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池披著許刃的外套,點了根煙, 深長地吸了一口, 手裡拿著遙控器,來回地翻看著無聊的電視節目。
窗外夜已經很深了, 時不時還能聽見學生們瘋狂的叫喊聲, 今晚,註定是許多人無眠的狂歡之夜。
許刃攬著她的肩膀陪她看電視, 她時不時將嘴裡微微濕潤的煙頭喂給許刃,許刃叼住,吸了一口, 又還給她。
兩個人樂此不疲地抽著同一根煙。
“許刃, 你包夜多少錢?”她頗有興致地將自己的衣服摸過來, 從包裡面抽出幾張百元的票子, 拍在他敞開的胸脯, 笑問:“夠不夠。”
許刃握住了她的手腕, 說:“第一次就能讓你上去,這點錢,未免寒酸。”
程池將煙故意吐了他一臉:“是我厲害, 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厲害。”許刃笑了笑,意味深長:“厲害極了。”
她側身環抱住他的勁腰,將側臉擱在他堅硬的胸膛上,眷戀不捨:“咱們再呆兩個小時,真的要走了。”
“你不是時常夜不歸宿。”許刃問:“現在怎麼乖了?”
“不一樣,以前晚上不回家, 是我一個人。”程池悶悶地說:“我們兩個人,老頭可能會多想。”
“你怕被知道?”
“你怕麼,許刃。”
“我怕。”許刃毫無保留地承認。
“我也是。”
剛放暑假沒兩天,許刃又出去打零工了,這次在程池的監督之下,他遠離了諸如酒吧和夜總會之類的聲色場合,但是別的工作,諸如工地或者餐廳,程池也不滿意,覺得太累,她舍不得。
千挑萬選,終於勉強同意許刃在一家安安靜靜的咖啡廳當服務員,半賣咖啡,半賣美色。
咖啡廳因為來了個英俊好看的服務小生,生意前所未有地高漲了起來,毫無疑問,許刃的工資也是水漲船高,日結每天能落好幾百塊。
高考分數揭曉的那一天,程家的氣氛一如往常。
午飯之後程池本來打算去咖啡廳找許刃,和他一塊兒等待成績揭曉。
雖然因為缺考一門,她基本上應該與本科無望了,但是畢竟之前努力了那麼久,她也很期待自己的付出到底能收穫多少分的回報。
但是上午程池就被程正年從房間揪了出來,客廳裡,程正年聲色俱厲,拍著桌上的成績單,厲聲叱問:“你的英語是怎麼回事?”
程池看著桌上那一紙白白的成績單,料到肯定是父親通過關係,提前拿到了她的分數。
反正早晚都要來,程池索xin擺出了一副極無所謂的樣子:“哦,所以最後一堂,沒去考。”
因為最後一次模擬考程池發揮得實在讓人大喜過望,所以程正年對她的這次高考寄予厚望,一大早便迫不及待地托了層層關係,拿到了程池的成績單,本來以為會有驚喜,卻沒想到…最後英語那一個0,讓他無法接受。
“什麼!你沒去考英語?!”程正年詫異地看著她:“考完我問你怎麼樣,你說還不錯,這就是你的還不錯!你竟然連考試都沒有去!”說到激動的地方,程正年直接拍桌子站起身:“你混賬!”
“我英語本來爛得一逼,考不考還不都是那樣。”程池說完好像意識到自己爆了粗口,於是連忙制住。
程正年氣得不輕,全身發抖:“你上了考場,用以前慣用的伎倆,就算全部選C,也能幾十分上個本科去,你看看現在,389,你說你能讀個什麼學校?”
“389?”程池微微一驚,抓起自己的成績單,沒有看錯,就算英語哪一科掛了零,她也有389的總分了!
按照去年440的本科分數線,如果她英語只要及格,妥妥就能進本科。
“我真是…厲害了!”程池完全忘了身邊還坐著一個憤怒的老爸,有些飄飄然,以前大考小考,撐死了總分不超過200分,這次居然還能考到接近四百!
程池壓抑著心裡的喜悅,放下成績單,擺出一副死魚臉:“爸,您認了吧,您女兒就沒有上本科的命。”
程正年稍稍平復了怒氣,他重新坐到沙發上,拿起了那張成績單,看著她其他科目的成績,問程池:“程池,你跟我說實話,為什麼沒有考英語。”
程池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說:“不是說了麼,肯定考不好,所以不想進考場。”
“你在考試之前,可一直都在聽英語聽力。”
“我那是在聽歌。”程池狡辯,生怕老爸再懷疑什麼,索xin道:“隨便念個專科,將來在公司給我搞個職位,不也一樣出息,您幹什麼對成績這種事,這麼執著嘛。”
程正年看著她,這一次他不再發火,而是沉聲說道:“程池,如果你真的甘心像你哥那樣去生活,也不是不可以,咱們家的產業,夠你們兄妹揮霍一輩子了。”
“但是程池,你記著,一個人活著,不僅僅是吃飯喝酒睡覺那樣簡單,人是有欲|望的動物,所以自然也會有追求和理想,當然,你現在會說,自己沒有理想,就想玩,那是你還年輕,當你活到我這個年紀,再回過頭來眺望自己這一生走過的路,我只是希望你不會為自己當初的選擇後悔。”
猝不及防又被灌了滿嘴雞湯,程池一個人悶悶地走出了家門,一路踢著小石子,程正年的話,她本來也聽不怎麼進去,但是心裡頭就是覺得不舒服,她不想成為像哥那樣的蛀蟲,她看不起他,但是程正年今天提醒她了,她似乎正走在程厲銘的那條道路上而不自知。
好煩。
對了,程池看了看時間,十二點一刻,成績應該也快出來了,她想趕快聽到許刃的好消息,索xin一路小跑,朝著咖啡廳的方向奔去。
程正年坐在沙發上抽了一根悶煙,抓起她的成績單又看了看,連著嘆了好幾聲,將成績單折好,小心翼翼地放回了自己的兜裡,起身正要上樓,系著圍裙的陶嬸從廚房裡走出來,猶疑著,叫住了程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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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
程正年回頭:“哦,有事嗎?”
“剛剛…”
剛剛她在廚房聽到老爺和小姐的爭執,好像是關於最後一堂的考試,她分明清楚地記得那天中午小姐去而復返,說要找許刃的身份證,方才小姐在,她便沒有提這件事,但是越想越覺得,不應該隱瞞,不應該讓老爺以為小姐真的是像她哥哥那樣的人。
“最後一天的考試,小姐在兩點鐘的時候回來過一次。”她有些戰戰兢兢:“許刃的身份證落家裡了,她回來幫他找,找到了又匆匆趕回了學校。”
“許刃?”
“是的老爺,是許刃的身份證,小姐還囑咐我一塊兒幫忙尋找。”
“我知道了。”程正年的臉色,些許有了變化,他轉身,一個人回了書房,重重關上了門。
樹蔭掩映的咖啡廳很是靜謐,許刃坐在咖啡廳的電腦間,看著屏幕上的分數,有些怔。
674分。
這是他有史以來,分數最高的一次。
咖啡廳大門被人推開,程池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他抬頭,與她遙遙對視了一眼。
只需要一個眼神,程池就知道了。
“多少!”她問。
“674。”
“哦。”她故作鎮靜,左腳在地上點了點:“還可以。”
許刃輕笑了一聲,程池再也裝不下去,興奮並且尖叫著跑過來,許刃起身,她直接跳到了他的身上,雙腳環住他的腰,抱著他的頭親了好幾口。
“許刃,你太棒了!主場完勝!”
“你的副本也不賴。”他先查的是她的分數:“比我預想的,好太多。”
“你總是看不起我。”程池別嘴。
“程池,我要去上海了。”
“嗯,陪你一起。”
那天日暮時分,他們又去了上次的小賓館,那是許刃選的地方,程池喜歡那地方。
“將來,我帶你去大酒店。”許刃將程池抱進了屋,重重地關上了門,扔在牀上。
“這裡也很好呀。”她說。
許刃走過開,幫她脫掉了上半身的T恤,說:“這裡不好。”
他要過更好的生活。
程池伸手解開他的皮帶,她說:“我想要你開心。”
許刃低頭看著她。
她的眸子裡盈著水嗒嗒的**。
除了手上那一款程正年出差回來送給她的愛馬仕手提包以外,程池全身沒有一處像千金大小姐,哦,那輛法拉利也不算。
她習慣穿寬鬆的破牛仔褲和夾克衣,讓自己看起來簡潔幹練,全身上下唯一的飾品,也就是腳上的一根會叮噹作響的破銀鏈子。
她彷彿並不是很在意生活的質量和物質的享受,或許是因為她本就擁有,人對自己本來就有的東西,並不會看得很重,她還愛上了許刃,愛上了一個與自己分明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她並不在乎金錢,對許刃的成績,也僅僅只是因為那是他想要的,他得到了所以她為他開心,她並不去考慮,那個分數背後所承載的含義,或許那就是他翻身的唯一機會,程池不會這樣去想,程池覺得,貧窮也沒有什麼的,她可能無法理解,他為什麼這樣執著。
她不可能明白。
許刃垂下身,去親吻她,她柔軟的脣,她白皙光潔的鎖骨,她胸前的飽滿果實…
下身腫脹難受,只有她能幫他,她是最美好的,他想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他想要與這個女人融為一體,她有他渴慕的一切,她卻那樣愛他。
很奇怪,當一個人極度快樂的時候,痛苦的記憶也會如潮水一般奔涌而來。
他想起了被關在潮濕悶熱的地下室的那幾個日夜裡,周圍全是身體殘缺的男人和女人,七倒八歪地躺著,他們哭嚎,他們咒罵,他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老鼠啃噬他的腳,他抓老鼠吃進肚子裡,他餓得發暈。但比起饑餓,更大的絕望來自於恐懼,來自於周圍的修羅地獄,因為很快,也許他就會跟周圍的人一樣,身體殘缺。
那個雨夜裡,他亡命地奔跑著,不知道摔過多少跤,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有多少傷口,他全部的念想與思緒,只有一個字:跑!
奔跑在那一刻,匯聚成了他生命全部的意義。
跑!快跑!
許刃緊緊抱著她,全身顫慄得發抖。
正如那被暴風驟雨摧殘得簌簌作響的樹枝,可是窗外分明陽光靜謐。
暴風驟雨,在許刃的心裡。
程池在他的身下,又哭又笑。
一半歡愉,一半崩跌。
xin|愛是多麼美妙的一件事,它直抵人心深處,摘下一切虛偽的面具,迫使兩個人坦誠相待。
“小聾子,我喜歡你。”他摘掉了她的助聽器,然後伏在她的耳畔輕聲說:“我多喜歡你啊!”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