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擎左肩受了嚴重牆上,幸而在醫生的合力救治下,脫離了危險。但由於曾長時間浸泡海水,為了防止傷口感染,不得不暫時隔離。因此林葭見到他時,已經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他坐在*頭,陽光灑落在他飽滿的髮線上,他衝她微笑,那笑容令林葭感覺恍若隔世。他整個人憔悴了一圈,但精神狀況尚算不錯,眼睛依舊深邃明亮,漆如點墨。他張嘴笑了笑,“還站在那幹什麽?不抱抱我?”
林葭一聽鼻子就酸得不行了,膠著在地上的雙腿立即飛奔而去,像鹿一樣撲入他懷裡,緊緊抱住他。“你嚇死我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縱然兩天前已經知道他已脫離危險,然而一刻沒看到他,她終究無法安心。這一會兒,連日來承受的壓力和煎熬統統發泄出來,眼淚劈裡啪啦往下掉。“嗚嗚嗚嗚……”
“嗯!”陸擎低低喘了口氣,眉頭皺了一下。環住她的一隻手,略略僵硬。
“你怎麽了?我去找醫生……”
他立即按住她,“我沒事,就是……你壓倒我的傷口了……”
“啊……”林葭慌慌張張地想要跳出他的懷抱,他卻不許,只是稍稍拉遠兩厘米的距離,依舊緊摟住她。“別走……我想抱你……”他將頭埋入她脖頸上,輕輕汲取她的發香。就是她身上的香味,以及她的體溫,讓他在困境中堅持下來。即便在最危險的關頭,他腦中唯一的信念仍是——他要活著見到她!
“可是你的傷……”
“沒事!抱著你就好!”他的嗓音帶著顫抖,沙啞低沉,有一種濃烈得化不開的思念與愛戀。從來不知淚水為何物的自己,這一刻,眼眶也禁不住有些發紅。
“我真的好害怕,怕見不到你,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不知道這兩天我是怎麽過來的,就像失了魂一樣,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傻丫頭!我不是向你承諾過,你一定會平安回來?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我當然相信你……只是當時候情況那麽危急,我不得不得擔心……”
“再大的危機,只要心裡想著你,我也會挺過去!倒是你,怎麽容易放棄?”陸擎松開她,瞧著她的眼睛。“我去救你的時候,你是不是打算自殺?”
她咬唇,“我只是不想連累你!我在燕都洛手上,你必死無疑!我寧願自己死,也不願你受到傷害!”
“可你知道那樣我有多心疼嗎?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還能算個男人?”他掐了掐她的臉,簡直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既感動,又覺得心慌。如果當時候不是他及時出現,後果簡直不堪設想。“答應我,以後別再做傷害自己的事情,即便是為了我,想都不要想。你一定要堅信,我是你的男人,我一定會救你脫離險境!”
“嗯!我相信!”她用力點了點頭,爾後一笑,“但這種事情,別再有下一次了……”她捂著心臟,誇張地舒了口氣。“我都要嚇死了!”
“誰讓你不聽話!以後還敢不敢?”他板起臉教訓她,眼裡滿是擔心。
“不敢了不敢了!”林葭連連搖頭,認真望著他。“我要向你道歉!那天,我不該和你吵架!你知道的,我這個人xin子比較倔強,吃軟不吃硬,你也是。所以只要一吵,就會將小小的問題無限膨脹。但主要是我的錯,我太自私了,我總是肆意享受著你對我的好。因為習慣了,所以總覺得理所當然。覺得我認為對的事情,你就必須支持。所以你一反對,我就有點受不了,會激烈反彈。”
“現在回想起來,你根本沒想過要逼我,你要的,只是我的一句道歉和承諾罷了。我卻把把矛盾上升到頂端,認為你在強迫我,不知輕重地和你吵!”她愧疚道:“我的xin格實在是太糟糕了,也只有你才能忍受我!換做其他人,早就受不了離開我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能聽她親口道歉,於陸擎而言有多不容易。就像是在黑暗中堅持許久,以為再也看不到光明的人,世界裡忽然照進了一絲暖陽,瞬間就把之前的陰霾一掃而空。不禁暗笑自己太容易滿足,她一句道歉,就令他好像之前根本沒受過傷一樣。
他捧著她的臉頰,輕輕撫摸。“所以說,女人不能*。對她越好,就越恃*而驕!”
林葭剛想說什麽,又聽見他緊接著道:“可是怎麽辦?一看到你,我就會把所有的原則統統拋到腦後。就是想*你,疼你,給你我所能及的,最多的愛,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受虐……我也認了,甘之如飴……”
林葭鼻梁又酸了,在他深情而包容的目光中,簡直慚愧得要鑽進地裡了。“你就會說這種話,讓我好愧疚……”
“你的意思是,我以後不該*你?”
“不……”她破涕為笑,有些別扭又倔強地強調。“你還是要*我,不許不*!”
陸擎忍俊不禁,戳戳她光潔的額頭,“女人這種生物,果然很奇怪。你這顆小腦瓜裡,究竟在想什麽?究竟是要我*,還是不要?”
“當然要!哪個女人不喜歡被人*著!”林葭撇撇嘴,“但我答應你,以後事事以你為先。每次吵架,我也先自我檢討,再也不跟你胡亂發脾氣!”
“你的承諾能信?”
“喂……”
“我只是不想抱有希望,然後再失望。過河抽板這種事情,你乾得太多。前一天還能誠心誠意跟我道歉,轉頭又能凶神惡煞地衝我發脾氣。”陸擎無奈地搖了搖頭,“變臉,比翻書還快!”
“那你要怎麽樣才能相信?拉鉤嗎?”
誰知陸擎還就真這麽幼稚,一口接了,煞有其事道。“就等你這句話!”
林葭好笑地翻了個白眼,“拜托!你不要這麽幼稚好不好?小孩子的玩意兒你也信?”
“小孩才單純,不像你,小狐狸……”
“陸大總裁,我現在開始懷疑,你受傷的究竟是手臂呢?還是腦子!怎麽會幼稚到這種程度?”以他的脾xin,應該相當鄙夷才對,現在居然纏著她拉鉤,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你沒聽過這樣一句話?戀愛中的男女,智商普遍為零。”
“可我看您不是零,而是負數啊……”她笑米米地調侃他,“負得無窮多!”嘴上雖然嫌棄加笑話,心裡卻甜得像吃了蜜一樣。蒼老師不是說過麽?男人骨子裡都是小孩。如果你沒看到他幼稚的一面,證明你沒走進他心裡。而陸擎的幼稚程度,顯然她已經走進他內心最深處。
“臭丫頭,敢笑我,看我傷好了怎麽教訓你!”
林葭當然知道他要怎麽教訓自己,禁不住耳根一熱,說話都帶著幾許嬌嗔的意味。“傷還沒好,就想些有的沒的。”
“誰說是受傷後想的,受傷之前,我就已經想了二十幾天……”陸擎壞笑著,目光倏然一深。心愛的女人粉面含椿,嬌羞欲滴,雙頰那一抹緋紅以及紛嫩的嘴唇,無一不扯動著他的神經線,讓他分分鍾有變身大野狼的衝動。她的一顰一笑,五官每一處,對他而言都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唉……”她推了他一把,“別想了,想多傷身!”
他目光灼灼,邪惡無比。“光是看著你,就已經很傷身!”
繼續下去,這個話題很可能變成實質xin的行動。林葭是了解他的,他才不會管身上有沒有傷,向來都是用蠻力,強悍得很。自知該適可而止,打住了這個話題。“對了,你是怎麽逃出來的!聽說燕都洛引爆炸彈,我魂都嚇沒了!”
“炸彈不是他引爆的,而是我!當時候殺手太多,我又受了傷,在和他搏鬥的時候搶了他的引爆器,跑到海邊,沉入海底後才將它引爆!”
“這麽說燕都洛死了?”
“他埋了很多炸彈,威力很大。島上的人,應該無一幸免!”
“謝天謝地,他終於死了!”壓在心頭的大石,總算是落地了。她知道那畢竟是一條人命,她不該希望別人死。但是燕都洛太狠太毒,就像是一個鬼魅一般的存在,隨時可能鑽出來,做出一些恐怖的事情。他死了,卻可以救很多人!
見她小臉發白,想是還沒從過去的恐怖經歷中解脫出來,陸擎揉了揉她的頭。“抱歉!讓你受驚,我向你保證,我會好好保護你。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
“嗯!燕都洛死了,我就放心了!”林葭告訴自己,那些恐怖的經歷,都過去了,她不該再去想起,影響日後的生活。甩甩腦袋,將它們趕出腦海,笑容重新浮現在嘴角。握住他溫暖的大手,動情道:“最重要的是,經歷了這些事情,教會我們更加珍惜彼此!”
陸擎反握住她的手,放到唇下親吻,目光如深邃的海洋,滿滿的都是愛意。“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
……
自受傷後,陸擎就徹徹底底變成了一個“植物人”。一天二十四小時,林葭貼身陪伴,吃喝拉撒全都由她負責。就連睡覺,都要她作陪。他不允許她見阮煜南,她就真的沒見。乖巧程度,令陸擎意外。
相比阮煜南,陸擎是個非常好伺候的病人。雖然偶爾會戲弄她一下,但從來不多事兒,給什麽吃什麽。但再乖的病人,在連續吃了三天白粥後,也會提出抗議。
當林葭端著白粥和青菜坐到*邊,陸擎不由得皺眉。“怎麽又吃這個?”非常厭棄。
“你現在是病人,不吃這個吃什麽?要不,晚上給你換小米粥?”
“我不想喝粥!”驕傲如他,也難得露出了別扭的神情,撇了撇嘴。“嘴都吃淡了!”
“那沒辦法,你的傷口泡過水,很容易發炎,所以飲食要特別注意!乖啦,過兩天就好了!”
“我不喝,除非你喂我!”
她眨巴眼睛,“我不是每天都喂你嗎?”
他撫上她的粉唇,指腹婆娑,眼裡多了一股期待。“我讓你用嘴喂我!”
“你一定要這麽幼稚?”
“沒錯!”他態度很堅定,就像在談上億的合作。誰能想到,是這麽幼稚!
“那沒辦法了……”
陸擎以為她絕對不肯,誰知道她立即張嘴喝了一口,然而覆上他的,一股白粥的清香在唇齒間彌漫開。直到一口粥灌入,她離開他,他眼中的意外仍未褪去。又好笑又意外,“你還是林葭嗎?”
“怎麽了?”
“我認識的林葭,別扭得很,怎麽可能這麽配合?”
他頗為吃驚,林葭倒顯得波瀾不興,聳聳肩。“沒辦法,總裁大人這麽幼稚,非要嘴對嘴喂,我隻好照做了!”
“你這麽乖,我倒有點不習慣了……”
她托著腮幫子打量他,忖度片刻,點點頭。“果然那個理論是對的……人骨子裡,都踐!如果一個人每天給你吃糖,有一天不給你,你會覺得他是壞人!而如果有一個人每天扇你耳光,有一天給你一顆糖,你會覺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搖頭感歎,“陸擎,你也是抖m!”
“臭丫頭,敢笑我!”他按了按她毛茸茸的腦袋。“我這樣,還不都因為你對我不好?我受欺壓太久,都被你整成受虐狂了!你對我好,我倒不習慣!”
“是嗎?那你可得習慣習慣了,因為……以後……我都會對你這麽好……”她笑得像隻乖巧的貓咪,好像在對主人撒嬌,眉眼盡是笑意,把陸擎甜得都不行了,腦子都有點暈。身體四肢泛起一股酸澀無力的感覺,就像在海上漂著,無法著陸。想抓住些什麽,壓下那種如潮水般湧來的溫暖,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最終還是咧嘴笑了起來,笑眼裡像閃著明亮的星辰,亮晶晶的,閃爍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明亮光彩。
“是你說的,以後都對我這麽好,說話算話!”
“嗯!現在想想,我以前真的對你很糟糕,我欠你太多了……這輩子都還不清!”
“你對我好,只是覺得欠我?”對這個說法,他略略感到不滿。
“當然不是!我是想對你好,心疼你!我以前總是覺得,你是陸擎,世界上最優秀最厲害的男人,你無所不能,也能包容一切,所以總是很放心,忽略你的感受。可是,在感情裡,沒有誰無所不能。每個戀愛中的男女,都是有些有肉的普通人。會吃醋,會傷心,會心痛,會嫉妒……我不該把你想的那麽無堅不摧,而該把你的感受放在第一位!以後,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真的……”
一個大男人,被女人的情話感動得紅眼睛,會不會太丟人?
他陸擎,當然不會做這麽丟人的事情。
盡管那滿滿的幸福,已經幾乎將他溺斃。他只是撫摸著她的臉頰,細細感受著她的溫柔,她的愛,一直空洞的心,被填得前所未有的滿。“傻丫頭,你對我只要百分之一的好,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由我來圓滿!”
“不!我不想再讓你太辛苦,愛應該是相互的!”
四目相對,皆是濃烈得化不開的愛意。兩人正是情濃之時,被敲門聲打斷。
林葭扭頭望去,阮煜南站在門口,背後是燦爛的陽光,將他的臉襯得有些模糊,看不清是怎樣一種神情。然而,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她竟然在這個陽光明妹的夏日,感到了一絲絲的……哀傷。
她站起來,“你怎麽來了?”
要走向他,卻被陸擎抓住。他的大掌,牢牢包住她的。她感受到,他需要的是承諾,因此停下腳步。
“過來探望三叔!”阮煜南微笑著走過來,神情無異。目光從他們緊握的手上一掃而過,心,像被扎了一針,疼得有些失血。
陸擎分明能感受到,眼前的阮煜南,和過去已經不同了,脫胎換骨,變成了另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他身上的鋒芒和戾氣,已經被那一場浩劫磨滅。剩下的,是屬於他本質中,好的那一面。
“三叔,身體怎麽樣了?”
“我想,我們已經沒有那一層關系!”
阮煜南自然聽得懂陸擎深層次的意思,笑著搖搖頭,“你誤會了,這只是一個稱呼!我沒有想過,要再和你爭奪林葭!”
陸擎不屑地想。爭,他能爭得過他嗎?可笑!不自量力!當然,他沒把心裡的不屑說出來。他可不想在自己女人面前表現得太小家子氣!
“我只是來探病,同時感謝你救了林葭!當然,我知道你救她,不是為了我!但她對於我,是一個很重要的人!”察覺他眼角露出一絲不悅,阮煜南接著解釋。“我是指,對對我很重要的親人!之前我和她有過很多誤會和矛盾,但經過這些事情,我才看清楚,她是對我最好的人!我很感激她!你放心,我的毒已經戒得差不多了!回京都後,我會和她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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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我做了很多荒唐的蠢事,因果是非再追究也沒有異議。我向你道歉,請你原諒我!”
“情敵”都這麽說了,他若是糾纏不休,不是顯得不夠大度?陸擎當然不是個不大度的人,尤其是當著心愛女人的面。他承認,對阮煜南,他還是有些嫉妒和介懷,因為他在林葭心裡仍佔據一席之地。但他相信只是把那“一席之地”搶回來,只是時間的問題,要靠他的努力,和阮煜南計較也沒用。
因此,他以一貫威嚴的架勢,淡漠道:“你與我,原本就是毫不相乾的人,我自然不會和你計較太多!如果你要的是我的原諒,那麽,我原諒你!你和林葭離婚,以後互不干涉!”
“我知道了!不打擾你們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他的目光轉移到林葭身上,衝她頷首微笑,爾後離開了。
陸擎微微眯起瞳孔,感歎,“他倒令我有些刮目相看了……”
“嗯!是不是感覺變了一個人?看到現在的他,我真的很欣慰,覺得付出再多努力,都是值得的!真不敢想象,如果當初我放棄他,他會變成什麽樣子!”手指突地被抓疼,她齜牙望向陸擎,對上他霸道而冷峻的臉。
“你心裡,只需想我,不許想其他男人!”
“唉……我不過是順著你的話,發句感慨而已,怎麽成想他了?”林葭好笑地搖搖頭,“ 你要不要這麽霸道?”
“我就是這麽霸道,你不喜歡?”
“喜歡喜歡,我就喜歡你這麽霸道!”林葭俯身,在他額頭上重重親了一口,眉開眼笑。“這樣行了吧?”
這突如其來的一吻,都快把陸擎的骨頭都融酥了,但他嘴上不肯承認,故作厭棄地撇嘴。“少用這種哄小孩的語氣哄我,我不吃這套!”
“是嗎?可我怎麽覺得,你很吃這套啊,陸先生……”林葭不怕死地去扯他的嘴角,“你看看你,嘴角都快揚到耳根了……笑一個嘛!笑一個,嗯?你笑起來最好看了!”
陸擎笑了,但是無語的笑。現在他在她那兒,是半點威嚴都沒有了是不是,竟然敢捏他的臉。看來,他得趕緊恢復身體,然後用他的“方法”,讓她好好見識見識一個男人的力量,重樹威信。他已經開始期待了……
笑聲隔著門傳出來,全數傳入阮煜南耳中,變成了細細的鐵絲,纏繞著他的心臟,一再箍緊,讓他有些缺氧,透不過氣來。他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將她還給陸擎的準備,然而他發現那還是很困難。看到他們緊握的雙手,聽著他們的歡笑,那種感覺,仍舊令他痛苦。
那種痛苦令他清醒,他無法再逃避一個事實——他喜歡上了林葭,不管有沒有愛的程度,至少是喜歡的,很喜歡很喜歡!
可是當他意識到這一點,已經太遲了,她就像他心頭上的肉,即便再不舍,他也要忍痛將它剜去。
因為她的心,早已屬於另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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