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 .187瞧他多仁慈

發佈時間: 2023-05-17 18:3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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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7187瞧他,多仁慈

 景元二十三年是個多事之秋。

 自從出了醜聞,周府名聲一落千丈,周丞相臥病不起。

 牆倒衆人推,朝中不斷有人彈劾周家,貪贓枉法、結黨營私、濫用私權……

 景帝一道聖旨,不顧周相臥病之軀,停職查辦。

 一時之間,朝野內外議論紛紛,有人說冤謦。

 雖然醜聞出了之後,國內外震驚,一時之間筆誅墨伐不斷,然而隨着時間的推移,漸漸歸於平靜,老百姓漸漸念起了周丞相的好。

 周傲華爲官多年,兩袖清風、廉潔正義是出了名的,他同情勞苦大衆,爲政期間多次建議景帝休養生息、輕徭薄賦…凡…

 在民間評價極高。

 有人說文人嘛!

 自古文人多風流,風流之人並不一定就是貪官!

 周丞相或許道貌岸然、私生活混亂,可他這些年來爲百姓辦的事情卻實實在在地惠及大魏萬千子民,這是實實在在的。

 有人說,官場鬥爭素來殘酷,誰能保證周丞相不是被陷害的呢?

 官場的世界撲朔迷離,我們老百姓不懂,我們只關心家裏的五斗米,誰替我解決吃飯問題,我們便念着誰的好。

 很顯然,大家都念着周傲華的好!

 近日,東都不乏全國各地趕來的儒生,聯名爲周相請願,朝中也有人提出周傲華病重,一切應等他病癒再議。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太尉李大人一道摺子完全改變了整個局面:

 周家嫡子文賢在駐守河西的時候收受敵方賄賂,通敵賣---國。

 李太尉還遞交了周文賢與敵方的書信往來!

 證據確鑿,百口莫辯!

 通敵賣--國,是死罪!

 周文賢當天就入了天牢。

 或許是考慮到民心,也或許是考慮到周府勢力實在龐大、且盤根錯節,若動其全身,大魏自損八百,所以景帝並未將此事擴大到整個周府,只是治了周文賢極其部下死罪。

 雖不像端木家那般滅門,然對周家來說已是浩劫。

 昔日權傾朝野的大魏第一世家不復存在,而更重要的是,周家一向子嗣單薄,周傲華的父輩雖然有兩房,然二叔祖父無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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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家到了周傲華這一輩便只有他一脈,而周傲華又只有周文賢一個兒子……

 周文賢死,周家便絕後了!

 周家亂了!

 徹底亂了!

 周璇知道這些的時候,林詩意正站在她的面前,痛哭流涕地求她交出免死金牌。

 “璇兒,我知道你對我有怨,然文賢是你兄長,是周家唯一的男丁,你真的忍心見到我周家絕後嗎?”

 林詩意淚如雨下。

 周璇第一次看到這個一向好強的女子在自己面前哭泣。

 林詩意一向極其注重形象,無論什麼時候,她都是儀態優雅、雍容華貴的樣子,即便周傲華爆出醜聞,昏迷不醒,她未失過態,唯有這次……

 她一臉慘白,眼瞼下全是淤青,看得出來是幾日沒睡了,就連一向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也有些凌亂,可見其來得很匆忙,再次之前,她肯定還跑了很多地方斡旋,企圖挽回兒子xin命……

 果然虎毒不食子,再狠心的人,一旦涉及到親生骨肉,心就軟了。

 周璇心中感慨萬千,可面上,她依舊一臉平靜:

 “母親此言差矣,璇兒吃着周家的米長大,心懷感激,對母親並無任何怨言。”

 她說的是實話。

 感激是有的,但給她飯吃的是周家家主,並非林詩意。她雖然叫林詩意一聲母親,但實際上,她對周璇來和陌生人並無差別。

 對陌生人,哪來怨恨呢?

 “璇兒,既然如此,你就把免死金牌交出來救你兄長一命吧!”

 林詩意看着周璇,雙眸因爲激動而顫動。

 周璇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

 “免死金牌乃周家家傳之寶,母親要,應該找父親,而不是找我。”

 林詩意聽周璇這麼說,一張臉頓時沉了下來。

 “周璇,你別裝蒜了!我明明看到老爺把免死金牌給你了!快交出來!”

 面對林詩意咄咄逼人的質問,周璇的情緒依舊沒有太大的波動,道:

 “母親,免死金牌乃周家傳家寶,周璇不過是個出嫁女,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父親怎麼會把它給我呢?定是母親看錯了。”

 “看錯了?怎麼可能看錯了!”

 林詩意恨得牙癢癢,心中喟嘆:

 周傲華,周傲華!

 你我夫妻多年,到頭來你竟把免死金牌託付給這個野種!

 你是何居心!

 林詩意悲從中來,強烈的憤怒和悲傷衝昏了她的理智!

 她紅着眼,惡狠狠地蹬着周璇,恨

 不得剝她的皮,抽她的筋,她說:

 “周璇,你怎麼這麼惡毒!那是你兄長!周家唯一的兒子呀!你真要看着周家絕後嗎?”

 周璇嘆了一口氣:

 “母親,兄長在做出通敵叛國之事的時候,就應該料的到後果。他自己種下的因果,你怎麼能怪我呢!”

 “只要你拿出免死金牌,就可以免他一死了!你快拿出來!快給我拿出來!”

 林詩意發了瘋似的衝上去,狠狠地抓着周璇的手,用力搖晃。

 周璇想要躲,她近日修煉《凌波神決》已有一些成效,然林詩意乃將門之後,自幼習武,周璇不是她的對手!

 “交出來!想活命的話就快把免死金牌交出來!”

 林詩意發了狠,這一刻,她眼裏只有自己的兒子,她只知道,只要周璇交出免死金牌,他兒子就可以活下來!

 “快交出來!”

 她咬牙切齒,死死地掐着周璇的脖子。

 呼吸被阻斷,周璇憋得滿臉通紅,不斷地咳嗽。

 “真……真的……不在我這裏……咳咳咳……”

 她艱難地說道,不斷地咳嗽。

 “既然如此,那就讓你替賢兒陪葬吧!賢兒活不成,你也別想活!”

 林詩意咬着牙關,狠狠地掐周璇的脖子,誓要至她於死地。

 “住手!”

 一陣清雅的男聲想起,周璇模糊的視線裏看到一個白衣男子站在出現在門口,彷彿上天派來的救世主,身後是楊柳依依,陽光明妹。

 崩雷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林詩意,將她從周璇身上拉走。

 “咳咳咳……咳咳咳……”

 終於可以呼吸了。

 可魚貫而入的空氣卻刺激了周璇的氣管,她低下頭,無力地咳嗽。

 有人輕輕地撫着她的背,幫她呼吸順過來,緊接着便是一個溫暖的懷抱,熟悉的氣息將她包圍,帶着清冽,瞬間安撫了她躁動不安的神經,平復了她紊亂的呼吸。

 “沒事吧?要不要讓薛神醫來瞧瞧?”

 宇文轍關切地看着自己懷裏的人兒。

 “無礙。”

 周璇搖了搖頭,輕輕地說道。

 “王妃怎麼這麼大意呢?這本王才離開一會兒就出事了!”宇文轍雙目溫情地凝視着自己的妻子,愛憐地揉揉她的頭髮,道,“最近瘋狗病盛行,本王今兒出門前不是和王妃交代過,不要讓那些瘋狗進來嗎?”

 他說話的時候不看林詩意,可語中“瘋狗”二字卻讓林詩意臉色大變。

 她敢怒卻不敢言。

 齊王未點名道姓。

 她此時若出口,豈不是承認自己是“瘋狗”了?

 她不能!

 周璇不說話,是想不好該怎麼接,她沒想到宇文轍竟當面罵林詩意是“瘋狗”。

 “哎——被狗咬了,又不能咬回來!怎麼辦呢?交給官府嗎?可官府一向只管人,不管狗的呀,更何況還是瘋狗……”

 宇文轍一副自言自語的樣子,可誰知,他突然又話峯一轉,看向林詩意:

 “岳母大人,你說該怎麼辦呢?”

 林詩意臉色煞白。

 今日之事,是她理虧在先,她不該失去理智對周璇動手,怪只怪她救子心切,忘了自己還在齊王府。

 林詩意半晌沒說話。

 宇文轍一邊將周璇圈在懷裏,一邊靜靜地凝視着林詩意。

 “岳母大人,你倒是說說呀!本王的王妃,您的女兒被一隻瘋狗咬了,該怎麼辦?總不能就這樣放了它吧?你說是報官呢?還是打斷它的一條腿呢?”

 齊王殿下,有稱賢王,傳言他爲人寬厚,心地善良得連一隻螞蟻都捨不得踩死,事實上似乎也是如此。

 即便自己的妻子險些遭到毒手,可他竟也不動怒,目光溫善得彷彿人間四月的暖陽。

 態度和善,言語柔軟。

 這是怎樣的胸襟?

 傳言不虛呀!

 可是不知道爲何,林詩意卻如坐鍼氈。

 明明宇文轍的目光是那麼溫軟,可她卻覺得他眼的目光彷彿一把利刃,正一點一點兒的將她凌遲。

 時間一點一點兒地流逝,有丫鬟送了熱茶過來,宇文轍體貼地端着茶,放到嘴邊吹涼了,遞給自己的妻子,道:

 “乖——喝口茶,潤潤嗓子。”

 周璇接過茶,淺淺地嘗,若有所思地看宇文轍,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事實上,宇文轍什麼都沒有幹。

 “太子駕到!”

 宇文軒來了,他是和周夏韻一起來的。

 周夏韻聽說母親去了齊王府,擔心她衝動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心裏不放心,便叫了宇文軒一同前來。

 這是宇文軒自周府壽宴之後,第二次見到周璇,

 上一次是在長樂殿。

 她安然地站在宇文轍身側,靜靜地品茶,溫婉端莊之中透露着幾分靈動……

 這一刻,他的腦海裏忍不住浮現出多年之前,那女孩將他救起,在耳畔輕輕地說:

 “要堅強。”

 那溫婉,那靈動,如出一轍!

 是她!

 果真是她……

 而他竟把周夏音當成了她,一錯這麼多年!

 可笑!

 可笑至極……

 似乎是感受到了宇文軒過於熱烈的視線,宇文轍有些不悅,他不動聲色地將身子輕輕一移,巧妙地將周璇擋住。

 “味道如何?”

 他笑着問周璇,問的是茶。

 “清香爽口,是好茶。”周璇如實回答。

 “既是好茶,又怎能獨享?”男子盈盈一笑,看向宇文軒和周夏韻,道,“不知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可否願意賞臉嘗一嘗本王親自炒的新茶?”

 他誠意相邀,態度這般溫善,又怎能拒絕?

 “多謝三皇兄。”

 茶上來了,自然也少不了林詩意的那份。

 這一刻,齊王府的氛圍竟是這般和諧,其樂融融。

 宇文轍留林詩意、宇文軒、周夏音用過茶之後,還親自送他們出府,可謂是關懷之極。

 齊王府門口,宇文轍看着三人上了轎子,嘴角的笑容愈發深了。

 “崩雷,一會兒要打雷了呢!”

 宇文轍看着天空似笑非笑地說道。

 啊?

 打雷?

 崩雷不解,天氣明明一片晴好!怎麼會無端端地打雷呢?

 面對崩雷的疑惑,宇文轍面不改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打雷要下雨,記得收衣服。”

 言罷,他忍不住又笑了,就連那雙漆黑的眸子也是笑意融融:

 打雷了,周夫人,你好好享受!

 “母親,你怎麼這麼衝動呢?”

 周府之內,周夏韻聽了婢女描述林詩意在周府時對周璇做的事情之後,眉心緊蹙。

 “韻兒,免死金牌就在周璇手裏,我親眼看到你父親將它交給周璇的!我必須要拿回來!用它救你兄長!”

 “周璇怎麼說?”周夏韻問道。

 “哼——沒想到那個野種竟如此心狠手辣,抵死都不肯拿出來!”

 林詩意恨得牙癢癢,雙手緊握。

 “母親,父親說過,周璇是妹妹!您不該這樣稱呼她的,更何況她現在還是齊王妃……”

 “韻兒,你把她當妹妹,她把我們當親人了嗎?都這個時候了,她還捏着免死金牌不放,眼睜睜看着你兄長去送死嗎?嗚嗚……我可憐的賢兒……”

 講起兒子,林詩意悲從中來,忍不住掩面而起。

 周夏韻知道母親擔心兄長,不知該說什麼,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現在周家淪落到這個地步,她作爲周家嫡女心裏又怎能好受呢?

 “母親,你先別急!下午我去宮中求母后,讓她幫忙向父皇求情,兄長畢竟是她唯一的侄子……有母后求情,應該還有迴轉的餘地。”周夏韻伸手握住母親的手,道,“母親以後千萬別再像今天這樣跑去齊王府找周璇了,好在齊王大人寬厚,不計較,否則他要是治母親一個以下犯上,周府就更亂了……”

 “他敢!”

 林詩意冷冷地說道。

 幾日前齊王闖入周府帶走周璇,她本是心有餘悸的,今日本來也擔心他會治自己的罪,可沒想到今天宇文轍什麼都沒說就乖乖放他們走了……

 想來應該是懼怕太子和韻兒!

 可見這位齊王殿下也不過就是口才好些罷了,真的遇上事情了,就是個怕事的主!

 “轟隆隆——”

 突然,平地一道驚雷。

 原本晴好的天空突然陰雲密佈,鉛雲低垂,狂風肆虐,溼氣無限蔓延。

 這天氣變得也太快了,周夏韻起身去關門。

 “啊——”

 一聲悽慘的叫聲突然傳來,來自林詩意。

 只見她痛苦無比地捂着右腿,叫得悽慘。

 “母親,怎麼了?”周夏韻連忙跑過去。

 “轟隆隆——”

 又是一陣雷聲。

 “啊——”

 這一次,林詩意叫得更加悽慘了,她抱着自己的右腿,躺在地上不斷地打滾。

 “痛——痛——”

 這一刻,林詩意覺得彷彿有一條鋸子,正用力地鋸着她的右腿;又覺得似乎是一把鐵錘,從天而降,直接將她的右腿砸了個粉碎;又彷彿有無數小蟲子在啃噬她的右腿……

 痛!

 痛!

 這種痛

 林詩意從未感受過,根本沒法用語言來形容。

 太痛了!

 她說不出一句話,整個人在地上滾來滾去,抽搐不斷。

 “母親,你怎麼了?怎麼了?”

 周夏韻問了一遍又一遍,林詩意卻說不出話,只因太痛。

 大夫來了。

 仔仔細細地查了一遍,卻差不出什麼緣故,只是搖着頭,道:

 “老夫不才,看不出周夫人哪裏有病……”

 在大夫看來,林詩意,一切安好,非常健康,並沒任何問題。

 沒有任何問題爲何會痛不欲生?

 不知道。

 “宇文轍……一定是宇文轍……他給我喝的那杯茶有問題!一定是他下毒了……他說要廢掉我一條腿了,你看我現在哪裏都不疼,偏偏腿疼……是他!一定是他!”

 林詩意艱難地囁嚅道。

 “母親,此事事關重大,切莫胡言!若被外人聽了去,傳到齊王殿下耳裏,他會告您污衊的……”

 茶是從一個茶壺裏倒出來的,母親,宇文軒,她,周璇,包括宇文轍自己都喝了,大家都沒事!不可能只有母親一個人有事的!

 可見宇文轍並沒下毒!

 而且若真下毒了,大夫總會查不出來!

 一個大夫查不出來你可以說他醫術差,可是大家都查不出來呢?

 難道是東都的大夫醫術都差嗎?

 周夏韻覺得可能近日來,母親受了太多打擊了,以至於精神錯亂,胡言亂語……

 哎——

 她嘆了一口氣。

 伸手拍了拍林詩意的背,道:

 “母親今日太過操勞了,好好睡一覺,休息一下吧。”

 周夏韻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個東西叫做蠱。

 無色無味,若下得好,根本無從覺察。

 茶水當然不會有問題,這蠱在崩雷拉林詩意的那一刻就種到她身上了。

 宇文轍早就料到了周夏韻和宇文軒會來。

 來的好!

 沒有他們,他還愁有人“冤枉”他的時候,找不到人證呢!

 和和氣氣地請他們同飲一壺茶,林詩意一定會認爲是茶出了問題,那爲何宇文軒和周夏韻都沒事呢?

 如此,人證就有了!

 他可是堂堂齊王殿下,不能讓歹人壞了名聲呀!

 宇文轍覺得自己挺仁慈的,林詩意想要他妻子的命,他卻只給她下了一道驚雷蠱而已。

 驚雷蠱,驚雷蠱,顧名思義,每逢打雷的時候便會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可是畢竟一年之內打雷的日子也不多嘛!

 其他時候林詩意還是一切如常的。

 瞧他,多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