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擎越想越覺得失望,惱火得灌了一杯又一杯威士忌,憤恨地磨牙。“我包容她,誰又能包容我?”
“陸大哥,你別這樣……我能夠理解你……可是你喝酒折磨自己也沒用!她根本不知道,或許……她根本不在乎!”程青桑承認自己是嫉妒了,故意說出這種話。她反握住他的手,急切道:“她心裡只有那個人,根本不值得你付出!你,還有我!”
四目相對,她深情款款,眼裡滿滿的濃濃的都是愛戀。然而,陸擎根本看不到,他一把甩開她的手,惱火地低吼。“有你有什麽用?我只要她!”他煩亂地抓了把領帶,“我現在眼裡,只看得到她……為什麽她要那麽對我……”
“陸大哥……”
“不!我要去找她!我要向她問清楚,她究竟選我還是那個人渣!”壓抑在心裡多久的憤懣這會兒借著酒勁一下子統統爆發出來,向來隱忍的人一旦失控,比平常人更加瘋狂。陸擎放下酒瓶,跌跌撞撞地站起來,雙目被酒精刺激,通紅。“我要問清楚……”
“陸大哥,你別這樣……你喝醉了……”程青桑去扶他,卻被他推開。“別碰我……”
“陸大哥……”
“我要讓她選,要我,還是要他!”陸擎腳步虛浮,眼前的世界搖晃得厲害,他根本穩不住身體,每走一步,都搖搖晃晃,好像隨時可能跌到。
程青桑在一旁乾著急,想扶他,又不敢,“陸大哥……”
眼前的人影越來越晃蕩,好一些重疊在一起,臉和身體都被拉長,變了形,像張牙舞爪的妖精。他們的臉都模糊了,各種美豔的,妖孽的,逐漸變得不真切,然而林葭的臉卻越來越清晰。“寶……寶貝……”陸擎伸手,想要抱住她,卻隻摸得到熾熱的空氣。頭腦一陣陣腫脹,就像被鐵箍箍住了,就快要衝破大腦。緊接著,眼前一黑,他什麽都記不得了。
“陸大哥……”程青桑忙扶住他,叫來酒保幫忙,把他一同扛上了樓上的酒店。
陸擎酒品很好,雖然喝醉了,但並沒有發酒瘋,只是無意識地嚶嚀了一陣,就徹底沉沉睡去。程青桑擰了毛巾出來,替他擦臉。他滿臉通紅,呼吸很重,就像燒著了的酒精,濃烈而熾熱。一陣陣的熱熱的酒香,撩撥著她的神經,讓她的身體也跟著發燙。
她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他英俊的臉龐,禁不住有些癡迷。以往的他太過倨傲冷漠,彷彿是站在帝國頂峰的,遙不可及的王,讓人不得親近,只有膜拜。然而此刻,只有他醉酒後,她才能夠待在他身邊。喝醉酒的他,褪去平時尊貴冷漠的皮囊,就像是一個普通男人,會為了女人傷心,痛苦,彷彿可以觸碰到他的內心。
可是,卻是為了另一個女人。
他的輪廓真的很精致,就像藝術家精心雕刻出來的一般,任何角度看,都絲毫沒有瑕疵,讓人不禁感歎造物主的神作。眉毛以及眼皮、堅毅的下巴,都是那樣的迷人,充滿了男人味。成功以及財富賦予了他太多閃光點,每一處都光芒耀眼,天生就是帶著光環的男人。
如果這樣的男人,屬於她,該有多好。她會捧著自己整顆心去愛他,絕不會讓他像今晚這樣痛苦買醉。
程青桑突然有點痛恨那個傷他心的女人,不僅僅是嫉妒,更恨她傷害他。能得到他的垂青,她應該感恩戴德,好好珍惜,怎麽可以將他的真心狠狠傷害。
然而,她又有什麽資格?對他而言,她不過是一個見過幾次面,卻連名字都記不住的陌生人罷了。
她只是單方面迷戀他。
想來,程青桑不免有些心酸。她出身在一個集財富與權力於一身的家庭,身為總裁掌上明珠的她,從小就被譽為“京都第一名媛”,身邊各種形形色色的優秀男人圍繞著她,她卻未曾心動,她等了二十幾年,終於等到了她的王子,卻不屬於她。
她搖搖頭,止住感歎,換了毛巾繼續給他擦拭。他的襯衫上灑了很多酒,她只能替他先換下。
她很少與男人這樣坦誠地接觸,禁不住有些緊張,心跳很快。
從小接受的淑女教育讓她移開眼,可是他的身體就是有一種難以抗拒的魔力,讓她的目光都彷彿膠著在他身上,無法逃離。憋著一口氣替他擦乾淨,重重舒氣,險些要憋死了。
好不容易換好,她的視線又牢牢被他吸引住了。望著他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容,她忍不住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臉。
她感覺自己好像忽然之間變成了一個十五六歲的,情竇初開的少女,正在偷.吃.禁.果。心臟撲通撲通,慌亂地跳動著,像密集的雨點敲擊在鼓面上。
彷彿受了某種蠱惑一般,漸漸傾身上去,吻向他的唇。
動作很輕,生怕吵醒他,就像做賊一樣,小心翼翼。緊張,刺激,並且期待……
但就在她的唇即將碰上他的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如同一道魔咒,驚醒了程青桑。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恥。彷彿電話那頭的人能看到似的,慌慌張張地從他口袋中掏出手機。
當屏保上的女人出現在她視線中,她驚得睜大雙眼。
那個笑靨如花,明妹動人的女人,不是他的侄女林葭嗎?她們上次在別墅見過。當時候,她還有點吃她的醋,聽到他們的關系,才松了口氣。
可是,哪個叔叔會用自己侄女的照片當屏保?畢竟對方又不是三四歲的小女孩!
難道,傷他心的女人,就是林葭?
手機鈴聲急切地響奏響,“寶貝”兩個字在屏幕上閃動。
程青桑急忙背下了這串數字。
起初兩通,她心裡太亂了,沒有接。到第三通的時候,鈴聲吵到了陸擎,她怕他會醒,急忙掛斷了。
松了口長氣。
但過了大概一個小時,手機再次響起。她當時也不知道是被什麽心理驅使,接通了電話。
“陸擎,你聽我解釋……”
對面女人的聲音,有點熟悉,但她不敢確定,她下意識咽了口口水,勉強鎮定道:“他在洗澡,你有事嗎?”
對方愣了幾秒鍾,似乎沒有料到會是她接,掛斷了。
程青桑望向陸擎,他仍在沉睡,對發生的一切,毫無所知。
她有些心煩,為自己卑劣的行為。可是,她只是一個女人,女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在面對感情的時候,都有心機。老天安排她在他喝醉的時候遇到他,接到這個電話,就等同於給了她剛才那麽做的權力。
她沒有錯!
爭取自己的幸福,是她的權力!
……
林葭半夜忍不住又給陸擎去了一通電話,卻沒想到是一個女人接通的,還很*的說了句“他在洗澡”。她一時理不清是什麽感覺,急忙掛斷了。緊接著就是整夜的失眠,輾轉難眠,不斷地猜測是哪個女人。
其實,是哪個女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昨晚離開後,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她根本不用去想他是從哪裡找來的女人,只要他勾勾手指,就有無數狂蜂浪蝶蜂擁而至。他是像故意氣她,還是……她不敢往深處想,那像魔鬼一樣可怕,鬧得她焦躁不安,心煩意亂。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她做出了一個決定。
早上七點多的時候,聽護士說阮煜南醒了,林葭親手準備了早餐端去給他。兩人面對面坐,她不時觀察他的臉色,“你今天,氣色不錯!”
“嗯!心情好!”阮煜南笑的時候,眼角都是上揚的,連眉梢都帶著笑意。眉目燦爛,牙齒白亮得可以做牙膏廣告。唇紅齒白的美男子,天生帶著一股妖嬈卻明朗的氣息,稍稍掃去了林葭心裡的陰霾,感覺心情沒那麽沉重了。
她跟著笑了笑,“昨天看你毒癮又發作,我還很擔心!”
“現在已經習慣了,它一天不發作,我還覺得不舒服!”
林葭用手戳了戳他的額頭,“還說這種話,嫌沒折騰夠?”
他握住她的手指,壞笑,“天天有人伺候,好吃好喝的,有什麽不好?我在你眼裡,不就是遊手好閑的花花公子嗎?”
“以前是,以後你得脫胎換骨,重新做人,不然我怎麽放心把公司交給你?”林葭抽回手指,撇撇嘴。隔了一會兒,想起要說的話,她欲言又止。但阮煜南了解她,她一點細微的表情變化,他都能看得透徹。問:“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嗯!我今天……想回京都一趟。”
“哦!”這一聲,漫不經心,他回答得很平靜,一點波瀾都沒有。望向她,“找他?”
“嗯!”林葭點點頭,並沒有打算要瞞他。“可是,我放心不下你!”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有什麽好放心不下的?就算毒癮發作,不還有護士和醫生嗎?你就把心放寬,該找他找他去,不用擔心我!”見她皺眉,還有些憂慮,阮煜南笑笑地用手指順了順她的眉毛。“別皺眉,難看!”
“你雖然名義上還是我妻子,但我們離婚,只是時間的問題。你的心,已經在他身上。我沒有權利要求你為了我,放棄他!事實上,我該感謝他的寬容大度。換做其他男人,哪能容忍自己心愛的女人陪著她的前夫,而且還是一個月,盡管是為了幫他戒毒。男人在感情上,比女人還自私,佔有欲極強,尤其是陸擎。他能為你這麽做,真心很不容易!現在,既然你想他,就回去看他!我這邊,自己能照顧好自己,別擔心!”
“真的?”
阮煜南點頭。“你就別再愁眉苦臉了,你這樣,我覺得自己特窩囊,特沒用……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廢物,你離開我一兩天,我還死不了!”
見他都這麽表態了,林葭也松了口氣,重新展露笑顏。“謝謝你!”
“應該說謝謝的人是我,傻不傻啊!”阮煜南把自己那杯牛奶推到她面前,“我不愛喝這玩意兒,你多喝點!這幾天,都憔悴了,免得他誤會我虐待了你!找我算帳。”
他一直與她開玩笑,顯得雲淡風輕。但心裡的苦,只有自己知道。明明有刀子在割他的心,在滴血,他卻只能維持著最燦然的笑臉。因為,他不想成為她的累贅,他想讓她開心。
原來,要從心裡割舍一個人,將手心的寶貝拱手讓人,是這麽困難的一件事情!
……
酒店。
翌日。陸擎感到兩道強烈的光線射在自己眼皮上,他下意識伸手擋了擋。隔了一會兒,等適應了,才睜開眼睛。直覺頭很重,脖子很痛,全身都不舒服,沒有一點力氣。
“陸大哥,你醒了……”
一道聲音在頭頂響起,然而耳旁還有些“嗡嗡”的聲音,他聽不太真切,辨不清是誰。兩條白希的長腿出現在視線中,他心肉一跳,會是她嗎?心臟一下劇烈跳動起來,滿懷希望地望去,那張臉卻令他失望了。
不是她!
他自嘲地笑了笑,她現在陪在阮煜南身邊,又怎麽顧得上他?失望已久,重新燃起希望卻再遭打擊。那種感覺,就像是一腳踩上岸,卻又被人重新推入深淵,墜得更深。心臟瞬時疼得有些那以忍受。
“是你!”他的聲音很冷淡,程青桑還從中聽出了一絲厭惡。見他的眼裡的光一下暗淡下去,再次被冷漠的寒意冰封,她就知道,他希望自己是林葭。那種感覺扯痛了她的心,但他還是勉強笑了笑,體貼地問。“你頭還痛嗎?要不要我給你拿點解酒藥?”
“不用了!”陸擎冷漠地拒絕,“現在幾點了?”
“八點!要不要再休息一會兒?”見他起身,她忙拿來一套西裝。“昨晚你身上全都是酒,所以我只能先替你脫了衣服,我已經讓客服連夜清洗過了,可以穿!”
陸擎接了過來,只是淡漠地說句“謝謝”,起身,大步走進了浴室。
由始至終,他都沒有看過她一眼。就連說“謝謝”,都顯得那樣冷漠生疏,彷彿他們兩個只是陌生人。他周身冰冷的氣息,彷彿將他包裹在另一個冰冷的世界裡。而她,是被遠遠隔絕在外的,根本走不進他的世界。那種被拒之千裡之外的冷漠,寒冷徹骨,凍結了她的心,一直到指尖都是冷的。
他的冷漠和決絕令程青桑心碎,自尊心受到了重大創傷。從來沒有一個男人,能如此漠視她,厭惡她。那種感覺就像她好像是個跳梁小醜,努力想要博得他的歡心,卻不過是自取其辱。她想逃離,可她不甘心。
這些日子,他一直在她腦海揮之不去,無論何時何地,她都深深思念著他,就像著了魔一樣。她愛他,他無法放棄這個男人。
因此,她留了下來,一直等到他洗完澡。
陸擎從浴室出來,已經換上了西裝,衣冠楚楚,氣宇軒昂。一身手工定製西服,剪裁考究,襯托出他頎長的身材,雙肩寬厚,雙腿筆直修長,優雅而尊貴。耀眼的陽光在他濃密的發絲間跳躍,蘊含著令人瘋狂的魔力。他就像立於神壇之上的,高高在上的帝王。那種氣勢,不容直視,足以令人從心底感到膜拜,心甘情願臣服在他腳下。
程青桑癡迷地望著他,忘記了他帶給她的傷害。血ye在她身體裡流淌,連呼吸都變得熾熱。她只知道她愛他,她瘋狂地崇拜他,非要得到他不可。
陸擎站在落地窗邊,整理袖口,動作利落熟練,優雅無匹。渾身上下,透露出成熟男人的氣勢,糅合了一絲絲商人的江湖氣勢,有一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魅力。彷彿就連眼角的冷漠,都閃耀著光環。
程青桑上前幫他系領帶,被他避開。
手,尷尬地頓在半空中。
他系好領帶,拿起手機看了眼通話記錄,皺眉,冰冷的氣溫又降低了幾度。“昨晚,不管你聽到什麽,看到什麽,都當作沒發生過!”
“我知道……”程青桑收回手,仍有些無所適從。“你放心,我不是喜歡亂嚼舌根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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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擎收回目光,轉身離開。
“陸大哥……”程青桑鼓足勇氣叫住他,握緊手指,從指尖逼出一絲力氣。“為什麽是她?”
陸擎頓身,沉默。
“她是林葭啊,是你的親侄女……你怎麽能和她……”程青桑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她派人查過,他存為“寶貝”的號碼,就是林葭。從那天在別墅,察覺他看她的眼神別有深意,她就該猜到,他喜歡她。可是明明有血緣關系的兩個人,怎麽可以……她不敢相信。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輪不到你插手!”
“不管你們是不是真的有血緣,爺爺不會容忍你們這麽破壞陸家的名譽……趁還沒有其他人知道,你停止吧!再這樣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我不在意後果,我只在意她!”陸擎不帶任何猶豫地說出這句話。這一點,他早就認清了。想要她成為他的妻子,是他一開始就做出的決定,他從來沒有動搖過,以後也不會。他要的,不過是她的首肯。其他的人或事,他不屑一顧。
“你可以不在意其他人,但你不能不考慮你父親的感受!他是什麽樣的人你清楚,他無法容忍的事,即便是你,也改變不了。他和我爺爺,是很好的朋友,他多次邀請我去你們家,,只可惜你太忙,沒有回來!但他的意思很明確,他希望我們在一起!”
程青桑確定不再隱瞞自己的感情,他恐怕也早已看得透徹。上前一步,深深凝視他的背影。“陸大哥,我愛你!從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已經愛上了你,滿腦子都是你!我知道讓你放棄林葭,可能很難,但那只是暫時的。我可以向你保證,我真的是個很不錯的女生。你給我個機會,試著了解我,我會讓你愛上我!”
“我不會輕易對一個女人心動,一旦認定,就算到死,也不會改變!”陸擎以一種再平淡不過的口吻道來,然而每一個字,都蘊含了無可抗拒的力量,宣誓著一種決心,強大不可撼動。“只要她把手交給我,再大的風浪,我都會擋在她面前!”
說完這番話,他離開了。剩下程青桑呆滯地站在原地,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酸澀,彷彿是從心裡一絲絲鑽出來。
……
去往“君臨天下”的路上,林葭想了很多。關於如何解釋她和阮煜南之間的事情,關於如何問陸擎那個女人的事,才顯得不那麽突兀,並非不相信他。她的腦子很亂,感覺已經無法思考了。就好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焦灼不安,理不清思緒。
整整三個小時的車程,到下車的時候,她的大腦仍是一片空白,渾渾噩噩之間,又有些緊張。
時間過的很快,對於戒毒而言,因為太忙,有太多事情要擔心。
但於她和陸擎,卻度日如年。思念他的每一分鍾,都顯得那樣漫長而難熬。
從上次離別到今天,他們已經有整整二十四天沒見過面。光是走進公司,她都彷彿能聞到空氣中的有他熟悉的麝香,以及那那種清冽的男人味。思念讓她腳步急促,她眼裡根本看不到其他人也聽不到其他人,一心隻想快點見到那個她思念入骨的男人。
好像恨不得自己能長上一對翅膀,直接飛到他面前。想他,想得心都快焦了。
終於,秘書通知她可以進去。
推開辦公室門的那一刻,她緊張激動得連手指都在顫抖。想象著見到他的那一刻,該有多激動。
門一寸寸開啟,當那張令她魂牽夢繞的面容出現在她眼裡,她突然被思念折磨得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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