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7. 各不相讓
“我天中派,與世無爭,從來不過問江湖紛爭,沒招誰沒惹誰,鬥戰道人,何苦如此咄咄逼人!”有天中派的老者出言呵斥,渾身哆嗦,帶得一頭白髮不停地顫抖。
“你竟然殺了我的夫君,他何罪之有?殺人魔,我和你拼了!”一名美少婦滿臉淚痕披頭散髮地衝了上去,並無任何修爲,只是張牙舞爪,要廝打一番。
“拿下!”
根本不待鬥戰道人吩咐,丁耀發出一聲驚雷一般的斷喝。
“是!”一名龍影成員,閃電般欺身上前,一記掌刀斬在了那名美婦人脖頸之上,她悶哼一聲,昏厥了過去。
王秋山顫巍巍地拿着寶劍,瘦弱的軀體向鬥戰道人逼近過去,滿頭破棉絮一般的髮絲紛紛飄舞,深陷的眼窩裏滿是淚水,道:“王瀟雨何罪之有?就因爲不願意讓你們巧取豪奪嗎?就因爲懷了你這狗賊的好事嗎!”
“他有罪!”鬥戰道人眸子冰冷,沒有一絲感情,一揚手,道:“宣!”
“經查——!”
齊典上前一步,拿出一份文件,朗聲念道:“天中派三弟子王瀟雨,平原省駐馬店人氏,32歲,於3月9日晚8時許,與駐馬店市驛城區市民陳二寶,在驛城區星辰酒吧因爭奪陪酒女發生口角,進而廝打,王瀟雨將對方毆打致死。證人酒吧經理陳某、馮某,簽字簽章。王瀟雨對所犯之罪供認不諱,簽字簽章!驛城區警察分局筆錄警員席某某,簽字籤簽章。驛城區警察分局……”
隨着他念下去,所有人目瞪口呆,王秋山更是一臉的難以置信,道:“不可能!我那徒弟,一向老成厚重,怎麼會有這等事發生?”
“不信?自己看去吧!”鬥戰道人將筆錄文件扔給王秋山,冷笑道:“他自己的簽字簽章我就不信你不認識!”
一大疊文件好像白色的大蝴蝶一樣在空中飄散,落在地上,黏在血跡之中。
“這,這,真是師門不幸啊!”王秋山只瞅了一眼,就發出一聲哀嘆,他當然認得弟子的筆跡,絕對不是僞造,絕對不會有假。
“鬥戰道人,就是王瀟雨殺了人了,那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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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年紀約莫四十來歲的黑衣中年人越衆而出,滿臉激憤之色地指着鬥戰道人道:“古武門原本就是一種超越世俗界的存在,哪個不是欺壓世俗界?哪個不是從世俗界喝血?哪個不是巧取豪奪?世俗界人,宛若螻蟻,殺了一個,又怎麼了?那陳二寶不過是一個殺豬的屠夫,你犯得着這麼較真嗎?”
“我就是較真!”
鬥戰道人寒聲道:“他人作惡,並不是你作惡的理由!我殺了你們的師兄師弟,他尚且是有罪之人,你們也覺得難過和憤怒。試問那冤死的陳二寶的家人,是什麼感受?”
黑衣中年人爲之語塞。
鬥戰道人幽幽地說道:“古武門超越世俗界擁有種種特權,是因爲他要承擔比世俗界更多的責任,而不是因爲他擁有強悍的殺傷力!我沒有針對你們天中派,任何一個親擾世俗界的門派或者家族,任何一個人,都要受到嚴懲!”
黑衣中年人碰到他那冷鋒一樣目光,不知覺地後退了一步,但依舊說道:“你這是選擇xin執法,我沒有看到你嚴懲其他家族!”
“隨你大小便,我不會做任何解釋!”
鬥戰道人冷笑道:“況且,你認爲我是針對你們王家,又能如何。我只是要告訴你們,你們的好日子,一去而不復返了!”
王秋山忽然望向那黑衣中年人,顫聲道:“老大,你是不是知道老三他殺人的事情?你爲什麼不告訴我?老三,他怎麼就簽字畫押了?”
黑衣人是王秋山的大弟子,平日裏也是門派裏的執法弟子,門內人出了什麼事兒,與世俗界發生了摩擦,都是他來斡旋,責任不小。
此刻,聽到王秋山責問,他臉上浮現慚愧之色,躬身道:“師父容稟,師弟出事之後,我立刻聯繫了陳慶之,他說只要我向警方坦誠事情經過,他會從中斡旋,將案件收歸仲裁委員會管理,我怕這件事擾您清修,於是就沒有……”
說到這裏,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一臉悲憤地道:“師父,我明白了!這是陳慶之挖坑給我們跳呢!他只想儘快拿到證據,根本沒想幫我們!這不是秋後算賬來了嘛!”
“原來如此!好一招釜底抽薪之計啊!”
此刻,王秋山也明白了,一臉悲憤地搖了搖頭,瞪視鬥戰道人,氣得渾身顫抖着道:“鬥戰道人,你們好狠毒啊!陳慶之也不是個東西!當年我與他父親是拜把子兄弟呢!他卻如此狠辣,不留情面!畜生啊畜生,你們顛倒錯亂,不尊師長,枉自爲人!古武門早晚會被你們禍害殆盡!”
“王秋山,到底是人情大還是法大?”
鬥戰道人寒聲道:“古武門,原本就區區幾千人,不是故交好友,就是姻親師承,都講人情,都徇私枉法,如何保證正義和公理的存在?”
“呵呵,沒想到鬥戰你還是一個好辯才啊!”
王秋山一臉的悲憤和嘲諷之色,不住地搖頭嘆息着,道:“你這惡賊,不就是想圖我們家的天材地寶嗎?不就是想要那極品晶石嗎?現在你人也殺了,咱們這仇怨也算結下來了,我老身偏生不給,你奈何得了我啊?不就是殺人嗎?你就殺了我啊!你有狼牙棒,嘿嘿,我有天靈蓋!我都八十了,也活夠了!”
“我說過,你無罪,我不殺你!”
鬥戰道人愣了一愣,似乎沒想到王秋山這麼硬氣,道:“但你們門派中還有一個人觸犯了公約,雖不至死,但足夠拘役數年之罪!”
“牢底坐穿那又何妨?”
王秋山很是豪邁超脫地道:“我天中派大好男兒根本不懼,但極能晶石與功法是我們門派之傳承,是我們的根基與靈魂,怎麼能給你們?”
“全殺了!凡屬私藏修煉資源而不無償交出者,按照叛國罪論處!格殺勿論!”
丁耀被刺激得牙齒要得咯咯直響,一雙虎目都充血了,在龍影內部,關於小世界的情況,已經有一部分人得知了,而丁耀也是其中之一。
“不合適!”
鬥戰道人擺了擺手,道:“公約不是我們手裏的玩物,不能隨便被我們拿捏。即使我們想執行這條規則,也要在通告各家族之後才能行啊!”
丁耀滿臉悲憤之色,道:“可是……他們如此自私,只顧一己私利,不顧大局,如此頑冥不化,我們該怎麼辦纔好?”
鬥戰道人沒有理會,而是望向王秋山,道:“王老,請問您怎麼才能交出極能晶石,這關乎着華夏乃至人類的存亡!任何條件,我都能答應!”
“你這是求我嗎?”王秋山忽然仰天笑起來,指着鬥戰道人道:“沒想到你這殺人魔頭還會求人啊!真是痛快啊!不過——”
他止住話頭,聲音變得冷厲起來,道:“不過,我沒看到你絲毫的誠意啊,你鬥戰道人就是這麼求人的嗎?”
“我是在懇求你!”鬥戰道人平靜地說道。
“懇求!”王秋山冷笑道:“你好意思懇求?剛剛殺了我的宛若己出的三弟子,這會就舔着臉向我乞求,那就麻煩你拿出點誠意來!”
他目光變得戲謔起來,充滿了復仇的快感,然一字一頓地道:“跪——下——求——我!那就請你跪下求我!”
看鬥戰道人一臉嚴肅,竟然當真了,齊典大聲驚叫道:“師父,不可啊!你若超他下跪,我們新龍影的尊嚴何在?”
江湖之上,最講究就是面子二字。鬥戰道人原本就是齊雲宗師,地位崇高無比,天中派與其相比,小蝦米都不算。
在江湖上,王秋山雖然年長几歲,但論修爲,論地位,給鬥戰道人提鞋都不配。鬥戰道人一旦朝着這個小糟老頭下跪,這面子就算徹底摔碎了,撿都撿不起來。
“教官,怎麼能給他下跪!?他哪裏配啊!萬萬使不得啊!”其他人如丁耀等龍影成員,也都齊齊驚呼,萬分緊張。
鬥戰道人是新龍影的主教官,代表着他們的臉面,要是他下跪,從此之後,新龍影在江湖上也是臉面無光,他們走到哪裏,都會被人戳脊梁骨的。
然而,在一片瑰麗的晚霞的籠罩下,鬥戰道人那筆直的雙腿,卻緩緩地彎曲起來,隨後噗通一聲直直地跪了下去。
那高大的身軀似乎陡然間短了一截子,似乎忽然間佝僂了許多,他仰起臉,平靜地望着王秋山,道:“王秋山,王老,我給您跪下了!”
齊典、丁耀等新龍影都愣住了,都是鐵骨錚錚,戰場上能殺敵無數,平日裏把酒當水喝的糙老爺們硬漢子,忽然間都覺得鼻子一陣陣發酸發澀。
鬥戰道人一生狂放不羈,當年都不把天璇、厲九幽那些強人放在眼裏,最看重的就是一張臉面,而今爲了古武門復甦,這是豁出去了。
“王老,我給您下跪了!”師父都跪了,齊典不可能不跪,放下武器,跪在了鬥戰道人身後,牙齒咬着下脣,一點點地出血了。
“王老,我們給您下跪了!”齊刷刷的,參與行動的二十多名新龍影的好手,齊刷刷地跪了一大片,一動不動筆直地跪着。
夕陽的餘暉,在他們肅然而堅毅的臉上鍍了一層暗紅的金邊,讓他們宛若黃金澆築成的戰士,堅硬而不屈不撓。
他們的身軀,並不顯得矮小,而顯得高大了起來。
王秋山愣了一愣,被此情此景深深地震撼了,但是,他看了一眼三弟子那尚未徹底冰冷的屍體,心中陡然間冒出一股怒火,寒聲道:“你們以爲下跪就能讓我原諒你們嗎?做夢!”
他呲牙冷笑起來,一張瘦臉變得分外猙獰起來,道:“要想從我手裏拿到那極能晶石和門派功法,除非你鬥戰道人自殺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