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頭,怔怔的看着連芳洲,冷厲的眸光不覺收去,化作也許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溫柔情愫。
她竟主動握住自己的手!這要是換在從前簡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兒——哪怕他救過她的命!
然而此刻她這麼做了。是被自己感動了嗎?其實真的沒有必要!
不過,他還是很歡喜,而且——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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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晉唇角一翹,正欲留兩句煽情肉麻的情話給連芳洲,好讓她永遠記得自己的好,且見連芳洲用那雙黑漆漆、水潤潤、清澈明亮的眸子凝視着自己,搖搖頭懇切的道:「不要跟他們動手!求求你了,不要動手好不好?」
梁晉一呆,之前的所有溫柔情愫和幻想瞬間化為烏有,眸中神采驟然一黯。
只是,面對這雙第一次發自內心、這般急切要求自己的眸子,梁晉無論如何也硬不下心腸拒絕。
心中想着罷了!大不了逃不過死在一起,那小白臉的模樣看起來也不是太靠譜,就憑他,帶着芳洲能逃多遠?沒準還要多遭罪!
如果,這些人起了歹心,自己救不得她,卻絕對有把握和機會搶先給她一個痛快!
梁晉想及此,神色又略有好轉,沖連芳洲溫柔一笑,說道:「好,我不動手,什麼都聽你的安排!」
連芳洲大大鬆了口氣,笑道:「嗯,你可要記住,什麼都聽我的安排!」
梁晉點頭。
崔紹溪微微詫異,卻是識趣的什麼都沒有說。而在聽到連芳洲與梁晉的對話之後,不用再問,他自然也是聽連芳洲的。
連芳洲一笑,輕輕鬆開梁晉的手,深深吸了口氣,沖那些圍攏過來的漠然男子努力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
梁晉的厲聲喝斥沒能讓這些人停下腳步,連芳洲的一個笑容卻令他們全都愣住,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冷漠充滿敵意的表情中多了幾分詫異。
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下子有點不知所措。
崔紹溪心中微松,下意識瞟了梁晉一眼,勾唇暗笑:柔能克剛,果然不假!
連芳洲笑得臉都僵硬卻不敢停,依然保持着最親切和善的笑容,柔聲道:「我們迷路了,沿着那邊的海岸走到這兒,驚擾了各位,實在對不住,請問各位能否相告,這兒,到底是什麼地方?」
沒有人回答連芳洲。
一人睜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連芳洲,半響才嘰里咕嚕的吐出一長串說話。
連芳洲三人齊齊愣住:這是什麼鳥語!
反應過來連芳洲熱切的看向梁晉,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你不是南海郡人嗎?
梁晉被她看得居然生出一種丟臉的感覺,有點不自然的說道:「我雖然是南海郡人,可是這破地方這麼偏僻,我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而且,從他們服飾來看,咱們撞大運了,他們就是南部最神秘的白瑤人!」
連芳洲和崔紹溪微微變色。
那問話的人沒有聽到連芳洲三人的回答,神色驀地一利,一大串的嘰里咕嚕從口中傾瀉而出,又急又快,雖聽不懂,但這語氣絕對不代表着友好!
其餘藍衣男子神色也灼灼凜然起來,向他們逼近。
「慢著!你們聽我說!」連芳洲情急之下,指著遠方,指著自己,又是搖手又是抱拳,連比帶划的一邊比一邊說道:「我們是從那邊的海灘走過來的,我們在大海上迷路了,無意中漂流到此,真的不是有意冒犯,還請各位兄弟見諒!對了,你們族裏有沒有會說官話的人?能不能讓我們去見見他們?拜託拜託!」
連芳洲情急之下,將髮髻上的金釵、耳環、手腕上的翡翠鐲子統統摘了下來,盡量笑得溫柔而親切,捧著這些東西上前,奉給他們,笑道:「拜託行行方便!這些東西略表歉意,還請收下!」
藍衣男子們又是一愣。
問話那個顯然是這些人的頭領,盯着連芳洲捧著的這些東西,眼睛不由得發起亮來,指了指自己嘰咕了一聲,似乎是在詢問。
連芳洲生怕會錯了意,不敢搖頭也不敢點頭,只是笑着,友好溫和親切的笑着,捧著東西的手又往他面前伸了伸。
那男子終於明白了她的意思,喜得咧開嘴笑,將連芳洲手中那幾件首飾都接了過去。
其他青年男子也眉開眼笑起來,竟是一擁而上幾人拿着一件湊在一起端詳,嘰嘰咕咕的議論著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連芳洲和崔紹溪、梁晉見狀,捏著的一把冷汗終於放了下來。
他們既然笑了,總是好事。
崔紹溪垂在身側的手悄悄沖連芳洲豎起大拇指,微微的含着笑。
連芳洲亦回以微微一笑,忙過來向他二人道:「你們身上多少總帶着些好東西吧?快拿出來吧!」
崔紹溪和梁晉如夢初醒,便也將身上帶的玉佩、荷包等各種佩飾、掛飾都取了下來。
連芳洲接了過去,笑道:「一回生二回熟,還是我來吧!」將這些東西又捧給他們。
那頭領看了看,忍不住掃了崔紹溪和梁晉一眼。
崔紹溪連忙擠出一個笑容,梁晉臉頰肌肉抽了抽,也想擠出一個笑容,不過沒有成功。
那頭領沒有理會他們兩個,也沒有客氣,嘰里咕嚕說了一串話從連芳洲手中又咧開嘴笑將東西都接了過去,興高采烈、稀罕不已的擺弄傳看着。
連芳洲站在那裏親切微笑看着他們,努力的令他們察覺到自己的善意。
她雖不懂別的,但也明白像這種閉塞偏僻幾乎相當於原始部落的邊民,對外來入親者必定懷着濃濃的敵意和戒備之心,一旦己方動起手來,無疑就坐實了不懷好意,試問他們如何能容得下?
單單看他們在己方無所察覺的情況下便能無聲無息的包圍上來,就知道倘若一旦打起來,縱然三人一時能擺脫逃亡,最終又怎麼可能敵得過熟悉地形的他們?
殺出血路其實就是死路一條!連芳洲也是硬著頭皮死馬當活馬醫,所幸暫時將氣氛緩和了下來。
事情有了變數,就有希望。
那些人看完了東西后,領頭人不知說了句什麼,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一雙雙眼睛仍舊對他們虎視眈眈,那眼底的警惕和敵意可是半點兒都沒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