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時蓮來不及同情郎互訴衷腸,甚至連招呼也來不及打一個,就忙忙將自己和彩雲聽到的事情說了一遍,急得六神無主:“桑郎,這事該怎麼辦!方姨娘今日雖回去了,可明日、後日沒準便會再去找大嫂,到時候豈不是——”
桑于飛也愣住了,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在宴席上他也見過時蕊,還是個梳着雙掛、小臉圓圓的小丫頭,娶一個小孩當妻子,他忍不住生生打了個冷顫。
“你別急,咱們想想辦法。”桑于飛口內安慰着她,其實心中也沒底。但這事絕不能讓方姨娘開口。
倒不是怕不好拒絕,畢竟時蕊與他年紀相差太多,時蕊還太小,僅憑這一點他便可將親事推了,就算時二老爺和方姨娘不高興,這份不高興也有限,畢竟,時蕊還太小,他們總不能太強人所難,非得讓人家等上三四年!
可這樣一來,桑于飛卻不便再向桑家求娶時蓮了,那不明擺着打時家二房的臉嗎?王氏最怕麻煩的,這種得罪弟弟和弟妹的事肯定也不願意做,且時蓮又不是她親生的女兒,她幹嘛要爲她平白的惹麻煩?
“方姨娘肯定會再提的,我怎麼能不急!”時蓮急得差點要掉眼淚,這話脫口就說了,一時又覺大窘,臉上羞得飛紅,垂了頭不知該說什麼。
“你先回去吧!容我再慢慢想想!你別管那方姨娘如何了,只當不知這事。等會我去見見我妹妹,跟她說一說。”桑于飛溫言勸道。
時蓮也顧不上矜持了,淚眼汪汪的向桑于飛道:“你,你可是想出辦法了?”
桑于飛微微挑眉,說道:“大不了我先避開,明日就離開時府上京,我離開了,沒準這事也無從說起了。婉娘是我妹妹,沒有個妹妹管着哥哥親事的,他們跟婉娘說了也沒用!”
時蓮心中一喜,隨即又不捨道:“你這麼快就要走?”雖說不能每日見面,但知道他住在自己家裡,想到兩人離得這麼近,這些日子以來,時蓮的心情還是極好的!突然之間他就說要走,一下子她難免有些接受不了。
“早幾天晚幾天沒有關係,你放心吧,快回去,別叫人看見了!”桑于飛笑笑。
“那你路上保重。”時蓮嘆了口氣,忙轉身匆匆離去。
桑于飛揹着手在花園裡慢慢踱步沉思,不多會便調轉方向,往寧園去。
冬日天短,桑婉午間也就在暖閣中隨意歪着眯一會兒眼,聽說二哥來了忙笑着起身迎了出去。
兄妹兩個用不着太多客氣,便一起在暖閣中說話。
“二哥是不是有什麼事?”上了茶,屏退丫鬟,桑婉便笑問道。
“婉娘,這回你可得幫我!”桑于飛飲了口茶,將這事說了出來。他沒提時蓮,只說自己在花園中無意中聽見二房的丫頭說的。桑于飛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自己和時蓮相識的事,他不想讓人因此輕視了時蓮。
“這、這——你沒聽錯吧?”桑婉愕然睜大了眼睛。
時蕊?那個貪玩、貪吃的小丫頭片子,整日家笑嘻嘻的分明還是個半大的孩子,摔了跤還會哭着叫痛找奶孃的孩子,方姨娘竟然想將她嫁給自家二哥?
將來,自己還要叫她一聲“二嫂”?光是想想,桑婉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沒大聽清,可十之七八錯不了。”桑于飛苦笑道:“我想這會兒就去給大夫人辭行,明日就離開時府上京!”
“這也太倉促了點!”桑婉輕嘆。
“婉娘,幫幫我這次吧!”桑于飛直接笑道:“你總不會想叫那麼個小丫頭做嫂子吧!”
桑婉卻笑道:“其實你們年紀相差那麼多,就算婉拒了也沒什麼,你何必又——不過也是,還是早點離開的好!”
拒絕了人家主動提及的親事還住在人家家裡,着實會覺着彆扭,倒不如趕緊離開了乾淨了事。
“是啊,反正我原本就打算過幾天便要走,早點上京,還能找家合適的客棧。”桑于飛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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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的行李和盤纏——可都準備好了?”說起上京桑婉忙又問道。其實她很想說盤纏她來給,可一想到時玉梅那些話,硬生生又壓住了那些話。她不想再佔他們時傢什麼便宜了!
桑于飛也怕她這樣,忙笑道:“放心,大哥和大嫂已經幫我把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帶了三百兩銀票,京城物價雖會貴些,我想也儘夠了!你就不用再爲我操心了!”桑于飛說着輕嘆道:“論理我是哥哥你是妹妹,該我照顧你纔是,沒想到卻事事還要你操心,還有妹夫,他爲咱們家做的已經夠多了!好妹妹,這回你什麼都不必爲我準備了,若再這樣,我這心裡可真就不安了!”
“二哥,那你一路保重,我等着你金榜題名、衣錦還鄉!”桑婉一笑點頭,覺得這話好像給二哥壓力太大了,忙又笑道:“無論結果如何,最要緊是平平安安!二哥,你可別讓我們惦記,一定要早早回來!”
“放心!我會的!你們在家也多保重!”桑于飛一笑。
兄妹二人相敘話別,看時候差不多了,桑于飛便先去跟時鳳華說了一聲,時鳳華雖覺甚是詫異,但他執意要走也不便挽留,只得相互道了別。之後桑婉又陪他去跟王氏告辭,王氏亦盛情挽留了一陣,見他堅持便嘆道:“二舅爺說的也是,早早進京早早安心,那我也就不留二舅爺了!二舅爺路上保重!我們時家在運河兩岸許多城市都有商鋪,長歡都知道的,有什麼事啊你直接去找人就行!不必客氣!”
桑于飛便忙謝過。
王氏又命人封了兩百兩儀程相送,桑于飛執意不肯收,說是在時家已經打擾了這麼多日子,心中已然不安,斷不敢受。王氏也只好罷了。
晚上,桑婉又將兩件新做好的棉袍包了叫柳芽拿去給他,告訴他棉袍的袍腳夾層中縫有五十兩銀票,以備不時之需。
桑于飛心中大暖,心道到底是自家親人,方能如此用心!這一次上京,若不折桂,怎對得起傾心付出的哥嫂和妹妹?桑于飛心裡頓時一緊。
次日時鳳舉和時鳳華兄弟倆親送他去碼頭,桑婉、王氏等在二門處相送,時蓮卻不便相送,在自己的屋裡坐立不安,聽彩雲說他已經離開了,自己沒精打采悶坐了半響。
方姨娘得知後後悔不迭,“怎麼這就走了呢!哎呀銀嬤嬤你也是,你怎麼不早打聽桑家二爺什麼時候走呢?要早知道他今日走,昨天就是爬我也得爬到寧園去見大奶奶!”
銀嬤嬤心道這誰知道呢,您不也沒想到麼!
“姨娘,桑二舅爺雖然走了,可大奶奶不是還在、桑家大舅爺、大舅奶奶不還在嘛!您跟大奶奶說了,同大舅爺兩口子將這事定下來,還不是一樣?這長兄如父、長嫂如母,二舅爺即便當了大官,也不能不聽兄嫂的呀!”
還真是這麼個理!方姨娘眼前頓時閃過一張老實憨厚的臉,那是桑弘,心中更有了底,笑道:“不錯不錯!這事有長輩做主就好了,原本就同二舅爺關係不大!”
大舅爺那麼老實的一個人,哪兒有不願意的?
方姨娘精神抖擻,過了兩日養好了腰間扭傷便又帶着銀嬤嬤去寧園欲見桑婉。
桑婉一聽方姨娘求見心中頓時“咯噔”一下,本不欲見,可人家已經到了門口總不能就這麼打發了,時二老爺的面子還是要給的。只得命快請。
“方姨娘怎麼有空過來?你可是稀客,快請進來坐!”桑婉笑道,又道:“你來得巧,正好我這有個花樣子怎麼描都覺得似乎少了點什麼似的,正好請方姨娘指教指教呢!”
“呵呵,大奶奶客氣了!”方姨娘的手是出了名的巧,聞言便接了過去,指着笑道:“這副芙蓉臥貓圖畫得真是好看,芙蓉花枝葉有些太稀鬆了,看上去有些散,稍稍改改便可!”說着告了個罪,接過柳芽遞來的筆添補了幾下,果然整幅畫便一下子和諧了許多。
“方姨娘果然一雙巧手!”桑婉笑贊。
“呵呵,不值什麼!不過是閒來無事打發時間,日子長久了自然就會了!”
“話可不是這麼說,要我說呀,這也是講天分、講悟xin的!有的人一學就會,一點就通,有的人一輩子也達不到姨娘這水準呢!”
“喲,大奶奶您可真會說話!您這麼說倒叫妾身怪不好意思了!”
說着衆人都笑起來。
銀嬤嬤便湊上前陪笑道:“向來聽人說道大奶奶待人和氣果然不錯,咱們府上有大奶奶這樣的主母真是我們做奴才的好福氣!要說描花樣,我們姨娘還不算最好,我們家五小姐描的花樣,別看她小,那才叫一個好呢!”
方姨娘眼睛一亮,暗贊銀嬤嬤會來事兒,嫣然一笑點點頭正想順着這話將話題扯到女兒身上,卻見桑婉已經不經意的笑着接了話:“是嗎?看來是咱們府上水土養人,府上幾位小姐針線活兒做的都不錯,至少啊,是比我強些!我是最不會這個了,我這丫頭都比我做得好!”桑婉笑指着柳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