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時鳳鳴忙笑道:“將來還有許多地方要請大哥您幫忙呢,怎麼會不願意!”
連“您”都出來了,時鳳舉似乎記不起來他什麼時候對自己有過這麼客氣的時候,忍不住心頭一陣泛酸,在馬車裡坐下,嘆了口氣說道:“老二啊,等會兒不管見到什麼,你都得聽我的!”
“大哥放心,我聽您的,一定聽您的。”時鳳鳴正是滿心激動的時候,哪兒會想得到其他?
時鳳舉看不得他那狗腿樣,便沒再說話。
馬車行駛了小半個時辰,在一處叫做楊柳莊的闊氣酒樓停下,此酒樓建在西湖邊上翠柳桃林掩映之間,周圍遍植鮮花,點綴着太湖石,門前鑿池引西湖水入內,栽植各色睡蓮,放養着好些鴛鴦、綠頭鴨等水禽,樓後臨近西湖,推窗遠眺,可見一片煙水茫茫,眼界開闊,風景宜人。
“走吧,咱們進去!”下了馬車,時鳳舉便道。
時鳳鳴終於察覺到了兩分不對,有些狐疑的瞧了大哥一眼,點點頭“哦”了一聲跟上他的步伐。
能到這兒來用餐的都是有錢的主兒,聽到馬車的聲音掌櫃的早迎了出來。時鳳舉與衆多同行們在此有過幾場飯局,掌櫃的自是認得他,忙笑着上前招呼。
時鳳舉笑着同他寒暄,卻沒有介紹時鳳鳴,隨後便在掌櫃的親自帶領下去了二樓事先定好的包間。
排窗大開,放眼望去湖面銀光跳躍,遊船畫舫輕浮其上,緩緩而過劃破一汪碧水,拖出魚鱗般迤邐的漣漪,遠山柔柔鋪展而去,蒼翠凝碧,環抱着這遼闊的湖面,數處山頂有塔,遠遠看去,意境深遠不可言說。
風景雖好,見之亦心襟爲之一開,可時鳳鳴此時卻沒有半分流連於此的閒情逸致,試探着向時鳳舉笑道:“大哥是——約了卿兒在此見面?”
時鳳舉收回目光,笑道:“也可以這麼說吧!”
時鳳鳴微微鬆了口氣,又笑道:“早知如此該把大嫂也請來,這兒風景不錯,想必大嫂也會喜歡的。”
時鳳舉輕哼了一聲說道:“你大嫂的事你少多嘴!她喜歡什麼也不用你說!”
時鳳鳴“哦”了一聲有些委屈,心道大哥這話好大的醋意,大嫂一看就是正經女子,我還能對她起什麼心思不成?呸呸呸,我胡亂想什麼呢,是不是正經女子跟起不起心思有何關係?大嫂就是大嫂!
夥計上了一壺上好的龍井,時鳳舉便悠閒的品起茶來,時鳳鳴等着等着卻有些坐立不安了起來,好半響了,卿兒怎麼還沒有來?會不會是找不到地方。
“大哥,不如我去門口看看,順便迎一迎卿兒吧!”時鳳鳴突然站起來。
“坐下!”時鳳舉淡淡道:“你怕她會找不到地方?放心!”
時鳳鳴還想爭取,對上時鳳舉警告的目光,想起自己答應過他的話,只得怏怏坐下。
不一會,旁邊包廂傳來一陣腳步聲和說話聲,時鳳舉眉頭微微挑了挑,仍舊坐着不動。
漸漸的,時鳳鳴臉色卻變得越來越難看。那聲音他最熟悉不過,在一起生活了兩年,就是化成灰他也認得。
男女調情調笑的聲音越發的不堪入耳,時鳳鳴額上青筋暴起,握着拳的手顫個不住。他猛的起身欲朝那邊衝去。
時鳳舉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含着警告的聲音道:“別亂來!你又忘了我說過的話嗎?”
“這聲音怎麼會這麼像,我要去看看究竟是誰!”時鳳鳴咬着牙,聲音中透着無盡的震驚和痛苦。
時鳳舉深潭似的眸子凝了他一眼,“你還不死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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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鳳鳴臉色猛的變得煞白,他突然擡頭,灼灼盯着時鳳舉道:“是你設計的,對不對?是你!”
時鳳舉神色一變未變,淡淡道:“你可聽出來她有半點兒被強迫的意思?”
彷彿爲了印證時鳳舉的話,蘇卿兒適時的咯咯嬌笑起來,銀鈴般的笑聲充斥着時鳳鳴的耳膜,他聽得清清楚楚她嬌笑着道:“官人討厭死啦!總是欺負人家!”
隨後,便是那男人色眯眯無比令人厭惡的聲音也傳了來,“呵呵?討厭?你不就是喜歡爺欺負你麼?爺越欺負你,你越是興奮……”
“混蛋!”時鳳鳴忍無可忍往前衝,只覺得一顆心被生生的撕成了兩瓣,胸腔中被無以言語的憤懣充斥着幾乎要炸裂開來。
“老二!”時鳳舉低喝警告,更用力的拽住了他,“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夠了!”時鳳鳴怒道:“我當你是我大哥,沒想到你居然算計我!這一定是你的手段是不是?你看不起卿兒,就使出這種卑鄙的手段拆散我們!”
時鳳舉冷笑道:“若非她本xin如此,又怎麼會這麼輕易就轉投別人懷抱?我是設計了她,那也要她自己肯配合才行!你軟禁在山莊,她從頭至尾可都沒有露過面,你要不信儘管回去問門房!她眼看進咱們家門無望另撿高枝本就是極正常之事,你怎麼就不明白!”
“我不明白!我就是不明白!我沒有你肚子裡那麼多彎彎道道!”時鳳鳴大叫着推開時鳳舉,衝出包間一腳踹開了隔壁的門。
“大少爺!”長歡臉色一白,有些無措。這幾天都是他帶人跟蹤着蘇卿兒,掌握着蘇卿兒的動向,所以纔有今日的提前安排。對這件事情,他知曉得清清楚楚。只是沒想到二少爺的反應這麼強烈。
“咱們過去看看!”時鳳舉臉色有些不好看,亦擡腳出去。
此刻,隔壁包廂裡一下子陷入了沉寂,裡邊兩人被時鳳鳴這個不速之客嚇懵了。
盧大官人回過神一拍桌子大罵道:“他孃的,你是哪兒來的混蛋敢闖大爺我的地盤,活得不耐煩了吧小子!你們幾個是幹什麼吃的,怎麼不好好守着門口什麼阿貓阿狗都放進來!”這一聲喝斥是對着忙不迭跟進來的幾個家奴說的。
幾個家奴慌忙告罪,七手八腳上前拉扯時鳳鳴,口內污言穢語辱罵不已。
時鳳鳴掙扎着,一雙眸子卻一眨不眨死死的盯着蘇卿兒,眸中有痛苦、有震驚、有憤怒、有期盼甚至有哀求。
“卿兒!”時鳳鳴叫起來,“卿兒,你說句話!卿兒,只要你說句話,我立刻就走!”
時鳳鳴甩開幾個家奴,盯着蘇卿兒。
盧大官人一愣,使個眼色示意衆人放開時鳳鳴,故意將蘇卿兒攬着往自己懷中靠了靠,一手輕浮的勾着蘇卿兒光潔細膩的下巴,嬉笑道:“寶貝兒,這是哪裡來的窮酸,是寶貝兒的舊相識嗎?”
“你放開她!”時鳳鳴大怒,狠狠瞪着盧大官人眼睛裡幾要噴出火來。
盧大官人哈哈大笑,神情說不出的得意,他也不說話,只饒有興味的瞧了蘇卿兒一眼。
這妞兒牀上功夫極好,長相也出衆,又聰慧可人會說話,盧大官人對她滿意極了,見到別的男人打上門來,非但不覺得憤怒,反而隱隱的覺得有點興奮。卿兒拋棄了這男人轉投他的懷抱,可見他還是很有魅力的。
“卿兒,你,你說句話呀!”時鳳鳴眼中滿滿都是痛苦。
在看到他的那一剎那,蘇卿兒的心情不自禁的顫了顫。她雖夠冷靜現實,但也知道時鳳鳴對自己一片真心,且兩人相處了兩年多,幾百個****夜夜,要說心底沒有一絲留戀那是假的。
可是,那又有什麼用的?時家的大門她是不可能進去的了。先不說時二老爺、二夫人態度如何,單單眼下的時鳳舉,她便擺不定。進不了時府,時鳳鳴身上又沒了錢,難不成叫她跟着他過苦日子?光是想想那樣的日子,她都覺得就是一個噩夢!她怎麼可能讓噩夢變成現實呢?
人生苦短,重要的是錦衣玉食,及時享樂,而不是爲了三餐溫飽苦苦勞作、四處奔波。
轉瞬間蘇卿兒便冷靜了下來,同時心裡也做了決斷,便朝時鳳鳴挑眉一笑,說道:“這位公子,我不是說過了嗎?咱們倆已經完了,你爲何還要苦苦糾纏呢?你還是快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雖然盧大官人年近五十,不如他風流倜儻、容貌出衆,但他能給自己想要的,這便夠了。
“卿兒!”時鳳鳴彷彿被人捅了一刀,露出難過痛苦至極的神色,“這不是你的真心話對不對?你是有苦衷的對不對?是不是這個人威脅你、逼迫你,是不是?卿兒你告訴我,我會幫你做主、我一定會幫你做主的!”
盧大官人冷笑道:“小子,你知道大爺我是誰嗎?敢這麼說老子,你吃了雄心豹子膽嗎?看在美人的份上老子今天不跟你計較,再不滾當心老子把你扔到西湖裡喂王八!”
時鳳鳴亦冷笑,眼角也不朝那盧大官人瞟一眼,只是熱切的看着蘇卿兒。
蘇卿兒心裡微微的有些難過,但立刻又強硬了起來,冷冷一笑,不屑道:“你胡說什麼,我已經不喜歡你了,你沒聽懂嗎?少在這裡胡說八道、挑撥離間!大官人不同你計較你還不滾?不然,休要怪我不顧舊日情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