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98你想要的真相,代價就是剝開她的傷口
醫生摘下口罩,低聲道,“病人已經脫離危險,但是孩子沒保住,她懷孕剛剛一個多月,原本胎兒就不穩……”
醫生頓了頓,最終嘆了口氣,輕聲道,“節哀吧
王曼腿一軟,整個人差點兒栽倒在地上。
殷承安雙眼無神的看着前方,有些怔愣,有些不可置信償。
蘇梅顯然也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半天才發出聲音道,“她,她什麼時候懷孕的?”
王曼在走廊上失聲痛哭,殷承安則是面無表情,他扭過頭,摸着口袋,想找一根菸,結果擡起頭,正瞧見唐夏跟唐諾站在不遠處攖。
他拿着煙的手微微頓住,怔怔的望着唐夏,這一眼。彷彿隔了千萬年之久。
然後下一秒,唐夏推開一扇門,進去了,哪怕是他失魂落魄的時候,她的臉上也沒有露出絲毫表情,快意,或是心疼,全都沒有……
呵——
他輕笑一聲,半天卻點不燃一根菸,他一把將打火機砸到地上,嘶吼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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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沈先生的檢查結果仔細的看了幾遍之後,姜琛突然輕笑了一下,將病例擱到桌上,雙腿一疊,靠在沙發上,眯着眸子笑望着他,“國內的醫生,還不至於像小純說得那麼無能吧,你費這麼大力氣,就是想讓我——”
他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改口道,“讓她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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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先生靠坐在病牀上,臉上絲毫沒有被戳穿的窘迫,哪怕臉上帶着傷,也絲毫不顯得狼狽。
“她今後想怎麼生活,那是她的事,但是我有權從她這裏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事。”
姜琛輕輕嘖了一聲,“你這麼說,就有些不近人情了,她知道你出事後,掉了一晚上的淚,心裏要是沒你,能這麼難過?”
沈先生垂着眼眸,面無表情,令人猜不透他心裏的想法。
“你想要的真相,代價就是剝開她的傷口,她用了近二十年,才從那段痛苦的回憶裏擺脫出來,你又何必非要將她再拉回去,有時候,知道的少一些,反而會活得更快活。”
沈先生沉默了良久,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輕笑,有些諷刺,有些涼薄。
“我跟你不一樣,我喜歡活得通透。”
姜琛沒再說話,過了一會兒才道,“她昨天一晚上沒睡覺,一下飛機就撐不住了,人現在在酒店,你想見她,隨時可以過來。”
他從口袋裏摸出從酒店拿的卡片,放了一張在桌上,站起身朝門口走去,握住門把的時候,頓住身形,扭頭望着他道,“這半年,她的身體恢復的很好,一個月前,突然想畫畫,她畫的第一幅,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她心裏,從未忘記過你。”
姜琛說完這段話,就離開了。
沈先生安靜的保持着之前的動作,良久之後,才閉上眼睛,而眉心卻蹙起了一個鋒利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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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苡微從手術室被推出來的時候,像是被抽乾了血,一張臉白的像是一張紙,看起來特別虛弱。
殷承安手指顫了顫,剛想上前,就被王曼一把推開,她啞着嗓子,厲聲道,“離她遠點!”
蘇梅這個時候,也自覺理虧,上前拉住殷承安,直到裴苡微被推進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蘇梅才扭頭問道,“承安,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好的人,怎麼就從樓上摔了下來,還有,苡微懷孕的事,你怎麼會不知道?”
殷承安滿心疲憊,他輕輕掙開蘇梅的手,輕聲道,“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或許,連裴苡微自己也不知道,或許這就是命中註定吧,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兩個孩子,就這麼在他面前沒了,他不是鐵石心腸,怎麼可能會沒有感覺,只是它清楚,即便自己再怎麼難過,這兩條命也不可能回來了。
他沉默了好久,突然開口道,“媽,找律師幫我擬定離婚協議吧,財產方面,多給她一點兒補償,她有什麼要求,都儘量滿足。”
蘇梅一愣,蹙眉道,“現在這種情況提離婚不好吧。”
殷承安自嘲的笑了笑,“你覺得我們還有可能生活的下去嗎,她每天醒來,看着殺害自己孩子的兇手躺在身邊,這纔是一種折磨吧。”
蘇梅被說得啞口無言,事實上,的確是如此,如果這個孩子還在,說不定還有修補的可能,可現在,一切都已經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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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苡微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了。
她睜開眼迷茫的看着天花板,好久纔想起之前發生的事。
殷承安那下意識的將沈凝玉護在懷裏的舉動,幾乎瞬間就讓她心如刀絞,到現在,她才明白,原來所謂的深情,只是自己騙自己的把戲,這五年來,她從未住進這個男人的心裏。
現在的她,像極了當初離婚時候的唐夏,狼狽不堪。
不,她還不如唐夏,至少殷承安心裏還是有唐夏的,而她呢?從頭到尾,只是一個跳梁的小丑,自以爲取代了唐夏,實現了自己夢寐以求的生活,卻原來只是一場笑話。
“小微?小微!你可算是醒了!”
耳邊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接着就是一陣哽咽。
她擡起沉重的眼皮,一眼就瞧見坐在牀邊,雙眼紅腫的王曼,她怔了怔,輕聲喚道,“小姨,你怎麼在這兒?”
她伸手想揉一揉額頭,那裏的傷口又疼又癢,她想忍不住碰一碰,結果剛一動,發現自己的手上還扎着針。
她愣了愣,她只是感覺頭上磕破了,不至於掛水吧。
王曼瞧見她的動作,趕緊按住她的手,緊張道,“別亂動,想要什麼跟小姨說,笑意幫你拿。”
裴苡微朝着桌上的杯子看了一眼,王曼立馬明白過來,趕緊倒上水,餵給她喝。
嗓子沒那麼幹後,裴苡微的思緒才清晰起來,與此同時,麻藥過後的傷口也抽搐的疼了起來,她的臉色有些發白。
蘇梅瞧着她這幅樣子,有些擔心,立馬叫醫生過來給她檢查。
裴苡微渾身沒力氣,即便心裏有很多疑問,這時候還是很配合醫生。
醫生檢查完後,才道,“沒什麼問題,現在主要就是調養,你還年輕,準備兩年,再懷孕的可能xin還是很高的,別太擔心。”
裴苡微臉色稍稍一變,緊繃着表情,問道,“你說什麼?”
醫生以爲她知道自己流/產的消息,就沒有隱瞞道,“流/產對女xin的身體都會有一定程度的影響,不過這也不是絕對的,等出院後,定期來複查,不過懷孕的事,最好是等一年後再考慮,比較保險。”
“流/產”二字深深地印進裴苡微的大腦,她用了好久才發出聲音,“醫生,你的意思是我懷孕了,然後流/產了。”
王曼一看她這幅樣子,心裏一驚,這才意識到裴苡微壓根兒就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她臉色一變,趕緊打發醫生出去。
裴苡微沒有阻攔,但是臉色已經幾近透明瞭。
她空洞的瞪着眼睛,無神的看着前方,手指無意識的覆在小腹上,原來昏迷時候,小腹傳來的墜痛,不是被撞傷了,而是肚子裏孩子在這世上最後的影像。
她想哭,眼淚卻像是乾涸了一樣,一滴淚都掉不下來,想笑,一張臉卻僵硬的做不出任何表情。
她就這麼呆呆的坐着,完全像是一個丟失了靈魂的玩偶。
這個樣子把王曼嚇壞了,她緊張喚着裴苡微的名字。
“小微,這件事,誰也不想看到,小姨知道你心裏苦,可是這種時候,你可一定要堅強啊。”
裴苡微僵硬着扭過頭,對着王曼露出一個古怪的笑,聲音就像是老風箱一樣,刺耳沙啞。
“我不會放過她,絕不會!”
王曼還不清楚當時是怎樣一種情況,所以也不清楚裴苡微嘴裏說的“她”是誰。
不過見她沒有再歇斯底里,多多少少鬆了口氣,不到一週,接連失去兩個孩子,她真擔心裴苡微的精神會承受不住而出現什麼狀況。
看着她這樣,她心裏也不好受,她轉身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之後,裴苡微就特別的安靜,王曼喂她吃東西,她也沒有發脾氣拒絕,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童俊然跟殷家的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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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承安離開醫院之後,就去了聲皇。
現在殷家被推到輿/論頂端,他並不適合拋頭露面,而聲皇是他能去的少數地方之一。
這麼多年,他也習慣了心情不好的時候,來這裏喝酒。
而聲皇的保密工作,一直做得很好,在這裏,他完全不用擔心有人會發現他。
因爲是這裏的常客,服務生對殷承安平常的習慣十分熟悉,見他來了,就熱情的上前問道,“殷少,是約了肖總嗎?”
殷承安腳步一動,皺起眉,“肖潛在這兒?”
服務生點頭道,“肖總就在你們常去的玄字包房,讓我帶您過去嗎?”
殷承安從皮夾裏抽出幾張百元大鈔遞給服務生,淡淡道,“你忙去吧,我自己上去。”
拿了小費,服務生臉上的笑容就更熱情了,畢恭畢敬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殷少,您慢走。”
殷承安的心情非常低落,不單單是因爲裴苡微流/產這件事,還有就是今天在南隅別墅的時候,裴苡微說得那段話。
肖潛跟裴苡微兩個人的說法很顯然不一樣,如果是以前,他還有堅信是裴苡微撒謊,畢竟她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但是經歷了這幾天的事,他隱隱的意識到,她或許說的是真的。
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麼到底是誰在說謊?
他心裏隱隱有了猜測,卻始終覺得不太可能,因爲沒道理,沒理由。
這麼想着,電梯也已經停了,他從電梯裏下來,徑直朝着他平日裏常去的玄字包房走去。
他像往常一樣走到門口,連門都沒敲,一把推開。
結果剛踏進一隻腳,整個人就僵住了。
包廂裏放着刺耳的重金屬音樂,裏面的場景很亂,頭頂的轉燈閃爍着光芒,弄得人有些暈眩,包廂裏瀰漫着一股濃烈的味道,這種味道,殷承安太熟悉了。
他一眼就看見角落的沙發上,肖潛閉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他的腿/間,趴着一個年輕的男子,那動作,像他這種情場老手,一眼就能看出來在做什麼。
除此之外,包廂裏還有幾個年輕男人,有兩個,殷承安見過,算是世家子弟,但是沒什麼氣勢,上不了檯面,平常他見了,也就是點頭打打招呼,心裏是瞧不上這些人的。
他跟肖潛說過,所以看見他們跟肖潛在一起的時候,心裏噁心,大於意外。
肖潛還不知道他來了,他閉着眼睛享受着別人帶來的服務,臉上的表情有些沉醉。
那幾個年輕的世家子弟,瞧見殷承安,紛紛打招呼道,“殷少,好些天不見了。”
殷承安沉着臉沒說話,他邁着步子走進來,眼神一掃,就瞧見桌上那些東西,他瞳孔縮了縮,神色瞬間轉冷,下一秒,走過去,一腳將肖潛身前的男子踹開,拎起肖潛就朝外走去。
肖潛明顯是喝醉了,這個時候還有些鬧不清楚狀況,模糊的瞧見身前的一道影子,笑着湊過去,在對方腰上捏了一把,嗓音低沉璦昧。
“這麼迫不及待了?”
殷承安身體一僵,扭頭一拳砸在肖潛的臉上,直接將對方打倒在地。
那一拳很重,肖潛又喝多了酒,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包廂裏其他的人見着情況,也沒剛纔那麼鬧騰了,忿忿過來勸架道,“殷少,開個玩笑,肖潛喝醉了,沒個輕重,你不至於吧。”
殷承安沉着臉對周圍的一幫人道,“我跟他有事要談,你們都給我出去。”
他這幅樣子,明眼人都知道這所謂的“談”,肯定不如表面上這麼輕鬆,但是殷承安這人,打架也是出了名的陰狠,他們就算是想勸,也攔不住,過了一會兒,就紛紛離開了。
沒一會兒,包間裏就只剩下他跟肖潛。
肖潛還躺在地上,褲子掛在腰間,襯衣被剛纔撕扯的有些凌亂,整個人閉着眼睛,一動不動的躺在那兒,只有一起一伏的胸膛,證明這個人是活着的。
殷承安起身將包間裏的音樂,還有閃爍不定的燈光全部關掉,然後走到肖潛身邊,一把將他拉起來,朝着衛生間走去。
肖潛兩隻腳使不上力氣,只能任由他擺弄,殷承安將他拉到洗手檯旁邊,打開水龍頭,將他按到水池裏,涼水衝着他的腦袋。
肖潛呼吸被遏制,整個人被水淹得有些喘不過氣,搭理的掙扎。
殷承安絲毫不手軟,足足好幾分鐘,他纔將肖潛拉出來,丟在旁邊的洗手檯上。
然後沉着臉開始洗手。
他的動作很慢,臉色很冷。
肖潛趴在旁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洗手間裏很安靜,誰都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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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殷承安擦乾手,將他從洗手間提了出來,然後丟到沙發上。
肖潛這時候,已經清醒了很多,他躺在沙發上,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殷承安,然後又移開,半天也沒說話。
殷承安走到茶几前,將上面那些點燃過的東西拿到肖潛跟前,臉色陰沉道,“你碰了這個?”
肖潛沒說話。
殷承安怒氣陡然一升,一把拎起他的衣領,卡着他的脖子,吼道,“你他媽知道這東西是什麼嗎,你居然碰這個,肖潛,你他媽是不是瘋了!”
肖潛呼吸滯了滯,良久纔開口道,“我沒碰。”
得到肯定的回答,殷承安心裏才鬆了口氣,他手一鬆,肖潛又落回沙發上。
殷承安趕緊今天簡直是糟糕透頂的一天,肖潛是他最好的朋友,兩個人高中就認識,到現在,已經差不多十年了。
平日裏肖潛是很穩重的,他怎麼都不會想到對方居然玩得這麼開,居然還跟男人……
想到剛剛那一幕,他真是被噁心壞了,如果肖潛不是他哥們兒,他現在早就走人了。
他珍惜一口氣,穩定了一下情緒,沉聲道,“那種事,嚐嚐新鮮就好,別把自己給弄進去,那可不是條正路。”
肖潛一怔,突然發出一聲怪異的笑聲,他低聲問道,“什麼是正路,跟你一樣?娶妻生子?”
他這話帶着明顯的嘲諷,令殷承安一愣,蹙起了眉頭,“肖潛,你不會是來真的吧?”
肖潛一頓,垂下眼眸,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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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昨晚童家跟殷家的人已經來過了,不過當時裴苡微沒有醒,殷承安不知所蹤,所以這件事真正是怎麼樣,他們都不清楚。
裴苡微這次流/產,對身體的傷害挺大,醫生跟她說的,算是保守,實際上,她再度懷孕的可能xin很低,這一點,裴苡微不知道,但是童家殷家卻是清清楚楚。
生在豪門的女人失去生育能力意味着什麼,他們都清楚,但是雙方都沒有提這個話題。
殷家不提,是因爲這件事是在殷承安眼皮子底下發生的,於情於理,他們都得負一方面責任。
而童家不提,則是因爲他們現在半個身家都壓在這次項目上,這種時候,不適合跟殷家翻臉,不過說法總歸是要討一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