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行疆後知後覺發現自己上了小豆丁的當。
他倒是不怎麼生氣,一邊覺得好笑一邊覺得有趣,伸手就去扒拉她的小揪揪。林非鹿提前察覺,趕緊捂著小腦袋後退兩步,凶他:「不準碰我揪揪!」
奚行疆理直氣壯的:「誰讓你的揪揪那麼可愛。」
小豆丁居然羞了一下,微微別了下頭,但又很快轉過來,繼續凶他:「那也不準碰!」
奚行疆被萌死了,舉著雙手投降:「好好好,不碰。」
他站著跟她說話實在費勁,習武的孩子骨骼發育快,才十二三歲的孩子,身高已經竄得很高,往前一跨步,在她面前蹲下來。
挨近了方一蹲下,就聞到她身上沁人的清香。奚行疆掃了一眼,目光落在她腰間那個鼓鼓的小荷包上,伸手戳了一下,「什麼東西這麼香?」
小豆丁這下倒是沒跟他叫板,用軟萌的聲音回答:「白梅花。」
奚行疆饒有興趣:「做香囊少裝一些就夠了,裝這麼多是要做什麼?既不美觀又礙事。」
這少年看上去紈絝不羈,思維倒是很縝密。
林非鹿傲嬌地仰著小腦袋:「不告訴你!」
這話剛落,奚行疆嗤笑一聲,一把就把小荷包給扯下來了,非常欠揍地說:「不告訴我就不還給你。」
林非鹿著急地就去搶,他大笑一聲站起身來,胳膊舉得高高的,在半空慢悠悠地晃:「說不說?」
小豆丁似乎快被他氣死了,奶凶奶凶地瞪了他半天,突然想到什麼,又噘著嘴特別委屈地抱怨了一句:「你不是說了我們是朋友嗎?朋友怎麼可以欺負朋友?」
奚行疆樂死了:「現在記得我們是朋友了?剛才幫著你皇長姐欺負我的時候怎麼沒聽你說我們是朋友啊?」
小豆丁搖頭晃腦,小揪揪也跟著晃:「嗨呀剛才那不是忘了嗎。」
奚行疆:「……」
受不了,太萌了。他蹲下身來,低著頭幫她把荷包系回腰間,邊系邊問:「小豆丁,你叫什麼名字啊?上次都沒告訴我。」
林非鹿說:「騙人,你都知道我是五公主了,怎麼會不知道我的名字?」
奚行疆系完荷包,拍拍手,半蹲著笑盈盈地望著她:「我沒有向別人打聽過,我想聽你親口告訴我。」
她哼了一聲,抬著小下巴,過了會兒才不無彆扭地說:「我叫小鹿。」
「小鹿。」奚行疆在口中念了兩回,笑著揉了一把她腦袋:「真是個可愛的名字。」
他看了眼天色,把剛才戲弄她的彈弓遞過來,笑銀銀道:「我得走了,這個送給你,當我們的見面禮。」
真是個直男啊,送的這是什麼見面禮。
林非鹿在內心默默吐槽一番,面上倒是很高興地接了過來,奚行疆又說:「我送了見面禮給你,你回贈我什麼?」
她歪著腦袋想了想,抿了下唇,撚起那個小荷包說:「這裡面的白梅花我要用來做護手霜,等做好了,送你一盒吧。」
奚行疆奇怪道:「護手霜?那是什麼東西?」
小豆丁還不耐煩了,一臉嫌棄:「哎呀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快走吧你。」
奚行疆笑個不停,沖她揮揮手,終於轉身大步離開。林非鹿握著那彈弓,小手拉開弓弦,瞄著他背影「biu」了一聲。
青煙在旁邊看得膽戰心驚,心裡卻更佩服小公主了。
好像沒有她搞不定的人。
專治紈絝少年。
她看了看那小荷包,也好奇問:「公主,護手霜是什麼?」
林非鹿邊走邊道:「一種絲滑的膏體,抹在手上後可以保護手掌,不容易乾裂受傷。」
青煙覺得很神奇:「公主真厲害,什麼都知道,奴婢還是第一次聽說這東西呢。」
林非鹿笑了笑:「偶爾在母妃的藏書裡看到的,不是什麼新鮮玩意兒。」
她以前沉迷過一段時間的手工DIY,什麼香皂精油護手霜都自己做過,知道製作工序。在這裡有些材料可能會欠缺,但只是做個簡易版的護手霜,用蜂蠟就可以解決,問題不大。
回到明玥宮時,林瞻遠抱著小兔子站在門口,一看見她就鬧脾氣:「妹妹出去玩不帶我!」
林非鹿笑眯眯安撫他:「妹妹不是去玩,是去辦正事啦。」她把荷包取下來:「香不香?」
林瞻遠瞬間忘了生氣,吸著鼻子聞個不停:「香!」
林非鹿笑著摸摸他懷裡的兔子。
進屋之後,她用筆墨把製作護手霜需要的材料寫了下來,然後交給雲悠,讓她去一趟內務府取材料。都是些不打緊的小東西,應該很容易取到。
又讓青煙去裝了一籃銀碳,送到翠竹居去。
明玥宮現在有了嫻妃庇護,銀碳存量很富裕,拿一些送人倒是沒關係,但青煙想到翠竹居裡住的是誰,就有些遲疑。公主同皇子世子交好是應該的,可為何要去關心一個敵國的質子呢?
跟這樣的人扯上關係,可不是什麼好事。
但林非鹿現在在明玥宮的威信比蕭嵐還重,青煙儘管心有不解,也不敢質疑,裝好銀碳之後,林非鹿又把自己之前用的那個手爐放到碳盒裡,讓青煙一併送去了。
青煙還是頭一次來翠竹居,心裡七上八下的,在緊閉的竹門前站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敲門。
天冬正在給自家殿下研磨陪他練字,突聽敲門聲,又是一驚。
他是不喜歡有人拜訪的。
這地方險象環生,危機四伏,沒一個好人。有人來,就意味著不太平。
宋驚瀾筆尖未停,墨色在紙上留下行雲流水的字跡,薄唇勾了個笑,悠悠道:「我們有暖碳了,去開門吧。」
天冬依言跑去開門,門外站了個緊巴巴的宮女,把碳盒往地上一放,說了句「五公主讓奴婢送來的銀碳」就轉身跑了。天冬嘖嘖稱奇。
他立刻燒了炭搬進房間,冷冰冰的屋子裡終於暖和起來。宋驚瀾練完一幅字,走過來將乾裂又通紅的雙手伸在爐上烤了烤,天冬難受地說:「殿下,你手上的凍傷更嚴重了,最近就先別練劍了吧?」
宋驚瀾不甚在意:「無礙。」
天冬把那個小手爐遞給他:「殿下看,這是那位五公主還回來的手爐,跟咱們那個不一樣。」
宋驚瀾伸手接過來把玩。
那手爐林非鹿用得久,早已沾染她身上的淡香,放在這個時代來看,已經算是女子私物了。她沒什麼時代觀念就算了,宋驚瀾彷彿也沒覺得哪裡不對,讓天冬添上碳後,怡然自得地塞進了自己袖口裡。
臨近年關,天氣越來越冷,就在林非鹿送來銀碳後沒幾天,今年的第一場雪就落了下來。
北方天寒,這雪一落,不到來年開椿是不會化了。
往年落雪時節是翠竹居最難熬的,燒炭太嗆,不燒又冷。宋國地處南方,就算冬天也沒有這麼冷的,兩人剛來大林朝的時候根本就適應不了。
這幾年下來倒是稍微習慣了一些,好在殿下常年習武身體好,除了手上的凍傷外,倒是沒有大礙。今年驟然有了銀碳可以燒,終於可以過上一個暖和的冬天,天冬心裏面對那位五公主的芥蒂都少了很多。
同樣是覬覦殿下美色的公主,三公主就只會頤指氣使讓殿下幫她坐這坐那,陪她去這去那,從不會為殿下考慮半分。
但五公主就不一樣了,自認識以來,從未要求殿下為她做過什麼,還時不時地往這裡送溫暖。
這不,雪剛落下,人就又來了。
天冬開門看見林非鹿,眼裡頭一次沒了戒備,林非鹿笑眯眯的:「你們殿下呢?」
天冬道:「殿下在屋內讀書。」
又在讀書,真是個勤奮好學的孩子啊。
林非鹿跟著天冬往裡走,推門進去,屋子裡終於不再冰冷潮濕,有了一絲絲溫度。但也不夠暖和,僅僅是有溫度而已。她瞟了一眼,看見那碳爐裡隻染著幾塊銀碳,將將能保暖而已。
他們是在省著用。
宋驚瀾從內間走出來,臉上笑意溫和:「天氣這麼冷,五公主怎麼過來了?」又吩咐天冬:「去給碳爐裡加些碳。」
林非鹿趕緊說:「不用不用,我送個東西過來,馬上就走。」
她小跑兩步走到他面前,從袖口裡掏出一個胭脂盒子遞給他:「這是我做的護手霜,殿下拿去用吧。」
宋驚瀾看著那小盒子,眉梢稍稍挑了一下,不動聲色接過來打開一看,先是聞到一股清香,像是白梅的香味。盒子裡裝著白色柔軟的膏體,模樣十分精緻。
他溫聲問:「這是公主做的?」
林非鹿歪著腦袋笑眯眯的:「對呀。上次見到殿下手上的凍傷,這護手霜質地柔和濕潤,可以保護手掌,殿下記得時時塗抹。」
宋驚瀾乾裂的手指微不可查地顫了一下。
眼前裹著鬥篷的小姑娘撣撣兜帽上的落雪融化的水珠,朝他揮揮手:「那我走啦。」
他垂了下眸,轉而又溫柔笑開:「多謝五公主。」
林非鹿禮物送到,一蹦一跳地跑走了,跑到門口想到什麼,又回過頭來,開心地說:「對了殿下,這是今年的初雪呢。我聽聞初雪日許願,願望就會實現,殿下別忘了許願呀。」
宋驚瀾一愣,笑著點了下頭:「好。」
天冬把人送到院外,看見在外面等她的宮女,目送五公主走遠才鎖上門回來。
屋內宋驚瀾正在研究那盒護手霜。
果然如她所說,質地十分輕軟,抹在手上的傷口上時,乾裂感都消減了不少。
天冬嘖嘖稱奇,又問:「殿下,五公主說的是真的嗎?今天許願都會成真嗎?」
宋驚瀾摸完護手霜,把小盒子放進懷裡,「你可以試試。」
天冬趕緊跑到門口雙手合一許了個願,又回頭問他:「殿下,你可有什麼願望?趁著雪大,快來許了吧。」
宋驚瀾漫不經心看了眼落雪的天,聲音很淡:「我的願望,無需靠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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