如今卻全都毀在了你們的愚蠢上!」
那男子越說越憤怒,忍不住抬腳將椅子朝他二人踢過去,椅子打在兩人身上,再彈落在地,「咔擦!」一聲脆響。
那兩人痛得悶哼出聲,卻是連求情都不敢了,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好躲過這眼前的雷霆之怒。
男子喃喃接着道:「還有那些……要命的東西!若不是——哼!你們以為此刻還能好好的跪在這兒聽訓?我早砍了你們的腦袋!」
男子恨恨發泄了一通,心中非但沒有覺得痛快一些,反而更加覺得煩亂透了。
醉紅樓一倒,等於砍斷了他的一條臂膀,失了一大半的財路,他豈能不惱?要用錢的地方那麼多,沒有了醉紅樓,他從哪兒弄去?
他本來就不自由,並不能隨心所欲的做事,想要再打造一條像醉紅樓這樣的財路,幾乎是不可能!
「混蛋!混蛋!」男子恨恨的罵着,嘴裏不知喃喃低語些什麼,那兩人跪得遠,並沒有字字句句的聽得真切,卻聽得出自家主子是在發泄。
半響,那男子終於長嘆一聲,腳步向後一頓,然後慢慢轉身,頹然坐下,濃濃的陰影中,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主子,醉紅樓、那些人……」其中一人大著膽子小聲道。
那位主子冷冷一笑,冷聲道:「這還用問嗎?統統殺了!動作要快!」
他目光一凜,冷冰冰道:「如果這麼點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你們也不用來見我了!滾吧!」
那二人身子一抖,顫聲答了個「是」字,戰戰兢兢的退下了。
他二人都明白,主子說的不用來見的意思不是不用來見,而是不必再活着了……
過了兩天,連芳洲和留郡王妃等便聽到醉紅樓沈千娘等大大小小的管事、甚至包括已經瘋了的花大娘全部都死在了監獄里。
對於這一點,除了留郡王妃覺得頗為遺憾沒能見到那幕後主使,連芳洲和李賦都不覺得有什麼意外的。
那幕後主使勢力倘若不夠大,就不可能玩得轉這樣大的場子,必定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既然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麼可能讓自己惹上這種麻煩呢?
既然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想要弄死幾個大牢裏的人又有什麼難的呢?
連芳洲甚至背地裏還和李賦說笑猜測,問他醉紅樓的幕後者有沒有可能會是朱家?
李賦搖搖頭,笑着說不像!
連芳洲一笑,也沒問為什麼,也沒猜測究竟誰像?這種事情,知曉了真相或許反而不是好事兒,還不如這樣稀里糊塗的呢!
至此,此事正式落下帷幕。醉紅樓充公,正式消失在京城人的生活里。
那些姑娘們,全部遣散。良家女則由官府給了路費自行回家,余者亦象徵xin給了點兒銀子自尋出路。
京城中那些權貴夫人們果然無不拍手稱慶,尤其是那些家中有丈夫子侄迷戀醉紅樓那幫妖精的,更是大大稱意,連帶對留郡王妃和連芳洲都添了許多好感。
不知不覺,還有兩天功夫,會試就結束了。
連芳洲心裏沒來由的,反倒多了幾分緊張。
畢竟那考試的是她的親弟弟啊,便是再不在乎成績,因為關心也會緊張。
雲洛那沒心沒肺的,倒是依舊在外遊玩得不亦樂乎。
連芳洲卻是不知,雲洛某日在京城街頭無意中看見一個彷彿熟悉的背影后,這幾天一直在不遺餘力的尋找。
這日傍晚,薛神醫從太醫院回屋,真是累呀!伸了個懶腰,舒服的嘆息兩聲,然後不緊不慢的在圓桌前坐下,不緊不慢的拿起杯子倒茶水喝。
忽背後傳來一個悠悠好奇的聲音:「你每天回來難道這屋子裏都亮着燈嗎?你居然一點也不奇怪?」
薛神醫這才見了鬼似的「啊!」了一聲慌忙起身,轉頭,看見一名十四五歲的俊俏小公子從屏風後走出來,一雙狡黠清亮的眼眸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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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誰?」薛神醫暗暗凝神,警惕瞪着那小公子。
小公子正是雲洛,她輕哼一聲,又上前走了兩步,抬起雙手低頭看了看自身,又向薛神醫展顏笑道:「你難道沒看出來嗎?我是個女的啊!」
「看出來了!」薛神醫腳下不動聲色的又後退兩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在我屋子裏?」
一個姑娘家,居然跑到他這個大男人房間里來了,難道是想纏着他?他冤不冤啊!
薛神醫情不自禁一抖,心裏叫苦不迭。
雲洛差點要給他氣笑了,瞪他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女的,難道沒認出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