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單手握槍,氣場十足,整個人都透著張狂。
Tai立馬怵了,結結巴巴:「我、我——」
這時,少女身後的男人發話了:「Tai,還不向小姐道歉。」男人臉上有一道疤,拉著臉時,十分猙獰,「連小姐的話也敢忤逆,不想活了嗎?」
Tai忙說不敢,把船上搜刮來的財物都扔回船上,然後弓著腰要離開。
少女把槍揣回小包裡,利索地跳上船,伸出一雙白嫩的手:「還有手錶。」
Tai不情願地把攥在手心裡的手錶上交了,表情很惋惜,
「下次再讓我看見你打劫,」她掂了掂手裡的手錶,一腳踹在Tai的小腿上,鼓著小臉惡狠狠的說,「我直接把你踹到洗粟河裡去。」
Tai吃痛,卻不敢造次,帶著他的人劃船走了。
少女在船上繞了一圈,似乎覺得新奇,東摸摸西看看,然後才想起手裡的手錶,她走過去,遞給坐在地上的少年。
少年站起來,面無表情地接了。
白衣黑褲,乾乾淨淨,他和她見過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男人全部都不一樣,他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少女這麼想著,只覺得少年漂亮得緊,想戳一戳他的臉,身後,健壯的男人過來提醒她:「Chuge小姐,我們該回去了。」
她又看了看少年眼睛裡的『星星』,然後轉身,才剛邁出腳,手被拉住了。
「帶我離開。」薑錦禹用英文說。
少女愣了愣,低頭看那只拽住她手腕的手,和他的臉一樣,也是乾乾淨淨的,她把目光挪上去,看他的眼睛:「你跟船上的人不是一起的?」
薑錦禹鬆開手,搖頭:「我是被拐賣的。」
生得這樣好看,難怪會被拐賣。
少女用手指纏著腰上的珠串,把玩,似乎在思考。
身邊的男人語氣恭敬,提醒少女:「Chuge小姐,我們不能帶他走,您父親下令了,不可以把外人帶進小鎮。」
她蹙眉,圓圓的包子臉皺了皺,正欲托腮再思考,手又被拉住了,她愣愣地轉頭,撞進了少年的目光裡。
她沒有去過沙漠,只在書裡見過,母親說,天上繁星萬千,唯有沙漠裡的星星是最亮的。
應該就是他眼裡那樣。
他放開了手,說:「帶我走。」
可為什麼和她一般大的年紀,眼睛裡的故事卻很厚很厚,明明看著她的,瞳孔裡卻沒有影子。
她鬼使神差地點了頭:「好。」
後面的男人立馬說:「Chenge小姐,這個人來歷不明,您不能——」
少女扭頭,上挑的眼尾眯了眯:「你要忤逆我?」
男人低頭:「King不敢。」
她才滿意了:「這才對。」她哼哼了兩聲,桀驁的小模樣像只不馴的小野貓,「不然,我也把你踹到洗粟河裡去。」「
King便不作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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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走。」少女說。
薑錦禹隨她離開。
船上的阿明兩兄弟,一早便被嚇破了膽,眼睜睜地看著,不敢阻撓,眼瞅著小船越劃越遠,才拿出手機給島上報信。
天快黃昏了,夕陽倒映在水裡,像火紅火紅的圓盤,水面漣漪撥開一圈一圈的紅色水紋,煞是好看。
小船緩緩地盪著,少女坐在船頭,兩條嫩生生的小腿垂落在船外,鞋面偶爾劃過水面,與垂落在水裡的裙擺一起,將水面漾開的漣漪攪亂。
她看著船尾的人,撐著下巴,眼睛裡裝著滿滿的好奇與興趣,好整以暇的模樣,問他:「你是哪裡人?」
薑錦禹沉默。
少女便又問:「你的眼睛是黑色的,不是本地人吧?」
他還是不答。
她接著問:「黃種人?」
隔了一小會兒:「他們拐賣你多久了?」
又隔了一小會兒:「你知道家在哪?」
繼續隔一小會兒:「要我送你回去?」
薑錦禹蹙眉。
少女突然從船頭站起來,船身搖晃了兩下,她卻站得很穩,一看便是水性極好,如履平地一般小跑到船尾,隔著半米的距離坐在薑錦禹面前。
她繼續問:「你叫什麼名字?」
隔一小會兒:「你多大?」
再隔一小會兒:「你為什麼不說話?」
話好多啊……
船頭的King騰出劃槳的手,掏掏耳朵,船尾的Yan似乎在深思什麼。
Chuge小姐說話就這樣,不連貫,喜歡斷句,小句小句地講,絮絮叨叨碎碎念念的,對越熟的人,她話就越多。看她喜不喜歡你這個人,就看她話夠不夠多,可這少年不是第一次見嗎?
真是amazing!
少女見薑錦禹沒回答,還要再問,這時,他便開口了:「Z國,不是,是,一個月,知道,要,薑錦禹,十七。」還有她的最後一個問題,他答,「不想說。」
記性真好。
可是,他好像不怎麼喜歡講話,回答都好簡短,聲音卻格外好聽,與這邊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男人都不一樣,清脆悅耳,像她牀頭的風鈴響。
「JiangJinYu,」少女發出標準的中文,問他,「怎麼寫?」
薑錦禹微微詫異地抬頭看她。
她有點小得意,圓圓的眼睛眯成月牙兒:「我也會中文。」
然後,她切換中文模式,開始了小句小句的碎碎念。
她說:「我叫褚戈。」
隔了會兒:「巾褚的褚,戈壁的戈。」
她往前挪了挪,離他近一些,仰著頭,滿頭的小辮隨著她晃腦的動作一搖一搖,發尾的珠串也一搖一搖,還有腰間同款的珠串腰帶,垂落在船上,隨著晃蕩的船身滾來滾去。
她撐著下巴,說:「我是混血。」淺棕色的眸子眨巴眨巴兩下。
隔了會兒,繼續說:「我母親也是Z國人。」
聽不到薑錦禹回話,可似乎一點也不影響她喋喋不休,她嘮嘮叨叨像有說不完的話,小句小句不疾不徐地說。
「我們好有緣。」
「我們算半個老鄉。」
「老鄉,你要去哪裡?」
「我送你去啊。」
薑錦禹開口了,簡短明了,兩個字,語速緩慢:「回國。」
褚戈笑銀銀地抬頭,用英文說:「King,把船開到港口去。」
King不贊同,長得大塊頭,卻似乎很怕褚戈:「Chuge小姐,絕對不行,會遇到卡特爾那幫人的。」
褚戈不開心,用圓溜溜的眼睛瞪他:「你又忤逆我。」
還不等King反駁,她開始嘮嘮叨叨:「King,你變了。」
「你翅膀長硬了。」
「你敢不聽我的話了。」
「你膨脹了。」
「你想去嘗嘗洗粟河的水了。」
King:「……」
他給Chuge小姐當了十年的保鏢了,除了Chuge小姐的父母,同她最熟的就是他,話多起來,能把他說到耳朵長繭子。
而且,他深知Chuge小姐的脾氣,很是喜歡把人踹到洗粟河裡去喝水。
King放棄抵抗:「我這就開船。」
可King的話才剛落,突然就是一聲槍響。
「砰。」
林木中,飛鳥被槍聲驚得四處亂飛。
King立馬扔下船槳,擋在小主子面前,催促同伴:「Yan,快把船靠邊停。」水面上沒有任何遮掩物,槍子來了躲都沒地方躲,太危險了。
Yan快速將船靠邊,然後與King一起護著褚戈小主子上岸,她邊貓著腳步鑽進林中,邊回頭對薑錦禹招手:「過來。」
「到我這裡來藏好。」
薑錦禹只是不緊不慢地跟著,神情自若。
一行四人棄船上了岸,找了個茂密的灌木叢藏著,還有槍聲響在遠處,
Yan抬起腦袋,說:「這些人好像不是沖著Chuge小姐來的。」應該是林子裡有槍戰,而且這一帶全是Chuge小姐父親的地盤,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這裡行刺。
King沒認同也沒揣測,就說:「趴好,不要發出聲音。」
可已經來不及了,身後有人發現了他們,是一個扛著狙擊槍的男人,說的是英文:「你們是什麼人?」
顯然,林中有不少人,可能是兩撥人在火拚,這時候,他們不能隨便開槍,響聲會把人引過來的。
趴在外圍的King和Yan相視了一眼,立馬讀懂了彼此的意圖,幾乎同時空翻,滾到了手拿狙擊槍的男人的腳邊,不等男人反應過來,兩人就一人拽住一條腿,把男人摁在了地上。
男人剛要叫,Yan捂住他的口鼻,接著,King一掌就把人劈暈了。
褚戈突然喊:「King,小心!」
King猛然回頭,來不及了,一把狙擊槍頂在King的腦門上,男人身穿黑色背心,厚唇大眼,是個黑人:「把手舉起來。」
King舉起手,並試圖安撫:「OK,別開槍。」
男人一時鬆懈。
機會來了!
褚戈蹭了蹭腳尖,一腳蹬在後面的樹榦上,身體一躍,撲上去就勒住了男人的脖子,男人立馬甩開,可掛在身上的人像只泥鰍一般,滑到了背後,白嫩的腳踝勾住了他的脖子,一個後空翻,男人被摔在地上,他剛要拿槍,一把小巧的槍抵在了太陽穴,少女的聲音清脆,從身後傳來:「你也舉起手來。」
男人愣住。
King當機立斷,一把摁住男人的右手,一扭,他手一麻,槍脫了手,剛要痛呼,King一掌就把人劈暈了。
褚戈這才一腳踹開男人,癱在地上:「快壓死我了!」她拍拍手上的土與草木屑,「King,Yan,把他們兩個處理了。」
兩人遵命,將暈厥的兩個男人拖走了。
處理了……
殺了?
她到底是什麼人?
薑錦禹盯著她。
她趴到原來的位置,歪著頭看他:「嚇到了?」
他目光審視,眼裡只有探究,卻沒有恐懼。
褚戈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問他:「你餓不餓呀?」
他沒有說話,安安靜靜的,可她是個話癆,口若懸河刺刺不休。
她還是滿眼的好奇,盯著薑錦禹瞧:「拐賣你的人給你飯吃嗎?」見他沒有回答,她便開始天馬行空了,自言自語個不停,「他們會虐待你嗎?」
自顧腦補了一下,她問他:「打你嗎?」
似乎要確定他有沒有挨過打,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他,見他皮膚白凈,跟畫裡的女人一般冰肌玉骨,也就確定了,應該沒挨過打。
人販子不打他的話,肯定會從別處折磨他!
嗯,應該就是這樣,褚戈被自己的想法說服了:「他們肯定是不給你吃飯。」繼續腦補,漂亮的少年縮在角落裡,被餓得頭暈目眩,爬都爬不起來,好不可憐的樣子,看著薑錦禹的眼神,越來越憐憫了,「然後把你餓暈,那你就跑不掉了。」
自顧自地侈侈不休,斷句很頻繁,一句接一句,跟炮仗似的。
「給水喝嗎?」
「水都不給就太禽獸了。」
薑錦禹:「……」他好像說過,他被『拐賣』了一個月,不給飯吃不給水喝,他還能活?
少女陷入自己的推測裡,不可自拔,她呶呶不休,說得嘴幹了,舔舔唇,又問薑錦禹:「你多久沒吃飯?」
不等他回答,她繼續說:「要不要吃東西?」
隔了一小會:「我也餓了。」
她躺在地上,翻了個身,眯著眼睛看天,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餓呀。」
然後,她一個鯉魚打挺,環顧一番四周,確定沒有敵人後,躡手躡腳地往前面走了一段路,然後躥上樹,像只八爪魚,三兩下就躥很高了。
薑錦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