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知州等眾人暈頭轉向,直到天光大夜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了家。
而漢陽王那邊也沒有滿意。
漢陽王妃忍不住向漢陽王抱怨:「臣妾好歹是皇子正妃,那趙大人的妻子難道不該來給臣妾請安嗎?把咱們安置下便不聞不問了?我看他們眼裡根本沒有王爺!如今便這樣,將來還了得?只怕供給咱們的都是殘羹冷炙了!王爺,您還得早做打算啊!」
自被璃王和容飛宇聯合陰了一把不得不丟棄根據地之後,漢陽王就變得格外的敏感和自尊自傲——夾在自卑中間的自尊自傲!容不得自己的身份有一點點的被人忽略、不受重視!
這也是他寧願招趙知州和蕭牧厭煩也非要住進泉州城的原因:他堂堂一個王爺,豈有不進城而在城外駐紮的理?那他成了什麼了?
照他想來,趙知州還應該將他自己住的宅子讓給自己一家呢,自己沒提,是自己體諒他!
他無時不刻的在提醒著自己,他來南海郡不是來投靠的,而是來撥亂反正的!他是先帝之子,是為了先帝和先太子的冤屈而來!李賦打開了南海郡的大門將他接了進來,就等於認同了他的話,等於從此之後就應該聽從他的調遣!
因此聽到妻子的話,漢陽王心中也很不是滋味,皺眉道:「這個趙知州,真是不會做事!李賦到底是個將軍,行軍打仗也就罷了,根本不是做封疆大吏的料!泉州城如此要緊的地方,怎麼就安排了這麼個不靠譜的!回頭我定要與他說一說,將此人給換下來!」
又說教漢陽王妃:「你也是的,朝廷的規矩不能壞,咱們的身份體統不能不講究!這邊遠地方的婦人能懂得些什麼?她不來,你不會叫人去請嗎?她不來,本王看未必就是不敬咱們、心裡沒你,而是根本不懂得規矩禮數!」
聽了漢陽王這麼說,漢陽王妃的臉色緩和好看了些,便笑道:「到底是王爺,可比臣妾有見識多了!想必,正是王爺所言的吧!既如此,我也不同她計較了,明兒就差人去一趟!」
漢陽王點點頭,道:「明日趁早!明天李賦和李夫人多半會來,他們比趙大人夫婦更重要,到時候,你得打起精神,好好的應酬這位李夫人。」
漢陽王妃不由輕輕一哼,笑道:「王爺放心就是!李夫人總不會是不懂規矩的人,一切按著規矩來便是!」
一宿無話。
次日,漢陽王妃梳洗之後,便命人去請了趙夫人前來說話。
此時,趙夫人和趙知州也剛起沒多久,聽到漢陽王妃派人來請,趙夫人頓時喜得心花怒放,連連笑著答應等一會兒自己就會過去!
來人走後,趙夫人也顧不得準備早飯了,隨隨便便交待了廚房一聲,便指揮貼身服侍的丫鬟婆子翻箱倒櫃的找最好的衣裳首飾配飾,又命準備胭脂水粉,還有香味濃淡適宜純正的西洋香水!
這可是王妃召見呢!從來沒有過的呢!怎麼不令她感到興奮?
趙大人見她這樣,想著昨日漢陽王那些一個比一個難以交涉說話的屬下,不禁皺了皺眉頭搖了搖頭。
見她興興頭頭的,又不好潑冷水,然而不提醒提醒她,等她闖出禍來又該怎麼辦?
趙大人思來想去,輕咳一聲,便道:「夫人啊,漢陽王妃那可是京城裡來的真正的貴人!規矩講究多著呢,未必瞧得上咱們這種偏遠之地的做派!夫人見了王妃,切記要謹言慎行,不要亂說話、亂做事,省得有什麼不妥的叫人家笑話!」
「你就放心吧!我不會給你丟臉的!」趙夫人隨口笑著,說道:「李夫人不也是京城裡來的貴夫人嘛,我看就很好,沒有什麼講究啊忌諱啊之類的!王妃自然比李夫人要更加高貴一些,不過想來人應該也挺好的吧!你瞧,不然啊,也不會這麼一大早的就派人來請我過去說話了!」
「……」趙大人聽她這麼說就知道她壓根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搖搖頭嘆息一聲,自顧走了。
李大人和李夫人應該在漢陽王他們到達泉州城之前就得到消息、啟程趕來了吧?但願他們能快一點到來……
趙大人不放心衙門裡,匆匆忙忙胡亂用過幾口早飯便換了官服趕往衙門去了。
而他的夫人在他之前就穿戴一新搞得跟過年一樣的興沖衝去跟漢陽王妃說話了!
乍一見趙夫人,漢陽王妃的眉頭就忍不住皺了起來,眉梢高高的挑了挑。
不是別的,趙夫人這一身打扮太張揚了!
大紅銷金緞富貴牡丹對襟褙子,領口盤口鑲著碩大的珍珠,袖口、領襟大鑲大滾,足有三寸的繁複繡花的邊,還綴著金絲銀線!下邊系著單色海棠紅雲錦的百褶裙,銀線鎖著如意頭靈芝紋的邊。
梳著盤髻,金釵玉珠,鑲著寶石,好不璀璨奪目!那張揚的氣勢,足足壓了她這個落難客居的王妃一頭不止!
漢陽王妃頓時臉色都變了,感覺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她這是,在給自己下馬威呢!蠻夷之人,很好!
趙夫人卻是渾然不覺,眉眼間喜氣洋洋,滿臉都是興奮歡喜的笑,上前福了福身,笑道:「妾身給漢陽王妃請安了!王妃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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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好?漢陽王妃心中暗自冷笑,微微抬了抬手,矜持的含笑道:「趙夫人多禮了!不過傳趙夫人過來說說閑話罷了,趙夫人穿戴得如此正式,倒顯得本宮失禮了!」
趙夫人瞧了一眼漢陽王妃身上香妃色杏林椿燕的裙衫,以及僅僅插戴了玉釵的隨意綰就的髮髻,依然沒有覺得自己這一身扎了王妃的眼,反而頗有幾分理解和豁達不介意的笑道:「瞧王妃說的!您是貴人嘛,怎麼穿戴都好!妾身算是來做客的,不仔細點,豈不是不好看嘛!」
「……」漢陽王妃被她狠狠的噎了一下,簡直不知該如何回答。
果然是個絲毫不懂禮數規矩的!
同她一般見識,豈不是自降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